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轻一笑，一扫瞬间的忧郁，拉住白持的手，“其实你也不是真的恨他吧！”
白持再次愣了一下，呐呐的问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嗯，感觉！”我诡异的一笑，趁他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快速跑开了。
我们没有回军营，而是带着草原直接去了白持加工弹药的地方，从外面看，不过是座普通的砖窑烧制厂，从高大的烟囱里冒出的滚滚黑烟，偶尔被风吹散了几缕，却依旧笔直如狼烟。
才一进去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刺激性气味，说也奇怪，以前异常讨厌那味道，如今闻起来心中竟产生几分说不出的激动，像是见到了久违的挚友，喜悦之情不言而喻。
随着慢慢深入，那味道愈来愈浓烈，我心中暗喜，看来盐酸制备好了。
穿过一间间隔开的小房间，我看到了浑身被染得红红绿绿的烧结工，他们的身体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只露出两只或是年轻或是衰老的眼睛，见到我们都停下手中的活计，弯腰行礼，麻木中又带着几分虔诚。
我突然有些愧疚，化工类的东西本就污染大、腐蚀性强，对工人身体的伤害也不容忽视，想到这里，转过头低声对白持说道：“多给他们一些银两吧，这活儿挺累的。”
白持点点头，“已经给了双倍月钱，又发放了粮食，最近战事连连，死了不少百姓，这个地方隐蔽，我将他们的亲眷都安置在里面，他们感激都还来不及。”
我点点头，心中的愧疚这才缓了些。
又走了几步，看到了地上堆积如山的原材料，有白色的硝石、淡黄色的硫磺、漆黑如墨的皂角，还有一些烧结成的空心生铁球和陶瓷球，以及一些棉线锋利的刀片等物，旁边堆放着已经装好的弹药。
最后的一间房间里则是满满一屋的弹药。
“烧制厂在哪里啊？”我好奇的问道，从外面进来看到烟雾弥漫，此刻竟没有看到明火。
“在隔壁。”白持笑着说道，手指了指旁边的墙壁。
原来是这样啊，我了然的点点头，有些佩服的说道，“真聪明，这些东西确实不能见明火，否则一爆炸，你这老厂就毁了。”
白持轻轻一笑，十分自信的说道，“这点常识我还是有的。”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正好瞥见他满脸的得意，推了推他的肩膀，“喂，将那两个箱搬进来。”
“已经搬进来了，你要做什么？”白持正在兴头上却被我推了一下，大为不满。
我笑而不答，“那天给你的图纸弄好了没？”
“已经好了，在那边，东西都倒进去了。”
他伸手一指，我顺着他指的方向恰好看到一个固定在灶台上的巨大陶瓷罐，从陶瓷罐里出来一个细长的管子，直接通到另一边的一个大铁罐里。
我再次感叹，白持真神啊，满眼崇拜的看向依旧一脸别扭的白持，“白持，你好厉害啊，这都能做出来！”
听我这么说，他下巴一扬，一副十分受用的模样。
我话锋一转，“不过我有疑惑，你这陶瓷罐和铁罐封好了没有，不漏气吧，要是漏气了，不仅我们都得死翘翘，外人的人也要遭殃！”
白持的身体瞬间僵硬，缓缓的转过头盯着我，一字一句的说道，“你到底是要夸我还是要贬我！”
我分明听到牙齿咯吱作响的声音，弱弱的嗫嚅，“我也是担心……”
“担心？”他冷笑，声音已经拔高了许多，“担心什么，我做事你还不放心！”
我分明觉察到他语气中的压迫之意，一抬头发现所有的工人都目定口呆的看着我们，心中顿时哀嚎不已，白持这是故意想给我难堪吗？
声音压得更低了，“我当然放心，只是凡是小心些总是好的，而且这是小事，你没必要动怒。”
他愣了一下。
我又说道，“白持，你最近的脾气暴躁了许多呢！”
他继续呆愣。
“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军营，你将那两箱子泥分次倒入大陶瓷罐，右边的铁罐收满了就封好，再换另一罐……”
白持这才回过神，点点头。
我不再说什么了，随即往外走去，现在怀孕了，这气味能不闻最好别闻。
等我出来的时候，白持还没有出来，看样子他是要交代些什么。
我抬头看看天，夕阳已经完全消失，整个天地间只剩一片惨白，他才踱着步子慢悠悠的走出来。
我转身向前走去，他突然拉住我，声音暗哑，“等等，我有话对你说。”
我回头冲他灿然一笑，“边走边说吧！”
他点点头，将手放在口边，接着天地间响起一声悦耳的口哨，随着欢快的马蹄声，从天边跑出一匹高大的骏马，它兴致勃勃的经过我的身边，在白持身前停下。
我突然记起那次草原踢他的情景，居然已经这么久了，现在的草原俨然就把白持当做自己的主人，倒是将我这个正牌主人晾在一边。
想到这里，心中一阵荒凉。
正在我心中愤愤不平的时候，身体猛然一轻，人已经被白持抱到马上，我轻轻的拍拍草原的脖子，再次感叹光阴似箭，它又彪悍了许多。
接着身后一沉，白持也翻身上来了，右手掌绳，腾出左手搂住我的腰。
夜风习习，寒气逼人，被他搂着竟然温暖了许多，我不自觉的身体后倾，靠在他的胸前。
白持又将我搂紧了些，然后轻踢了一下草原的肚子，草原便如同脱了弦的箭疾驰而去，跑得快而稳，舒舒服服的靠在他怀中，我不平的说道，“真是不公平，想当年我驯服草原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没想到它竟然那么容易就听你的话。”
风比较大，将我的声音吹得七零八落，白持不觉将头放低了些，到最后完全靠在我的肩上，温热的呼吸全数扑在我的脖子上，“呵呵，草原知道你和我没什么分别，所以自然而然的把我当成主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