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高波很识趣地没有继续问询下去，大厅里此刻围坐在一桌的EXO公司的代理部同事们正窃窃私语地看着这场好戏也是一个原因。
高波，并不是喜欢被别人瞩目的那种人。
“你们本来就认识？”杨龙珩不失时机地站了起来，绕过了所有的销售员走到了高波身边站定，那种职业化的微笑里还带着点儿好奇的探寻。
赵灵儿一时尴尬不知道作什么辩解，平日里伶牙俐齿的她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僵硬的很，别说扯谎圆话了，竟是连一个字也说不出。
高波看出来赵灵儿的尴尬，他倒是豁达的很，了然一笑：“也没什么，就是之前在房博会遇到过两位同事，产生了一点小误会。”
“小误会？”杨龙珩同样瞥了瞥边伯贤和赵灵儿两人，只见边伯贤冷面，而赵灵儿撇过脸去不作回答，再想想刚才高波说的，心里自然有了计较。
昨天感情好得跟一家人似的，怎么今天见了这个高波，就成这样了？
他饶有兴致地对赵灵儿笑了笑，然后清了清嗓：“既然是小误会，就是没什么事儿了。还没给你们介绍呢，这位是甲方的策划部经理，高波。高经理，这两位是我们公司顾问部的……”
话还没说完，便被高波抢断：“赵灵儿，边伯贤。”
赵灵儿看了眼高波的神色，他似乎没有她这样大的反应。是了，当初说要分手的时候，他也是这样淡定的，只有她这个傻瓜，反应大得如同天塌下来一样。
如今，他们指不定又要天天见了，而他，最多只是一晃神的惊讶，凸显得她多掉范儿，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还犹如一根利刺，没能从心里真正地拔出来。
赵灵儿深吸一口气，试图把自己的状态调整到平时工作的样子。高波又怎么样呢，现在对于她赵灵儿来说，他只是个陌生人，扮演了个甲方的角色，如此而已。工作是工作，私生活是私生活，她不能将二者混为一谈。
思及此，赵灵儿机警地扫描了一下大厅里的人员，除了她、边伯贤和杨龙珩之外，还坐着十来个面生的同事，清一色穿着黑色的西装，挂着工牌，想必就是代理部的销售同事了，可是她看来看去，都没看见黄子韬的身影。
正想开口问询，只听身后几声急促的脚步声，门被哗啦一下推开，来人喘着气打了声招呼：“啊不好意思……路上发生了点儿状况。”
光听这声音，赵灵儿就知道，必定是黄子韬了。她一转过身去，正想说什么，只见黄子韬战战兢兢地把门关好站了个笔直：“赵灵儿……姐。”
死小子，还算有点儿眼力劲，看这在场的气氛，整个人都像惊弓之鸟似的，说话也磕巴了起来，一时间，本来没大没小的个性，也突然收敛了，一句赵灵儿，后面还多了个姐。
赵灵儿扫描了黄子韬一身，眼光落在他占满黄泥的皮鞋上，想来路上肯定出了事，这小子是跑着来的，也算不容易。
她也没生气，便客气地向高波介绍：“这位是我们的策划助理，黄子韬。子韬，这位是甲方策划部经理，高经理。”
“啊，高经理。”黄子韬有些不好意思，这一脚的泥，走进来不是，不走进来也不是。
“你先去清理一下吧，一会儿再跟大家认识认识。”赵灵儿发了话，黄子韬如同得了大赦，一会儿就熟门熟路地转出去了。
这么一会儿功夫，赵灵儿终于想起了今天的任务，她暂时忘却了高波是她前男友的事情，认真地思考起今天的工作来。黄子韬没一会儿也干干净净地回来了，赵灵儿想起昨天杨龙珩没带他们看样板房的事情，提议说要先看看样板房的施工进度。
高波没什么意见，赵灵儿说要看，便等黄子韬收拾好，就领着他俩去看，临走前，赵灵儿下意识地瞥了眼边伯贤，只见他也正好看着她，触及她的目光，他什么也没说，只给了她一个安心的微笑。
赵灵儿没多想，便跟着高波往楼上走去。玲珑府的样板房就设置在售楼处里边，因为实际楼盘只建了两层，并没有完整的样板房可供参观，所以在售楼处里简易地搭出了一个样板房，此时施工队刚来，见到高波一行人进来，工人们暂时停下了手工的活计，工头简单和高波寒暄了两句，说是两周内肯定能完成。
赵灵儿看了看这小户型的样板房，大约只六十几个平方的样子，是玲珑府的主推户型。两室一厅一卫一厨，虽是小巧，却看得出设计者匠心独具，几乎没有一处让赵灵儿觉得别扭或者浪费，真正意义上体现了玲珑这二字的精髓。
她想起两年前的自己，那会儿梦想着的，不就是这么一套小房子吗？她不要华丽的大别墅，只想要这样一套温馨的小房子，小房子里有她，有高波，这就够了。而那时，高波时常吐槽她眼光浅，目标小，没追求。
可是，仅仅是这样的一套小房子，在H市这样的地方，恐怕她也不能说买就买呢。现在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大多都结婚了，不少同学朋友的小孩也正开始学步，这会儿说结婚买个房，几乎都是家里出钱，小两口用自己的积蓄，能凑个首付就算很不错了，又有几个是没上三十就能自己掏出上百万来买房结婚的？
而高波呢？那会儿便说人穷志不穷，以后他就是要买个别墅给她看看。赵灵儿倒是没给他泼冷水，只是不知道这大别墅到底要奋斗多久才能买上。期年之后，哪怕她不知道，现在的他，是不是像以前一样，看不起她这样小小的梦想，也知道，就算他买上了大别墅，那别墅里，也不可能有她了。
“你们的目标客户群是哪些？”赵灵儿看完样板房，把安全帽摘下来，转头问高波。
他轻轻一笑：“生活在这个城市底层的穷人，还有……想要******的大款。”
赵灵儿皱了皱眉头，他似乎看出了高波表情中那种不屑的样子。他那表情，好像是一个尖酸的商人，一面看不起他的那些客户，一面还想要在他们身上捞上一笔油水。
赵灵儿忍不住嗤笑一声：“目标客户很两极啊。”
高波面上略微尴尬，没有多说什么。
“之前E.T的企划案，我想看一下。特别是关于装修风格的方面。”赵灵儿看了眼高波，不急不慢地说道。
“装修风格已经会议通过决定了，简欧风格。一会儿我让同事把装修公司提的设计预览发到你邮箱。”他这样说着，好像没有赵灵儿什么反驳的余地，似乎一切都定好了，你接受就行。
然而赵灵儿并不打算直接接收E.T留下的摊子，谁知道他们不是故意挖个坑让他们往里跳？延续E.T的企划案，只会让E.T和甲方笑看EXO策划的工作能力，也让EXO整个工作团队蒙羞。
“这件事情我们之后再谈。”她淡淡地说。
倒是这话惹恼了高波，他脚步一顿，冷笑着看她：“你这什么意思？是打算新官上任三把火了？”
赵灵儿冷淡地看了高波一眼，轻笑着质疑道，“你们之前是觉得生活在这个城市底层的穷人还会想要买个精装修商品房，还是觉得买得起精装修商品房的人还算是生活在这个城市底层的穷人？再者，你是觉得这个城市有那么多******的人，还是觉得他们包的二奶都那么没要求没志向？玲珑府的意向客户到底是你们做市场调查的结果，还是你们拍脑门想象？还有，简欧风格现在已经烂大街了，玲珑府外立面的设计方案我提前看了，跟你们的内装毫无干系，你是觉得生活在城市底层的人很好糊弄，还是觉得二奶好糊弄？”
高波一向认识赵灵儿这张快嘴，可他从来只见过赵灵儿这样说别人，被赵灵儿这样说，还是第一次。应该说，工作中的赵灵儿，他从来就没见过，就算平日里有跟赵灵儿吵架的时候，她也只是摆个脸，很快收了声，让他觉得无趣。
他哪里知道，赵灵儿不跟他吵，是怕嘴快说错话伤了他的心，赵灵儿工作一个态度对他一个态度，是不想把工作时烦心的事，不好的情绪带给他，而在他眼里，体贴变成了懦弱，温柔变成了无聊。
如今被赵灵儿这么一顿反驳，他顿时红了脸，一时不知道往哪儿搁。赵灵儿从来不曾对他有这样的态度和语气，这让他更加受不了。此刻，他已经分不清是工作还是个人生活，赵灵儿犀利的言语和陌生的态度叫他抓狂。
“所以我说，这事儿……我们之后再谈。”赵灵儿颇有余裕地笑了笑，不顾站在样板间门口愣着的高波，自顾自向前走了几步，回头道，“我还想看看工地，高经理，还走得动路么？”
高波被她这么一说，才如梦初醒，赶紧振作了精神，先赵灵儿一步走下楼去。只是，他没有发现，他头上还顶着那个黄色的安全帽，倒是看傻了一批站在一楼大厅里的销售员们。那紧张的神情，从来不曾在高波脸上见过。
看工地的路上，赵灵儿倒是没和高波再争什么。她知道，高波虽然是甲方企划部的经理，但要是他能搞定一切，还要聘用他们EXO来干什么，所以，他不过只是配合他们工作的代表而已，真正下决定的，还是甲方的董事长。
她必须在短时间内取得这位董事长的信任，才能更好地开展以后的工作。而取得信任的方法，最好的就是……推到之前E.T的企划。虽然这样做有一定的风险，毕竟E.T本来也是想做长远的，必定不会把这企划做烂了，但如果不这样做，对于被服务的一方，自然感觉不到她换走了原来那批的人价值。
有了前手，对于后手来说，自然是心里有个比较的。
赵灵儿并不知道这位董事长究竟是怎样的人，网上并没有太多有关她的信息，而杨龙珩，显然也是不肯这么殷勤来告知一二的。她到底是有些好奇了，怎么样的人，才会喜欢搞得如此复杂和麻烦，唯恐天下不乱？
赵灵儿这边看完了工地和附近的施工环境，心里正盘算着怎么弄出个整改方案来讨这位董事长的欢心，脚下便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块石头，赵灵儿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泥地上。
“你没事吧？”高波这样说着，却没有过来扶的意思。
“没事。”赵灵儿摆摆手，却觉得脚腕痛得让她能滴出冷汗。
他轻轻转动了转动，似乎没什么事，只有些僵硬，也就不想小题大做，几步走出了工地。
“你们刚到项目，一会儿中午一起吃个饭，当做为你们接风洗尘了。”高波这会儿客气了，似乎是因为赵灵儿看了工地也没说什么，刚才那剑拔弩张的样子收敛了不少。
“好……”赵灵儿心不在焉，只觉得脚腕还是有些不对，这会儿原本穿着黑色的坡跟单鞋也因为走到泥地里而看起来脏乱不堪，“我去一趟洗手间整理一下。”
说完，她顺着高波指的方向走到了售楼处的后门，正要进门，却听见洗手间两个女人的窃窃私语。
“真恶心。”
“可不是么，来个谁不好，偏偏又是他，这种人，怎么不开除。”
“就是说呀，以后我们不是天天都得听他指挥？你说他不会堂而皇之叫我们去**客户吧？反正……不都是******的大款么？”
“噗，人家带二奶来的，还能看上你了。”
“这可说不准，二奶买了房，我卖了房，以他这种人的思维，是不是叫一举两得？呵呵。”
“你别开脑洞了，反正杨经理不是说了么，管他搞什么幺蛾子，我们该怎么来还是按原来的，别理他。”
“就是……”
听到这里，赵灵儿也忍不住了，正想抬脚进去，却不知被谁一把捂住了嘴，连拖带抱地拐进了后门的拐角处。
两个代理部的女同事洗完手小声嘟囔着走了，那人才放开赵灵儿的嘴。
她早就知道了，是边伯贤。还能有谁呢，这纤细的手指，本来想咬一口的，却看出来了。
“劫财还是劫色？”赵灵儿瞪了一眼边伯贤，“用得着这样吗？”
“那你刚才想进去？”他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有很多话隐忍着。
赵灵儿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确实想进去吓吓那两个女同事，可是这样又能怎么样呢？如果进去呵斥了，也是多管闲事，不见得会有什么好结果，说不定，还要给边伯贤添麻烦。
他现在的麻烦，还不够多吗？
看着赵灵儿纠结的表情，边伯贤满意地一笑，伸手弹了弹她的额头：“别担心，我有办法的。”
“谁担心你了！”正说着，赵灵儿却觉得脚腕一疼，踉跄着没站稳，一下子扑进了边伯贤怀里。
“啊。”边伯贤被赵灵儿这么一扑，一下子靠到了墙上，他不经意地收拢了抱着赵灵儿的手，装作很疼地皱拢了眉头，“生扑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