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每天需要设计计划时,你已经找不着自己了”。最佳状态的人用不着刻意计划自己,因为他们觉得生活就应当如此,完全接受了现实,目标和前途都已经明摆在那儿,自己所做一切就是去行动,不需要再有什么非分之想。
最佳状态的人之所以不焦虑,是因为他们对于自己的处境上具有一种接受的态度,他们像一个已经走上舞台的演员,此时,所做所想的不足要不要演出,而如何演出,如何表现自己,他们接受了必须表演的命运,所以不再有焦虑和紧张。而普通人则更像一个在台下准备表演的人,具有太多的想法和不确定性,对于命运的挑战持有焦虑和怀疑c我前面第一章所讲的修车师傅就已经达到了这种最佳状态,他发自内心地接受了癌症晚期这一事实,接受了自己人生的必然命运。他已经无所谓我们常人的希望和绝望,他已经超越了常人的思维,其实,当我们鼓励自己具有拥有希望,永不放弃时,说明我们潜意识中具有一种相反的暗示和力量,我们先在地已经有了失望、绝望和放弃的念头,所以我们需要他人或书籍给自己打气。我们不顺利,才需要克服困难的力量支撑。
当一个人已经完全如实地接受了命运的挑战,完全接纳了自己的处境,他所需要的就不再是决策了,而是做。身患不治之症的修车师傅以一颗平常心按时来到他的“车间”——修车点,每天最后做的一件事情足将修车点打扫得干干净净。这种彻底的接受也就意味着人性的颠峰——即对自己的超越。我相信,这种对自我的超越,也正以完全接纳自我作为前提的。此时,自我已经不再足一个问题,因为它的一切冲动和愿望都已经被无条件接纳,它已经远离了冲突,远离‘厂焦虑,探寻自我的需要已经不构成了一个人需要,自我的要求处于低潮,此时,一个人就能伞心伞意地关心外界事物了,他就是达到了物我合一的最高境界。
生活巾有那么一些人,每天都在为自己做计划,做规划,一些人生励志的书籍中也倡导要设计自己,学会利用时间,提高做事情的效率。可我每每发现,在书店里寻找这类书籍的人往往是做事情效率低下的人,而且读了这样的书籍也未见有什么起色,而从没有购买这类书籍的人倒不乏有做事情效率极高的人。而这些不买书的人中,我估计才会产生积极的人。很可能的情形是,一个缺少什么才关心什么,一个吃不好的人才足最关心食物的,一个最缺少目标的人,才关心人的目标和动力问题。如果当一个人每天总要由计划来约束自己,说明这个人要么是还没有明确人生的目标,要么是在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而需要用毅力来约束自己。
许多励志的成年人读物中写道,作为一个心理健康的人一定要喜欢自己,看到自己的长处。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是不可喜欢别人的。我觉得,让一个人没事时总是喜欢自己是难以做到的,一个人可能偶尔喜欢自己,但不可能永远保持着这种情感,更不能借着这份情感维系自尊。
六、积极与自我同一性
真正能够长久维系自尊的力量来自自我认同。自我认同又叫作自我同一性,是由著名心理学家爱利克森提出的一个概念。
自我同一性概念最初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爱利克森在锡安山退役军人康复诊所治疗战争创伤时提出的。当时诊断的大多数病人是从战场上下来的,他们没有什么身体疾病,但被战争吓破了胆。他们既不曾有弹震症,又不是一个装病者,而是在战争的紧急状态中失去了个人同一性和历史连续性之感,即失去了神经中枢控制感。用精神分析的术语说,这种控制由人格的自我机构对此负责。所以,才叫做自我同一性的丧失。后来,爱利克森发现,这种自我同一性混乱还可以发生在具有严重内心冲突的青年人身上,及与社会发生冲突的反社会者身上。
在心理成熟之前,儿童经常与某个人物同化,如父母,缺少自我同一感。从青春期开始,这,一同化就结束了。进入青少年期之后的人,开始一种精神上重新构造,有选择地抛弃了同化,并产生一个全新心理结构,这就是自我同一性。
从爱利克森的著作中,我们可以发现,自我认同是与积极自我肯定的情绪相关,不仅表现为喜欢自己。正如爱利克森所说:自我同一性是鼓舞人心的一致性和连续的主观意义感。
他例举了美国著名心理学家詹姆斯的成长的故事,詹姆斯是美国著名的实用主义哲学创始人和机能主义心理学派的创始人之一,弟弟亨利是美国著名的作家。他父亲是一个商人,家境殷实,所以他从小就接受了良好的教育,詹姆斯从小就见多识广,兴趣广泛。在美国读小学期间曾去日内瓦学一年法语,后又回到美国学习一年艺术,此后两年对化学和解剖学感兴趣,后来又去哈佛学医,读一年医科,最后去德国学习生理学。1869年获医学博士,但一直没有行医,1872年在哈佛当了一名生理学老师,后来由生理学转向心理学,在科学与艺术倾向之间的折中,使他最终研究心理学。詹姆斯30岁之前就缺少自我同一性,对所从事的学问不定性,一会儿对艺术感兴趣,一会对科学感兴趣。有一年,他随远征队去亚马逊河收集标本,因体质较弱,不幸得了热带病,在这一时期,他开始读法国哲学家雷努维叶的著作,雷努维叶是一个唯意志论者,认为只有意志才能重建一个人的生活历程,詹姆斯深深迷恋这个意志,坚信通过意志可以达到身体的康复。果然他治好了自己的疾病。此后,他真正地找到自己一生的目标,建立了自我同一性,并开始著书立说。1899年出版了《心理学原理》,晚年从事哲学研究,写了《真理的定义》和《实用主义哲学》。当找到了自我同一性后,詹姆斯异常激动,从他写给妻子的信中可以再好不过地诠释一个人建立自我同一性时心态。他写道,“在精神的或伦理的态度上可以看清一个人的性格,在这种态度中,他有时会最深刻地、最强烈地感到活力和充满生机。在这个时刻,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内心呼唤——这就是真正的我”。爱利克森称之为鼓舞人心的自我一致性。
“一种积极紧张的元素仿佛紧紧抓住了我自己,并深信外界事物完成了它们的作用,从而使我感到与之完全和谐一致。然而,我又不想做出什么承诺或保证,如果做出了承诺,我就感觉到态度马上变得迟钝而平淡无奇。一旦撤去了这些承诺,我就感到一种深邃的、热烈的狂喜,心甘情愿地做任何事情。虽然这是一种心境或一种不能用语言表达的情绪,它本身却向我证实了它是我所拥有的一切积极的和理论上决定了的最深刻的原则。”
这种积极的自我认同是任何语言所难以表达的,也是发自内心的,对自我的接纳不用费劲和故意,它像泉水一样从心灵深处源源不断地流淌出来,势不可挡,它根本不需要你做什么承诺,因为要承诺就说明它不是自发的。在这种自发的积极性面前,任何承诺都多余的。这种自我认同也可以叫做是对于我是我自己和我的社会角色的绝对信任。
爱利克森对自我同一性还从社会与集体的角度进行了阐述,对于我们了解人的积极心理不无启发。他说,这种自我的整合连续性和一致性是与本社区内与自己有密切关系的其他人的连续性和一致性是相符合的。也就是说自我同一性是个人同一性与集体同一性的相符合性。讨论自我同一性时,我们不能把个人的成长和社会的变化分割开来,个人生命中的同一性危机和历史发展的现代危机不能分裂开来。对于自我同一性形成上具有重大意义的过程是心理与社会、发展与历史的相互作用。所以自我同一性必须是一种心理社会的相对性。
爱利克森曾去印第安部落进行研究,他发现印第安部落里的年轻人很容易形成自我同一性,很少有心理疾病的发生,他们心理的成熟过程远比现代文明社会的人顺利。当进入青春期后,绝大多数年轻人能够自然地成为一个能狩猎的人,能团结周围其他社会成员的人,极少有人偏离这个成长方向。他们在成长过程中,身体功能的快乐和社会承认相一致,形成了现实的自尊。印第安部落的年轻人自发地认为,自我能将自己的未来发展整合成为一个集体性,与他人相符。越是与他人相符的,越是自我同一性好的,越是同一性好的,越是与他人相符的。快乐与义务,个人和集体是无冲突的,越是快乐的越是义务,越是个人的就越是集体的。所以,自我同一性不等于对个人角色的认同和表面的热烈,而是理想和道德上的相对稳定性。
由此可见,成熟的自我表现出来的积极的自我认同远远超过了通俗读物中的欣赏自己和喜欢自己,在深邃的自我认同面前,每天都看到自己的优点和长处无异于自恋。
积极人的自我同一性不是张扬的,而自然而然的,是不做作的,而顺其自然的,是发自内心的,而不用借助语言的承诺为自己增加暗示的力量。“瞧,这就是我啊,我就是这个样子了,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和面目上的彻头彻尾的改变。”这种不断涌出的小声提示就是真正的自我同一性。只有它与积极有关。
我想,我前面讲述的身患晚期癌症的那位修车师傅一定具备了这种积极品质,他默默地接受自己,不用费任何力气,他用不着保证和承诺。我相信,他不用对第二天自己的按时修车做什么承诺,也不用为冬天的起床而迟疑,他认为出去干活就是自己的生存的一部分,是自己份内的事情。如果第二天做不动了,也是份内的,也是生存的一部分。这种临危不惧的如实接纳才是人性中最高的勇气。
七、大学校园中的不就业族与自我同一性混乱
小敏已经大学毕业三年了,可她仍然每天背着一个流行的背包,在校园里整日留心招贴板上各类考学信息,比如这里的研究生班,那里的外语进修班。和她在一起的还有几个年龄相仿、经历相同的人,这些人“扎堆”生活,合租住房,互通考试信息,准备考研究生或者考“托福”出国。我把这些毕业后主动选择不工作的人叫做不就业族。
这群不就业族以女生居多,通常都二十三、四岁左右,一般都没有男朋友,她们一般在学校中学习成绩都是不错的,有些甚至是保送上大学的,她们的家庭一般也不是工人农民家庭,而是教师或者是一般干部,有一定社会地位,但社会地位并不是特别高。(因为特别有权有势的人家中,子女毕业可能都有一个好出路了)这些人当中,有些是大学毕业后曾经有过短暂的就业史,但不久就嫌工作不理想而辞职了;另一些人则根本就没有努力找过工作,她们一心想把书念好,期望考上研究生之后再找一个理想的工作。出于好奇,我问了她们一个最基本的问题,靠什么生活,她们似乎很坦然地回答:靠家里呗!
为么她们不能像其他人一样毕业找工作去就业?为什么她们会坦然地接受家中的资助?为什么她们选择了一个在旁人看来没有安全感的生活方式?带着这些好奇,我试图分析一下她们的心态。
小敏是家中的老小,一个姐姐已经大学毕业工作并结婚了,她原本大学毕业已经去了家乡的一所区级的小医院工作,可她一想到一生就这样平凡和单调,尤其是面临默默无闻的危险,就觉得无法忍受。她说父母从小鼓励自己好强,出人头地,自己在学校里也一直是名列前茅的佼佼者,怎么能甘于工作的平凡?这样一个普通的工作如何向自己的志向交待?当她把考研的志向对自己的父母表达后,得到了他们的支持。然而,第一年失败了,于是便报考了研究生课程班,一晃二年过去,学习结束了,可发现自己仍然什么都不是,因为研究生课程班既不给学位,又不管就业。于是她又萌发了下一个想法:考“托福”出国。眼下,四年过去了,可收获的影子还没看见。
表面上看,这是..种过强的进取心,或者说理想自我与现实自我的关系没有处理好造成了这个结果,实际上问题并不这么简单。根据爱利克森的理论,不就业族的心理问题的根源在于自我同一性危机。
到了青年时期,人的心理发展的主要任务是形成自我同一性。所谓自我同一性指的是“个人知道自己存在着一致性和连续性,具有我是我自己的感觉,并对自己将要做什么和成为什么有较明确的意识”。通常,这种自我同一性使青年人既有理想,同时又能脚踏实地地做事情。一步一个脚印,在具有安全感的心理氛围中,扎实进步。比如,如果一个大学毕业生囚种种原因没有考上研究生,他会首先考虑就业,学会生存,然后才是东山再起,选择适当的时机实现考研究生的理想。
而反观这些不就业族,她们内心中充满矛盾和同一性混乱。首先表现为虚荣心。由于在学校中一直是一个表现出色的学生,所以,她们学会了为家长和教师的期望而活着,他们把追求荣誉当作是生活的动力,生命的意义在于表现出众,学习上受到表扬,让父母高兴。而只有攻读研究生才能持续这种荣誉,而工作总是意味着平凡和单调,甚至是默默无闻,有沦为无名小辈的危险。这种与读书的荣誉形成巨大反差的事情怎么能属于自己呢?失去了老师和父母的关注,简直是生命的末日。总而言之,这些好学生和乖孩子除了知道讨好家长和老师之外,不知道自己的生命还有什么意义!
第二是时间前景的混乱。这是说她们有一种对时间的总体上强大紧迫感,而在具体生活日标的努力上却好像力不从心,无法专心投入,因此又每时每刻浪费了大量时间。在迟疑和徘徊中她们焦虑不安,不知所措,一会儿一个想法,许多有效时间都浪费了;另一方面却对时间和长大十分担心。夜晚,她们难以睡眠,但在白天,她们同样难以起床和面对清醒时必要的恢复;难以投人一件具体的事情,但又同样地难以放弃同一件事情。
第三是勤奋感的混乱。她们伴随着工作质量的困扰,一方面是不能专心于所需要的任务;另一方面却出现专心致志于一种自我破坏性的过度阅读。小敏每天都要花费大量时间读杂志或小说,希望通过阅读获得精神安慰。但是,她读的书是杂乱的,没有什么目的,更好像是一种对现实的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