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远的行动模式还是比较好摸透的,以前他遇到感情问题还会找唐昊聊聊,现在唐昊走了,他也是乖乖地给冰鸡打了个电话。
冰鸡正在游戏厅里打游戏,接到邹远的电话直接就把一箩筐的游戏币都丢给了身边的小伙伴然后到潘多拉****待机去了。
邹远出门打了辆出租,到潘多拉的时候场子里还没开始群魔乱舞呢,没到夜生活时间的夜场也比较收敛,背景音乐放的都是些慵懒写意的英文歌。冰鸡在卡座里坐着,桌上放了一盘冰毛豆一盘炸鸡脚,啤酒倒是只摆了一瓶,被冰鸡喝了一半。
冰鸡见邹远来了,朝桌上使了个眼色道:“我猜你还没吃饭,这里也没别的可以填肚子了,你今晚要是喝趴下了,我可不想带着你去开房。”
邹远面对着冰鸡的体贴无奈地笑了笑,随手抓了一只鸡脚话也不说的啃了起来。
冰鸡在一旁抽着烟喝着酒,默默地看邹远啃完了一盘鸡脚,伸着手准备开始消灭那一盘已经化了大半的冰毛豆,然后忍无可忍的伸手按住了邹远油腻腻的爪子。
“我说,你小子难得打电话叫我出来不会就是为了让我请你吃下酒菜的吧?”
邹远嘴巴里还含着没嚼完的一坨鸡脚筋,他对着冰鸡炸了眨眼,然后把嘴里的东西给吞了下去,特别无辜道:“这不是你让我吃的么?”
冰鸡翻了翻白眼,觉得这小子真不识抬举。
邹远看出冰鸡不高兴了,也就收敛了动作,抽了张纸擦了擦嘴角,做出了一副乖顺地受审姿态。
“我吃饱了,你可以开始问了。”
冰鸡大手一挥,叫来服务生撤走了那一桌地狼藉,一台子的啤酒被端了上来,邹远眨着眼数着一二三四五六七,整整两打。
冰鸡道:“够不够?不够我再让他们给弄点洋的。”
邹远赶紧摆了摆手道:“够了够了够了……”
今晚要是真喝多了可就没人能来救自己了,他想。
冰鸡开了两瓶啤酒,递了一瓶给邹远,自己也是十分豪迈地对着吹了一口,道:“说罢,你和你们那个新队长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邹远抱着酒瓶低着头,想了一会儿,道:“他把我摁在墙角跟我说他是个直男,然后说之前被队里的人给看到了把我摁在墙角的画面,现在全队都觉得他大概对我有意思。”
冰鸡听完一口酒就喷了出来,一脸惊奇道:“他没问题吧?”
“有问题,”邹远说,“我觉得他要再这么跟在我屁股后面转迟早要被队里给逼弯咯。”
冰鸡咯咯咯地笑了起来,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着喝了口酒道:“这不挺好的么?”
邹远白了他一眼道:“好个屁!我自己是个同性恋就算了,你能别把我搞得跟你似的没事儿就去祸害自己身边的其他人行么?我内心不安。”
冰鸡对于邹远对自己的指控不容置否地耸了耸肩:“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么?那家伙,就算现在不是弯的,那也是那种特别容易被掰弯的类型。现在是你们队里的人要逼他,这和你没什么关系,你内疚个毛啊?”
邹远无语地看了冰鸡一眼,心想:这怎么就和我没关系了,队里那群祸害根子那点弯弯肠子还不好懂?不就是想让于锋早早把自己这个定时炸弹给拆了好让他们一劳永逸么?
不过邹远觉得自己也有点惨,不就是因为自己是个gay么,但是是gay又怎么了,自己的确是喜欢男人,但那也不是什么男人都能上的好么?那一个两个张伟曾信然周光义瞎着什么急啊,就算没了个张佳乐,他们究竟是哪里来的危机感会觉得自己就能看上他们了?
还有于锋……于锋……于锋……呃……
于锋。
不过其实邹远自己也知道,问题的症结根本就不在这里,他没这么自恋,稍微抱怨一下也就算了。这个问题的根本还是在于,张佳乐没了,他的状态也跟着一去不复返了,他没了状态,队友们自然要捉急,这一捉急,就开始病急乱投医了。
俗话说的好,治疗一段情伤最好的方法,那就是开始另外一段感情。
邹远不知道这谬论是从哪里来的,但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自己那些热衷于互助友爱的队友们为了帮他摆脱上一段感情所带来的负面影响是真的打算把这条歪理给进行到底了。
所以邹远现在觉得特别烦恼,他一烦恼,就特别的想当鸵鸟,于是一整个人弯着身子就往桌台上扑,他这个动作吓了冰鸡好大一跳,以为他这还没开始喝酒人就醉了。
结果邹远扑在桌上闷闷地说了一句:“我是不是真的看起来特别敏感特别脆弱特别容易受伤啊?”
邹远说话的声音太小,而酒吧里已经开始有那么点儿乱了,冰鸡凑着耳朵在邹远旁边好用力好用力才听清楚邹远说的什么,然后特别淡定地给他加了一句。
“你看上去特别需要人呵护呢。”
邹远抬起头来哭丧着一张脸看冰鸡,把冰鸡看地有点儿不忍了。
冰鸡说:“邹远我跟你说啊,你也别太纠结这个事儿了,感情这种东西就像是吸毒,你碰了一次就会上瘾,甭管谈的时候多么的撕心裂肺多么的痛苦不堪,可等到你真的没得谈的时候,你才是发现,那些接踵而来的空虚寂寞冷才是真正苦不堪言的东西。不谈恋爱前啊,那人人都是天上的神仙,各个活的清心寡欲逍遥自在,没人会觉得那些个情啊爱啊的是人生中必不可少的东西,但是真当你栽进去了,你就脱不了身了,到时候你落了凡间,你回不去,也不想回去,就算是有人来抓你回去,你也回不到以前那个无忧无虑的日子了。”
邹远在一旁看着冰鸡口吐仙气说着鬼话也是满脸黑线地吐槽他道:“我说,你最近是看了天仙配啊还是看了宝莲灯啊?”
冰鸡转头啐了他一脸的口水道:“我看的那明明是悟空传!”
邹远没看过悟空传,他依稀记得那好像并不是一部教人谈情说爱的小说,里面最著名的一句话无非就是那什么“我要让这我要这天,再遮不住我眼;要这地,再埋不了我心;要这众生,都明白我意;要那诸佛,都烟消云散!”这句话励志地太中二,就算他没看过也不得不听说过。
但是他看过大话西游,他认识至尊宝也知道那最终烟消云散的紫霞,他虽然吐槽冰鸡,但是也并不觉得他说得没有道理。
他以前没喜欢上张佳乐的时候也曾今有过这么一段逍遥自在的日子,但是真当他发现自己喜欢上了这么一个人之后啊,他就不再只属于自己了。他会因为张佳乐开心而高兴,会因为张佳乐难过而悲伤,张佳乐生他的气比他老爸要打他的时候还令人害怕……
但是后来张佳乐走了,他渐渐的少了这么个能勾动自己七情六欲的人,你说一个人没了七情六欲这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所以说这感情真是个糟心玩意儿,谁谈谁完蛋。
邹远现在觉得自己更不能坑于锋了,他知道于锋还没谈过恋爱,男的女的都没有。所以说于锋现在应该还是一个天真无邪,无忧无虑的神仙少年。
就算有一天这个神仙真的铁了心要下凡,那也不应该掉到自己这个坑来。
他这个坑太苦太黑了,简单来说那就是一茅坑,你说吧,有个人他对你好,你不感恩就算了还要把人家坑到茅坑里来陪你一起被熏着,这是一件多么不厚道的事情啊。
邹远对于锋没这么高的觉悟,他承认于锋是挺不错,但是他还没有对于锋有好感到要不顾一切地把他拉下来和自己一起受苦,或者说他自己都没有把握能和于锋同甘共苦,所以他苦恼,他纠结,他不想害他。
冰鸡在一旁看着邹远板着个脸,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小子此刻心理活动正剧烈着呢。
他算是看出来了,邹远其实并不讨厌于锋,或者说相处下来还挺有好感的,但是好感这种东西很飘渺,它可以发展成爱情,也可以就这么停留在好感。
这种事情旁人插不了手,他能做的,无非也就是陪着邹远借酒浇愁。
于是趁着酒吧开始群魔乱舞的档口,冰鸡抬手招了几个相熟的MB到卡座来玩,也算是把邹远从他那充满着哲学性的思考中拖了出来。
酒吧里喝酒的游戏也很简单,无非就是划拳筛子扑克牌。
今晚邹远想喝,所以他们也就玩的特别简单粗暴。
石头剪刀布,谁输谁喝。
可是他们错估了邹远的手气,几个MB也是混迹酒吧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有人玩个石头剪刀布也能杀翻全场的。
冰鸡这里一桌子两打啤酒,24瓶,还不算上那些MB们自己带过来的份,几乎全部都进了那些小MB的肚子,邹远除了自己玩渴了的时候喝了两口几乎就没输过,没过多久几个小年轻就撑不住了,开始轮着往厕所跑。
冰鸡在一旁看不下去了,又叫人抬了一打啤酒上来,把正在和邹远玩猜拳的小白脸拉开了自己坐了过去,两手一伸,道:“我陪你玩,还是猜拳,两拳收一拳。”
邹远眨着眼睛望着冰鸡道:“你跟我来真的啊?”
冰鸡抬着自己的酒杯把里面的半杯酒豪气万千地给闷下了肚,道:“偶尔醉一次,没什么不好的。”
邹远低着头笑了笑道:“队长知道了要骂我的。”
也不知道他说的是哪个队长。
酒吧里玩的这种猜拳其实运气成分相对较少,俩人各出两拳,石头剪刀布任意,然后同时收走一拳,剩下的一拳按照猜拳的规矩决胜负。
不懂行的人玩那也就跟普通猜拳差不多了,但是邹远不一样,论手速论眼力,他一个电竞的职业选手自然是要比普通人要厉害这么点。
按理来说和他玩普通的猜拳还比较公平点,但是扛不住邹远运气好,眼力反应力都不错还能时不时地搞点小动作,所以别人想赢他也着实不易。
冰鸡怎么说也算是个打游戏的好手,他找邹远玩划拳,俩人玩的就是心机,就是技术,冰鸡自己在酒吧是不怎么划拳的,因为别人都玩不过他,在酒吧尽看着别人喝酒也没意思。
其实邹远也觉得挺没意思的。
他其实今天约冰鸡出来就是想要借酒浇愁,结果游戏玩了半天也没能喝几口,眼看着今天的目标就要玩完了。索性冰鸡及时出手,解救了几个眼看今晚就快要不能做生意的小MB们也算是帮了邹远一个忙。
邹远也不会总输,冰鸡技术好,该他喝的时候总能让他喝下去,他如果想要喝,玩的时候放个水冰鸡也不会跟他计较。
这么一来二去的,他和冰鸡干掉了剩下的一打啤酒,然后如愿以偿地觉得有点儿醉了。
啤酒这东西,虽然度数不高,但是喝多了也是会醉人的。但是在醉之前你首先感觉到的是涨,往往是当你去了一趟厕所回来之后才会感受到那种酒醉的晕乎感,然后如果你再接着喝,等不到你下次进厕所你大概也就不行了。
邹远也是眼看着到一个度了,于是起身去了趟厕所。
冰鸡其实也喝了不少,不过他是长期混迹于酒吧的老油条了,段数自然还是要比邹远高出不少的。
他趁着邹远上厕所的档口瞄了一眼邹远放在桌上的手机。
然后歪歪地笑着打了个主意。
…………
邹远从厕所出来的时候桌上的空瓶已经被清掉了,剩下了半打新开的啤酒稳当当地放在那里。
邹远觉得有点儿晕,他虽然是想借酒浇愁,可是他还没有要躺着离开酒吧的打算,也是脸上犯了难。
“鸡爷你这是要搞我呀?”
冰鸡手里玩着邹远的手机,斜斜地瞟了他一眼道:“最后一把,谁输就把这些都给吹了。”
邹远眼皮狠狠地跳了一下,觉得冰鸡今天有点儿拼。
“这不太好吧……”
冰鸡手里攥了个酒瓶,晃了晃往桌上一杵,咚地一声。
“我就想跟你比划比划,不为难你。你要输了就喝一半,另外一半我帮你喝了,你要赢了,我全喝,别怪我不照顾你啊。”
邹远有点儿犯难,说实在的冰鸡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跟他在一块儿的时候很容易玩过头。
但是人家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要是再不给人家面子那就是自己的面子也不想要了。
邹远晃了晃脑袋,硬着头皮地上了。
你一拳啊我一拳,我们两个收一拳。
这种SB兮兮地口号在酒吧里面往往是喊不出来的,大家就这么意思意思地点点头,然后跟着酒吧里面动词打次地背景音乐就来了。
邹远有点儿醉,又有点儿紧张。
冰鸡出了一个锤子一个剪刀,而他出了一个布一个剪刀。
在最后收手的时候他犹豫了一瞬,冰鸡以几乎肉眼不可见的弧度动了动锤子的那只手,他虽然有点儿晕,但是反射弧还是在的,下意识就抽走了布,结果冰鸡收的是剪刀,也是在这最后一刻完美地把邹远给坑了。
邹远苦笑着瞥了冰鸡一眼,冰鸡已经抬起一瓶酒准备喝了。
“看我做什么?我这招对别人都没用,就坑坑你还行,要怪就怪自己反应太快了呗,还不快陪爷把酒干了早点回家睡觉。”冰鸡也是对自己使了小动作的事实供认不晦,说的邹远半点脾气都没有了。
邹远抬着酒瓶咕嘟着,心里觉得自己今晚大概是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