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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0章 为势所迫

“娘娘!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单延仁“唰”地抬头,十个铿锵有力的字,砰然落地。

殷玉瑶面色微微发白,两手紧紧地摁住椅柄,指甲深深掐进坚硬的木面。

在这个危机四伏的关头,她确实是犹豫了,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她的心里,还隐隐期待着,在某个时刻,她最倚仗的丈夫,能够睁开那双寒锐的眸子,为她撑起一方天下。

或许这样的依赖心理,每个女人都有吧,在女人们心中,男人都是强大的,即使她们的男人实际上并不强大,她们还是习惯性地依附着他们。

即使是殷玉瑶。

也无法在一时间,完全摆脱这种惯有的思维模式。

单延仁长长地叹了口气,一丝寒凉在心中漫开——是他对这个女人,寄予了太高的期望吗?

也许,她跟寻常的女子并没有任何不同?稍遇打击和挫折,就会自然而然选择后退?

可是皇后娘娘,您明白么,越是处在高位的人,越是不能存有任何的侥幸心理,他们必须精准地判断时势,从而理智地把握一切,即使在最险恶的情况下,也必须做出正确的选择,并顶住所有的压力,坚持,再坚持!

唯有如此,才能成就一方雄主,唯有如此,才能将心中种种美好的设想变成现实,否则,所有的一切,便都是空谈啊娘娘!

他这样心潮澎湃地想着,嘴上却什么都没说,因为他也犹豫着,怕说得太露骨,殷玉瑶根本无法接受,甚至起了厌憎之心,那反倒是他这个做臣属的不对了。

身为一个掌权者,第一件必须要学会的事,便是控制和把握所有的一切,懂得如何运用现有的条件,使事态朝着自己所需要的方向发展。

“你且跪安吧。”终于,殷玉瑶摆摆手,眉间露出一丝倦色,继而又想起单延仁进宫的来意,复言道,“对了,奏折呢?”

单延仁再没有言语,默默从怀中取出葛新的奏折,双手托起,安宏慎走上前来,接过奏折,递到殷玉瑶面前。

殷玉瑶接过,冲单延仁摆摆手。

伏身叩了个头,单延仁站起身来,细步退出明泰殿。

不知道什么时候,原本明净的天空中,竟然团聚起层层乌云,眼见着一场倾盆大雨将至,单延仁在一株紫槿树下立了良久,方轻叹一口气,择了条偏僻的宫道,向集贤馆而去。

“见到皇后娘娘了?”

单延仁走进集贤馆时,葛新正倚在凉榻上小憩,耳听得他的脚步声,也不睁眼,只转动着手中两个铁球,嗓音平平地问道。

“嗯。”单延仁随口答应,却有些意态阑珊,心不在焉。

“很失望?”听话听音,葛新的耳朵何等锐利,当即便道。

见自己的心事被戳破,单延仁倒也不隐瞒,索性率直地道:“妇道人家,终究难成大器!”

“你说什么?”葛新“唰”地睁开眼,素日温静的双眸,此刻竟冷得慑人。

“葛……讲学,”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葛新低下头去,讷讷道,“学生……知错。”

“听着,”葛新一张脸,绷得像铁板一般,“在朝中为官,最紧要的便是‘谨慎’二字!留得有用之身,是为国为民做事的,不是让你胡言乱语忤逆犯上的!再则,你有今日,还不都是娘娘给的?娘娘有错,你只能死谏,岂有背后抱怨之理?”

单延仁自知理亏,耷拉着个脑袋一声不吭。

“去,”葛新抬手,指着静室,“好好跪着,十个时辰后再出来!”

“是。”单延仁俯首帖耳,一个字不敢多言,自去不提。

看着静室的门阖拢,葛新这才重新闭上双眼,继续歪靠在榻上,一颗心却有如翻江倒海,没片刻宁止。

素来对时局洞若观火的他,自然也已看出,眼下大燕国,又到了一个万分危急的关头,倘若皇后殷玉瑶优柔寡断下去,朝内迟早生变,到时候被牵连的人,不知有多少。

但他也深谙殷玉瑶的难处,一则,她对燕煌曦情深义重,自然不愿意在如斯情形下取代其地位,权执天下;二则,她还摆脱不了女人先天的自卑心理——认为自己不如男人,认为自己做不到;三则,她也顾忌着朝廷内外,无数人的议论——百官、士林、天下人会如何看待她?史书又将如何记载这一段历史?

要如何,才能破除她心中的这三个顾忌呢?

葛新苦苦地思索着,却也琢磨不出一条良策……再说明泰宫中,殷玉瑶展开了葛新的奏折:

《谏吏治整饬书》

内里写着葛新这段时间以来,针对官场时弊,得出的十条策略。

殷玉瑶细细地看着,只觉字字辛辣,透着凛凛风骨,甚至隐着股子战天斗地的劲气。

看得出来,这位年过不惑的干臣,很想有一番大作为。

可是,殷玉瑶眉峰一挑,合拢奏折,将其放到案上,站起身来,走下丹墀,开始在殿中来来回回地踱着步子——葛新向来是个老成持重之人,他应该比任何人都更清楚眼下的情形,为何却单挑这个时候,将这份“并不要紧”的奏折送到自己手上呢?

他是想通过这封奏折,向自己传达什么信息吗?

“咚——咚——咚——”

正在她苦苦思索不得要领之时,殿门外忽然传来阵阵浑荡的钟声,如一枚巨石,投入尚算平静的永霄宫。

“出什么事了?”殷玉瑶霍地抬头,收起满腹心事,双瞳一下子冷沉如冰。

“回,回娘娘,”安宏慎一溜小跑着奔进,“有人,有人撞响了天钟——”

“撞天钟?”殷玉瑶神色蓦地剧变——若非出了十万火急之事,是没有人敢去撞天钟的!

“排驾!”情势危急,她也顾不得什么越矩不越矩,拖着长长的凤袍迈出明泰殿,直奔乾元大殿而去,安宏慎赶紧叫过数名宫人、侍卫快步跟上,又自作主张地让人急速召殷玉恒、贺兰靖前来护驾。

乾元大殿。

殷玉瑶面色肃然地坐在龙椅之中,金阶下方,跪着名衣衫褴褛的武官,眉宇间的神情甚为焦灼。

“你说,”殷玉瑶紧紧地盯着他,捕捉着他脸上每一丝神色的变化,“仓颉王那奴奔领二十万大军倾巢出动,围攻洪州?”

“是!”武官直直地迎上殷玉瑶的目光,“洪州危急,请娘娘速增援兵!”

增兵吗?殷玉瑶呼吸滞重——刚刚击退逼攻稷城的联盟敌军,大燕国内诸军皆是人困马乏,除了……除了原地未动的护凤军,可是护凤军,能够离京去支援洪州吗?若洪州不保,仓颉军会大肆东进,沿途奔徙扫荡,后果……将无法预料。

可是若调护凤军……别说决断,就只这么一想,殷玉瑶便觉着某种不对劲,可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她又说不上来。

“若洪州城破,辰王殿下必然以身殉国,请娘娘从速发兵,保住大燕皇室血脉!”

他此言一出,众臣顿时纷纷动容——试想,皇族中燕煌曦这一辈,唯燕煌曦、燕煌晔、燕煌晨三子,燕煌晨乃是个痴儿,倘若燕煌晔不测……一时间,众人均将目光投向龙椅之上的女子,大殿之中冷寂得可怕。

万啸海的唇角边,缓缓浮起一丝阴鹜的笑——闹吧闹吧,越是闹腾得越厉害,越是让这个女人下不来台,他心里就越舒畅——殷玉瑶,想当帝王?得先看看你有没有那个能耐!

笼在袖中的手慢慢绞紧,殷玉瑶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武官,似乎要从他那张“忠心耿耿”的脸上挖掘出些什么来。

一个深重的疑问缓缓从心底里浮出——以燕煌晔的性格,会在稷城被围,皇帝亲征之时,再派人向朝廷请求增援吗?

说洪州城破,燕煌晔定然身赴国难,这个她信,若说左鹰王率二十万大军围攻洪州……再有,她的目光扫过那男子干净的内袍袍领,心中忽然有了底。

“秦暮高?”

“末将在!”

“你说,你是辰王的亲军?”

“是!”

“本宫问你,既是回朝廷请援,可有辰王的亲笔书信?”

她这么一问,顿时提醒了群情沸扬的众人,也好似一记沉重的闷棍,敲落在万啸海等心怀鬼胎之人头上。

秦暮高一怔,不由抬头多看了殷玉瑶两眼,心下暗暗打了个惊颤,硬着头皮道:“……有。”

“呈上来。”殷玉瑶嗓音平平地开口,同时神情沉稳地抬起一只手,放在御案上。

安宏慎下了金阶,从秦暮阳手中接过信柬,小心翼翼地托着,呈到御案前。

殷玉瑶接过看了,心内顿时大定,凤眉倒竖,重重一掌拍在御案上:

“秦暮阳,你好大的胆子!”

秦暮阳吃了一惊,脸色微微发白,不过仍然挺直后背:“末将实是一心为了辰王殿下!”

“为了辰王殿下?”殷玉瑶一声冷笑,“殿前金吾,将这叛贼拿下!”

此言一出,满殿人等莫不变色,谁都弄不清楚,这武将千辛万苦奔回京中救援,怎么就成了“叛贼”?

甚至有居心叵测者暗暗揣想,只怕殷玉瑶贪栈权位,要借仓颉人的手,除掉燕煌晔,好巩固自己的地位。

凤眸一扫,将殿上诸人的神情尽收眼底,殷玉瑶心中漫过刻骨的寒流——欲行仁政以泽天下,须先铁腕以揽权端!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原来,这就是权力,冰冷的权力,不带任何一丝温情的权力!

你若不强,便会被别有用心之人欺于头上!

以前,她是皇后,虽然已经处在权力的中心,可时时处处,都有他的保护,他用他血腥的杀戮,用他处心积虑的权谋,将那些罪恶一一铲去,不让她见到,可是此际,她却必须直面这些个她最不愿直面的一切!

正义、仁德、善良、公道,在有些人眼里,永远是毫无价值的,他们的眼中,只有既得利益,只有一己之私心!

面对这些人,一味怀柔,只会示之以弱!

唯有——想清楚这一点,殷玉瑶再不曾迟疑,弹指将那一纸手书掷下金阶,嗓音冰寒凛骨:“你们且看看,这可是辰王的字迹?”

众臣齐齐凝眸看去,个个看得真切,昔时燕煌晔也曾代理朝政,是以他的笔迹,朝中识得之人并不在少数,只见那手书看似气象峥嵘,却透着几分滞涩……确乎,并不是燕煌晔的手笔。

“秦暮阳!”殷玉瑶又是一声断喝,“你还不认罪吗?”

秦暮阳满脸死灰,双膝一曲,跪倒在地,嗓音已经变得如破锣也似:“末将……知罪!”

“押下去!着刑部侍郎许应琪、大理寺卿罗光蔚,并兵部尚书万啸海,会同审理!三日内回禀!”

“微臣领命!”三名重臣出列,齐齐拱手道。

“散朝!”女子蓦地起身,长长的凤袍从众臣眼中划过,宛若一朵荼烈的火烧云,在他们心里留下或滚灼或烫贴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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