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如同恋爱,刚开始时总是热火朝天一般,过些日子便平静如水,最后只得两败俱伤而散。”————朱以洪。
吴三桂先发制人起兵云南,联络福建,两广之地,仅不到半年时间,战乱波及十省,控湘,黔,滇三省之地。如此迅雷之势,皆因兵士一鼓作气。如今与图海相持在岳阳之地,锐气渐渐消磨,却无半点对策。
不能绕过岳阳去?
决计不能!
图海所领十余万清军,乃是朝廷汉军主力,若想颠覆清朝统治,不消除这股兵力,纵然取道绕进湖北之地,反倒是给了清廷南北夹击的便利,此兵家大忌,万万不可犯。
退守长沙,蓄谋再图?
也是不能!
如今大周士气如同强弩之末,倘若退后一步,图海定向前一步,大周兵力粮饷是无法与清廷抗衡,稍有差池,便是灭顶之灾,这等冒险吴三桂是不敢尝试的。
战争,打得是忍耐力!
兵士将帅的耐力,粮草供给的耐力,百姓支持的耐力!
谁能熬的住,谁才是最后的胜利者。
已是七月中旬,湖南早已是炎热的紧,幸得湘地湖水颇多,周军驻扎野外,也能有充足的水源。只是军中的粮草,已然不多了,毕竟出征之时方献德筹备的那数十万粮食,远远不足以十四万大军长期消耗的。越是这般紧要关头,越是只能咬着牙硬挺,而且是瞧不到尽头的无奈煎熬。
图海整日除了看些书籍,便是关注着周军的动向,粮草水源供给方面,根本勿需担心。北方百万粮食皆屯在岳阳北城之中,大可不必担心周军劫烧,再者康熙帝将北五省的税收都用于岳阳,即便是相持三年亦是无忧。没当闲事,图海竟骑马到周军帐外游上一圈,气的帐内兵士咬牙切齿。
攻心为上!
看着休闲自若的清军主帅,如同阅兵般骑过军营大寨,却无能为力,实在是莫大的煎熬,一点点的正摧毁着周军的军心。
“这些御史只能空谈。”康熙愤然的将奏章摔在桌上,光弹劾图海的奏章数月以来多达近百本。只因图海自领兵以来,却无半点作为,相持在岳阳数月,犹如白白吃了御史们自己家粮食一般。
“如今图大人在岳阳与周军相持三个月,周军也该疲惫,倘若再不主动出击,也不可怪御史们以为通敌之嫌。”索额图低头说道。
“放屁。”康熙冷喝一声,“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昔日吴三桂造反之时,这些御史大夫怎没一人敢领命剿贼,如今个个都一副大义炳然一般了。”
“皇上说是极是。”索额图额头渗着汗珠,连忙说道,“不过吴三桂作乱已有半年,各位大人也是想早日清除吴贼,澄清寰宇。”
“我知道了。”康熙语气平淡了许多,如今吴三桂叛乱之势不像初时那般猛烈,已然有可控之势。东南耿精忠与台湾郑经闹翻了,后者退回了台湾,前者也停住步伐,大有飘动之势。而吴三桂被相持在岳阳,也未向前再进一步,只要图海能一举消灭吴三桂,这次叛乱便可以结束了。
“皇上。”索额图心中深知康熙信赖图海,便不敢挑这个刺,换个话题道,“川蜀之患既然平息,该将莫洛调回京城了吧?”
“恩。”康熙点了点头,“平定李定国,此乃大功一件,应当重赏。着令内阁拟旨,赐莫洛黄马褂一件,荣升兵部左侍郎,即刻调回京城重用。”
“遵旨。”索额图想了想道,“那陕西提督王车甫臣,该当如何?”
“恩?”康熙思索一二道,“陕西乃是边镇重地,王车甫臣虽有兵败之罪,但毕竟是先帝重臣,昔日战功卓绝,功过相抵吧,仍留任陕西提督一职。”
“遵旨。”索额图退下。
在剿灭李定国晋军之后,莫洛将功劳据为己有,还诬赖王车甫臣兵败之事,有辱天朝之威。康熙瞧得奏章,起初并不相信,但毕竟莫洛本是朝廷中的大臣,在北京多有朋党,一言一语多了,也难以辨别真伪。反复思量,让其留任陕西提督也算是足够的恩典了。
圣旨到陕甘之地,******不由得内心苦闷的紧,自己精锐秦军几乎全灭,却为他人做了嫁衣,但圣威在上,只得每日借酒浇愁。而莫洛则是喜笑颜开,如今一身荣光,难免更飘飘然的很,隔三岔五的穿着御赐的黄马褂,找王车甫臣扯扯淡,惹得秦军怒火难息。
“将军,动手吧。”秦军副将邵苓芝急切说道,“今夜倘若再不动手,明日莫洛老贼便去京城做大官了。”
“倘若义父知晓,该当如何?”王霸岩担忧道。
“我秦军数万尸骨,换得这老贼一身黄马褂,军中将士早怨声载载,若让老贼归得京城,秦军怕是心必涣散。”邵苓芝跪在地上声泪俱下道,“若不杀此贼,难消兄弟心中怨气,明日王大人问及时,只需将这罪责推我一人身上,我必饮刀自尽,送往京师问罪。”
“兄弟。”王霸岩牙关紧咬,“着令进攻莫洛大营。”
莫洛官居两省经略,节制甘肃陕西两省兵马,哪里能想到秦军敢动自己。当秦军走到大寨之时,守寨兵士根本不以为然,毕竟同属朝廷,也不曾多想。
刀光现,血满地!
眨眼间杀声四起,秦军冲入大寨,清军慌乱之下,怎能抵挡?
莫洛被帐外嘈杂声惊起,刚出帐外,便顿感不妙,急忙牵起一旁的战马,准备逃去。
“莫洛老贼哪里逃?”王霸岩正好瞧见,奈何前面兵士正在厮杀,不得过去,取弓搭箭,正中莫洛咽喉处,登时毙命。剩余清军自然溃散而去,不到半个时辰便控得局势。
“尔等害苦我也。”王车甫臣恨的牙直作响,将酒壶酒杯摔得粉碎。
“义父,此乃儿臣所为,与你无半点关系,将我押解朝廷问罪。”王霸岩昂首说道,“即便是五马分尸,也是值得。”
“大人,这都是我的主意,与王将军无关。”副将邵苓芝连忙说道,“将我押解京城吧。”
其余将领亦是争相揽罪,这等忠义之士,王车甫臣岂能下得决心。沉吟良响后,哀叹一声,“罢了罢了!箭已逼上了铉,难以收势力,我王车甫臣不是反复小人,奈何情势咄咄相逼。尔等速速追击残余清军,天明之时与我攻夺长安。”
众将大喜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