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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居心叵测

终于,殷玉瑶哭够了,也哭累了,抬起通红的双眼,怔怔地看着小男孩儿。

容心芷的心,蓦然揪紧——要是夫人发现,他并不是她念念不忘想要寻找的弟弟,会……怎么样呢?

可让她无比震惊的是,殷玉瑶竟然没有发现!

她摩挲着他的脸,傻傻地笑:“阿琛乖,从此以后,姐姐去哪里,你便去哪里,我们永远不分开,好不好?”

小团子的双眼骨碌碌眨动着——这个女人,好生奇怪。

“姐姐?”他偏着脑袋,目光狐疑地打量着她,“跟你走,有饭吃吗?”

一直沉浸在悲伤中的殷玉瑶,蓦地屏住了呼吸,立于她身后的容心芷,也屏住了呼吸。

见她久久不答,小团子开始不安地扭动身子——是他说错话了吗?

“有。”良久的沉默后,殷玉瑶再度开口,深黯双眸慢慢变得清晰,变得明亮,她似乎意识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足以改变她此后命运,足以撑着她活下去的问题,只是这个问题,在此时的她的心中,只是刹那微光,还未能成形。

“我跟你走!”小团子抬高下巴,用同样坚定的目光看着她——他不知道,在给出这个鲜明的答案之后,他的命运,也悄然改变。

数年之后,他会由一个流浪市井的孤儿,变成大燕帝国最勇敢的将军,为他的瑶姐姐,为他的女皇,甚至为她的儿子,誓死效忠一生。

但是现在,这个十岁的小男孩儿,所梦寐以求的,仅仅只是一碗可以果腹的米饭。

有时候,我也忍不住在想,所谓的坏人,或者好人,区别在哪里呢?

改变一个人,甚至成千上万人命运,将其导往光明,便是好人吧;至于坏人,就是那些热爱掐灭希望,为一己之私欲,不惜让他人,让苍生罹难的家伙吧。

而殷玉瑶,她一直是一个这样的好人。

她并不幸福。

却深深地希望着身边的人都幸福。

她诞生于黑暗,却热切地向往着光明。

所以,她救下燕煌曦,甚至放下心中仇隙,去帮助落宏天,再然后,她遇到了一个真心真意欣赏她的男人。

不管遭遇了何等样的磨折,她总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疗愈伤口,继而以心中那份微薄的希望,带给别人希望。

虽然在遭受磨难,遭受痛苦,遭受屈辱的时候,她也曾想逃,也曾悲伤,甚至绝望到想去死,可是啊可是,只要这世间肯给她一缕阳光,她就仍然能够捧着那颗破碎的心,站起来,再度面对世间滚滚的沧桑。

殷玉瑶,我是喜爱你的,我是敬重你的,虽然你天性中的软弱,会让我哀你之不幸,怒你之不争,但是我知道,你最终是会勇敢的,最终是会坚强的,最终会发现,你身边的这个世界,是多么的光辉与灿烂,多么值得你去爱。

因为在你的生命里,不仅仅有燕煌曦这样一个胸怀天下的男人,还有纳兰照羽这样的知己,赫连毓婷这样的朋友,以及很多很多,曾经帮助你,曾经相信你,甚至曾经暗恋过你的人……轻轻握起小团子的手,殷玉瑶暖暖地笑了:“小团子,你真是个诚实的孩子。”

容心芷那颗高悬的心,终于轻轻地,轻轻地放了下去——她的夫人,她打心底里认可的大燕皇后,终于从那无边无际的绝望中,清醒过来了。

再度恢复那微弱的生机。

很显然,她已经认出面前这男孩儿并非她的弟弟,可是她照样将心中那份关怀给予了他。

“我们走。”握着小团子的手,殷玉瑶再次迈开了脚步。

所有的路人纷纷让开,因为从那个女子身上,散发出来的雍容与高华,宽厚与温暖,让他们深深动容。

如沐春风,如饮甘露。

好奇地抬着头,小团子的视线,始终焦着在殷玉瑶的脸上。

“怎么啦?”殷玉瑶抬手摸摸脸颊,“我很脏吗?”

“不是,”小团子摇头,“姐姐很漂亮,比画上的仙女还漂亮。”

“你见过仙女?”殷玉瑶眨巴眨巴眼,有意逗他玩。

“我……”小团子刚要说什么,忽然扯紧殷玉瑶的衣袖,抬手指了指前方,“姐姐你看,那儿……有仙女……”

殷玉瑶的身形,蓦然一滞。

果真是仙女。

足有数十人之众,而且个个身着青色纱衣,裙袂飞扬,将街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尤其是那领头的女子,眸含春水,楚楚动人,纤腰不盈一握,如弱柳娇花,不胜风流。

呼地转身,殷玉瑶二话不说,调头便走。

“夫人,夫人,”容心芷小跑着匆匆跟上,口内急问道,“夫人识得她们?”

“不识。”冷然答了两个字,殷玉瑶扯着小团子,飞快地转过街角,然后停住脚步,转头看向容心芷,“去,设法打听一下,她们来浩京做什么。”

“是。”面对她的堂突,容心芷居然惟命是从,当即转身离去。

“姐姐,”小团子再次扯扯她的衣角,“我饿了。”

“小团子……呃,你从小便叫这名字?”

“嗯。”小团子点头。

殷玉瑶眉梢扬起:“这名字太俗,不如,姐姐另给你起一个,可好?”

“嗯。”小团子目光闪亮。

“就叫你——玉恒,殷玉恒,可好?”

“好啊好啊!”小团子,应该是殷玉恒了,立即拍着手掌跳了起来——从小,他就渴盼着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堂堂皇皇的名字,可是周围的人都叫他小团子,慢慢地,他自己也习惯了,习惯得忘记了,他也是一个正常的男孩子,更该成长为一名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有了名字的殷玉恒,兴奋得连腹中饥饿都忘记了,围着殷玉瑶又跳又叫,殷玉瑶眸带浅笑,静静地看着他,那目光纯澈得,似乎又变回了一年之前,那个荡舟于湖上的少女。

直到,容心芷满脸凝重地走回。

“打听清楚了?”

“是。”容心芷点头。

殷玉瑶凝目注视着她,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她们,”容心芷想了想,方才压低嗓音道,“是泰亲王的青衣卫,此次进宫,是打着为皇上生辰献舞的旗号。”

“寿辰?”殷玉瑶的双瞳,轻轻一颤,继而平静了。

没错,她的确连他何时生辰,都不知晓,不过到了现在,知与不知,都不再重要。

自己是自己,他是他,在她的心里,他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看着垂眸不语的殷玉瑶,容心芷想说什么,却终是掐住了话头。

这一次的伤害,实在太过沉重,想必夫人,绝难原谅皇上。

难道他们之间这段真挚的情感,真要因为惨痛的现实,而付诸流水吗?

“姐姐,”无边的沉闷中,还是殷玉恒打破了静寂,“你不开心吗姐姐?”

殷玉瑶看了他一眼,没有答话,淡淡眸华落到容心芷脸上:“我要出城。”

出城?

容心芷的心,顿时往下一沉,继而点点头:“夫人,请跟我来。”

绕过一条条偏僻的巷道,他们终于来到西城门外。

容心芷停下脚步,转头看着殷玉瑶:“夫人,真要离开吗?”

回答她的,是殷玉瑶清冷的目光,坚定的脚步。

深深叹了一口气,容心芷回头朝皇宫的方向看了一眼,也转身走向大敞的城门。

铁老将军,请原谅心芷,心芷有负您所托,因为心芷,也不愿再见到夫人,受到任何伤害。

或许离开,才是最正确的选择,因为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它会治愈夫人心中的伤痛,至于她和皇上,有没有未来,心芷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把握,作为一个女人,心芷只是希望,夫人能够平安,快乐,幸福……殷玉瑶的脚步,终于渐渐缓慢,因为她累了。

身与心,伤得那么地重,又倔强着非要离开皇宫,不累,是不可能的。

容心芷见机上前:“夫人,前面不远处有家客栈,我们休息休息再上路吧。”

“好。”殷玉瑶点头。

再往前走了一刻钟,果见驿道右边,一面旗幌招展。

三人走了进去,容心芷让殷玉瑶坐下休息,自己忙前忙后,叫了一桌子菜,殷玉恒早已饿坏了,拿过碗筷就大吃大嚼起来,殷玉瑶却似乎有些食不知味,挑着饭粒,良久才咽下一口去。

将她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容心芷仍然沉默着。

她要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再设法化解她心中的结。

天色渐黯,三人用过晚饭,上了二楼,为方便彼此照顾,宿在同一间客房。

“夫人,休息吧。”整理好被子,容心芷站起身,对倚在桌边沉思的殷玉瑶轻声说道。

“心芷,”殷玉瑶的神情却有些恍惚,“你……见过泰亲王吗?”

容心芷心中突突一跳,细思片刻,方答道:“昔日泰亲王来朝,小女随父入宫赴宴,见过一次。”

“哦?”殷玉瑶抬起了头,“那你觉得,他是个怎样的人呢?”

“居心叵测。”容心芷如是答。

殷玉瑶面色一凛,继而恢复平静:“睡觉吧。”

侧躺于榻上,容心芷双眼微阖,却始终聆听着身旁殷玉瑶的动静。

可她只是那么一动不动地躺着,似乎什么都没想,又似乎,思绪万千……困惑着困惑着,容心芷终是沉入了梦乡……夜正深时,容心芷忽然睁开了眼,长期军旅生活,让她比寻常女子更易惊醒。睁眸往旁侧看去,枕上空空,夫人不见了!

冷汗嗖嗖从全身上下冒出,容心芷不及多想,急急摇醒殷玉恒:“快跟我来!”

“去哪儿啊?”殷玉瑶不满地嘟哝着,不情不愿地爬起来。

“不许吵!”容心芷可不像殷玉瑶那么好说话,当下一声震喝,唬住殷玉恒,然后握紧长剑,拽着他走出了客房,离开客栈。

夜风冷冷地吹来,两个人彻底清醒了。容心芷稍微判断了一下四周的地形,朝着东北方走去——如果她没有记错,那儿有一条河,直通湘江。

穿过黑黝黝的树林,借着淡淡天光,他们终于看到了那个背影清寂的女子。

“姐——”殷玉恒刚要呼喊,却被容心芷一把捂住嘴唇。

“你干什么呀?”殷玉恒不满地瞪她,却被她眸中的厉色震慑了心神。

夜风中的殷玉瑶,发丝飞扬,纤弱的身形却透出几分冷然的刚强,却也带着丝浓郁得化不开的忧伤。

她还是担心了。

其实,早在浩京城中,看到蝶姬的第一眼起,她就担心了。

她记得郦州的小树林中,她是如何用一曲琴音,迷惑她的心智,从她口中套取遗诏的下落,而面对血鼠都能无所畏惧的她,竟然被她给愚弄了。

这样的一个人,这样可怕的一个女人,带着这样一支居心叵测的队伍,打着献艺的旗号,去永霄宫,去为他贺寿,到底隐藏着怎样的企图呢?

她真的不敢再想下去,也不愿再想下去,可是心中那股洪大的不安,却强行压过了她的理智,甚至不断地冲击着她好不容易堆垒起来的高墙。

已经不爱,却未必能做到,能眼睁睁地看着曾经爱过的人,陷入重重凶险。

外有燕煌暄九州侯,内有黎凤妍和其他不明的威胁,他的处境,和一年之前并无什么不同。

即使身为帝王,即使坐拥四海,却仍旧夜夜枕戈待旦,日日举步维艰。

她陪在他身边的时光,虽然不长,但这些烦难,她还是看在眼底,记在了心上。

倘若她就此离去,倘若她彻底将他忘记,燕煌曦,你会怎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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