可是,她怎么可能忘了那个雪儿,留下的阴影?
“不要……我……要走……”
随着她的挣扎,体内淤积的血,猛然的吐了出来,瞬间,浸红了武承嗣,那月牙白的长衫,苍白的唇角,却突兀的留下了一道道的腥红……
武承嗣的慌乱,透过他那双深邃的眼瞳,让依乔扑捉到了。
他撕下了他衣衫的一角,轻柔的擦掉依乔唇瓣的零落的血渍,仿佛手中,是一件薄如蝉翼的艺术品,稍不小心,就会碎掉。
“你,不要在动了,好不好?我什么都听你的,可是,你要先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那是他吗?狂傲不羁的魏王,会用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来对一个看起来纤弱的女子?
女子嘴角绽放了一抹笑,他知道,她允了。可是,倾城的笑容,却显得苍白和无力。
原来,一直,不是她自己自作多情,原来,高傲如他,也会说‘我’,原来,他的心里,还有一个凌依乔。
她换掉了血迹斑斑的长裙,她的伤口被清洗上药,她透过隐约的窗户,可以看到,门外那个来回踱步的男子。
她似乎可以感受到,他很着急,他很担心……
依乔满足的笑笑,她赌赢了!
所有的一切,都在婉儿的计划之内,只是,婉儿却算不对,红尘之心。
其实,她应该去找慕木的,她不应该找武承嗣的,她这是在拿命在赌!她却实赌赢了,她看到了,在他的心里,留着一个凌依乔的位置……
半晌,武承嗣走了进来,支开了老嬷嬷,坐在床头,静静地看着,那个佯睡的人儿。双目紧闭的人,看不见男子的目光,那是带着不舍,遗憾,无可奈何,却又不得不做的,复杂、坚毅的目光。
门忽的被推开,老嬷嬷将药放在桌子上,福了个身,又无声无息的退了下去。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收起了不舍,遗憾,无可奈何。柔和的,就像清晨的第一抹阳光。待到药微凉,他才柔声的叫醒那个根本没睡的人。
依乔灵动的大眼睛,眨了眨,似乎,他很喜欢和她做这样的恶作剧。
看着正想要喂她的武承嗣,依乔连忙的夺过那碗药。
“不用了,我又不是什么断手断脚,四肢不全,只是皮外伤,留多了点血而已,还是自己来,自己来……”
武承嗣,你变得太快了。她根本就无法适应。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好了,让她可以,有一个,可以恨你的理由。
就算,这才是,你对她最真的一面,可是,她不希望这样。婉儿姐姐苦心的计划这每一步,就是因为,她希望摆脱一个,她爱着的人,对她的控制。
其实,有时候,是她自己编织了一张网,钻进去的。
如果,你乖乖的找来的人,是慕木……
将最后的一口药抿了下去,这中药,着实苦得很。特别是在他那略微炙热的目光下,她是更加的不知所措。
其实,凌依乔,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淘气撒谎的样子,有多可爱?原来,每天这样的看着你,都是那么的甜。
“嗯?完了……你呀,真的是,不懂得照顾自己,我不是告诉过你,要好好的照顾自己吗?”
那个高傲的男子,再也没有,在她的面前,自称本王了。
只是,他的月牙白的长衫上,还浸着一大片腥红,宛如泼上去的红颜料,勾勒出一个大致的腊梅图案。而且,另一端,还缺失了一角……
那缺失的一段布料,正被她,紧紧地,握在手心里。
“武承嗣,你还是先去换件衣服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行刺了王爷呢!”
武承嗣为她盖好了被子。
“如果连你都行刺的了我,那说不定,现在你看到的,就不是我,而是……”
“我的魂魄了!”
依乔瞪了他一眼……,可是武承嗣如水般轻柔的眼神,却让她……
她将发红的脸埋进了被窝,里面朦胧的传来“我要休息了”之类的声音。
好的。武承嗣看着她,你是该休息了。
后事难料,你的命运,究竟……
周围淡淡的檀香味,从来就没有感到过这么累。依乔强忍住,那一阵阵的袭来的倦意。不对,这里面,怎么会这么简单?
那碗药……
药里面,一定掺杂了其他的什么东西。
可是,为什么?
那一刻,猛地豁然开朗。才发现,自己真的是太傻。
她怎么忘了,魏王有无孔不入的情报系统,魏王到处都是画虎画皮难画骨的细作,整个皇城里,哪一处,没有魏王的势力?
想来,婉儿姐姐让她找慕来救她,一方面是基于对她安全的考虑,另一方面,也是在忌惮武承嗣的势力。种种因果,只要一查,这对于魏王来说,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
若是武承嗣还想留住她这个细作,那所计划的一切,都是白费,但是,她已经不受太平公主的待见了,留着她,还有意思吗?
还有,为什么,要对她下这种类似安眠药的东西?
明明还有很多的问题没有解开,却不得不的顺着潜意识,沉沉的睡去了。
风,卷起海棠花的树叶,那不甘寂寞的叶子,在逆风中,蹁跹起舞,借着风力,居然掉落在了方桌上。
可惜,失去了风的叶子,却再也舞不起了。
叶脉的纹路,还是很清晰,却以不再嫩绿,还微微的泛着黄。趴在青蓝色的茶杯旁,同依乔一起,安静的小憩。
不知道到底有多久……对于熟睡中的她而言,仿佛就是一刹那,又像是半个世纪那么漫长,直到,她隐隐约约的听到熟悉的声音:“她还在睡。”
“那就等她醒再说好了。”
“是呀,她需要好好的休息。”
“谢谢你,让她睡了这么久。”
忽然觉得,他们两个,在某一时候,都是一样的傻。
她这次,是真的醒了。
院子里传来悠扬婉转的琴声,她不懂声乐,只觉得,那种幽远的音调,就像,轻轻的敲击编钟,或是,潺潺的溪流,撞击卵石。她是学舞的,对于这种调子,是十分喜爱,忽然想起了她的舞蹈老师,曾特意的,为她编制了一套极其古典、韵美的舞。舞蹈的难度系数也是很大的,可是,见过她起舞的人,没有一个,不是为之震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