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瓮城之战（下）
即使有周王府卫士拼死阻击，闯军还是争先抢后向内城门攻去。渐渐的，开始有闯军士兵跳上土墙，周王府卫士开始出现伤亡。场面变得极度危险了起来。
北门城楼，王燮和丁启睿并立在城头。看着瓮城之内闯军拼死向城梯杀去，听着城门洞内传来的厮杀声，王燮知道不能再等。
“准备火攻！”王燮对左右吩咐道。此时的北城城墙上堆满了放火之物，万人敌，浸满菜油的藤球，大量干柴茅草，一根根的火炬。第一次开封之战，官军的火攻给了闯军极大的杀伤。所以开封城头火攻之物配备的极多。
城头明军官兵做好了放火的准备，就等着王燮一声令下。
“等一下。瓮城内还有我军官兵。”督师丁启睿试图阻止王燮下令放火。因为瓮城内还有他的数百部下正在与闯贼厮杀，城上一旦放火，烧的不禁是闯贼还有他手下的明军。
虽然丁启睿作为文官对这些丘八们很是鄙视，习惯了对他们呼来喝去，可是和大半年的朝夕相处也有了几分感情，实在不忍心看着他们葬身于火海之中。
“你可知道现在什么形式？一旦闯贼突破了内城门，开封将危在旦夕，这个时候怎么还能有妇人之仁？”王燮厉声道，虽然彼此身份相差很多，可在此危机时刻，他顾不得了上下尊卑。
丁启睿被王燮呵斥的哑口无言，虽然王燮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可连战连败的丁启睿在王燮面前没有什么底气。
“放火！”王燮厉声下令，不能再等了，进入瓮城的闯军越来越多，必须把他们赶出去。
随着王燮一声令下，十几个“万人敌”点燃引信后，被扔到瓮城之中。
片刻后，先后响起十几声巨响，“万人敌”内火药爆开，一大团火光旋转着向四周迸射，“万人敌”内部的火油随着迸射向四面八方溅射，落到地上、城墙上、双方士兵的身上。火油所到之处无不燃起熊熊之火，被点燃的士兵们凄惨的嚎叫着，在地上翻腾着，却怎么也扑不灭身上的火焰。
然而这还不算结束，几十个被点燃的藤球又从城上顺着城梯滚下，几十个火球在瓮城地面上跳跃着、翻腾着，所过之处无不被引燃。
大量的干柴茅草火炬被从城头抛下，落入瓮城之中，瓮城内火焰滚滚彷如人间地狱。
瓮城城门处被重点照顾，两个“万人敌”以及大量的干柴被扔在城门口，熊熊燃烧的火焰阻挡了闯军的进城，同样阻挡住瓮城内闯军逃生的路。
城墙上，明军将士们目瞪口呆的看着瓮城内熊熊火焰，听着“噼噼啪啪”的干柴燃烧爆裂声音还有比这更大更凄厉的惨叫声，那是瓮城内人们在惨叫，有闯贼，也有和他们一样的明军同胞。
看着瓮城内的惨状，城上明军一个个脸色惨白，并没有多少胜利的喜悦。
燃烧而起的黑烟在城头上缭绕，随着烟雾的是一种奇异的香味，那是人肉被烧熟的气味，便有人觉得喉头涌动，一股遏制不住的恶心感涌了上来。
当然久经战场的士兵不会再有这种感觉，因为他们已经见惯了生死。张坚和他手下的社兵就是如此，虽然经历的阵仗不是很多，但是经历了两次剿匪，和常年累月的训练，这支小小的部队战斗力已经成型，看着瓮城内的惨状，虽然有社兵脸上发白，但是眼中却都露出了坚定。
“威力好大的‘万人敌’啊，真实守城第一利器！”张坚自言自语道，心想这东西比后世手榴弹威力还要大，毕竟这玩意除了爆炸外还能放火，不过体积也要大的多，除了用于守城，在野战上似乎用处不大。不过也不一定，要是能做出一个抛射装置，也能用于野战。
督师丁启睿目瞪口呆的看着瓮城内的大火，看着火光中翻滚的明军士兵，听着他们凄厉的惨叫，不知不觉的泪流满面。
县令王燮脸色倒是没变，虽然是一介文人，他的意志要坚定的多。一将功成万骨枯，王燮不是武将，仅仅是一个县令，可是当被推到这个守城位置上后，很多东西就由不得他选择。
惨叫声越来越小、越来越低，火势渐渐小了下去，唯有丝丝青烟缭绕，瓮城之内一片狼藉。到处是烧的焦黑的尸体，一股带着肉香的焦糊味道在空气中弥漫着。
城外闯军没有再强行攻城，而是撤了下去，一把大火使得他们同样损失惨重，近两千人丧身于火海之中。
明军官兵默默无言的清理着瓮城内的废墟，修理着残破城门。丁启睿伤心过度，已经下城休息。县令王燮井井有条的分派着各项事务，城头众人忙忙碌碌，准备着接下来的战斗。
“明毅，我是不是很残忍？”稍闲下来的王燮问一直跟着身边的张坚。
张坚闻言摇摇头，他知道王燮指的是火攻之事，“所谓慈不掌兵、义不养财，恩师此举对闯军是残忍，但对我开封百姓却是大大的善举。”
王燮闻言露出一丝微笑，用手指着张坚：“你呀，就知道哄为师开心。不过你知道我说的是啥，同样被烧死的可还有数百官兵，对他们来说，这是不是残忍？“
张坚沉默一会儿，方道：”是，对他们来说是有些残忍，但我们别无选择。“
“是啊，别无选择。”王燮感慨道。
“恩师，开封城内防守的兵力实在太弱，现在丁督师的大军溃败，城内守兵更是捉襟见肘，需要早做打算才是。”张坚对王燮道。
王燮点点头：“明毅所言甚是，可是兵力从何而来？”
“眼下之际，唯有发动百姓，一起守城。开封城内有百姓数十万，若能齐心协力一起守城，即使闯贼真有五十万大军又能怎样？”张坚慨然道。
“发动百姓就需要钱粮，只要得到开封士绅的支持，钱粮不成问题。钱粮有了，自然会有百姓协助守城。”张坚继续道。
王燮闻言赞赏的看着张坚：“我有明毅相助，如虎添翼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