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受福临吩咐，在书房里找资治通鉴时。
内监传禀，孝庄太后驾临乾清宫。
耳听福临跟孝庄太后见礼，太后屏退了内监宫女，跟儿子福临密谈。我侧耳倾听，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让太后和保皇派大臣如此不安。
“福临，两白旗移驻永平的事儿，你都听说了吧？”
“嗯——”
“你知道，摄政王什么用意吗？”
“挟天子以令诸侯，还远远不够。胃口大了，想谋逆——”
“以哀家对多尔衮的了解，他不一定是想篡位。我想，他这是做两手准备。第一个想法：还政于朝前，给自己留一条退路。另一个想法，遥控大清，伺机而动——”
“太后觉得，他会还政于朕？”
“今天早朝的事儿，哀家都听说了。皇上的言论，不光让满朝文武吃惊，连哀家都吓了一跳。额娘的小福临已经长大了，有自己的主见了。更难得的是，他仁善为怀，真乃天下苍生之福——”
瓷器茶具相碰的声音响起，孝庄太后似在品茶。
福临扭捏片刻，有些不自信，“额娘不怪朕？”
孝庄笑，“哀家为什么要怪你？额娘受尽屈辱煎熬，不就是为这一天吗？额娘能感觉到皇上长大了，相信多尔衮也能觉察到。所以，他才出人意料把两白旗移出京师，以防你清算——”
“额娘，你真相信他不会谋逆？”
“相信如何，不相信又如何？额娘只知道，要保护自己儿子。即便只是万分之一的几率，额娘也不会让儿子以身犯险——”
自从在慈宁宫撞上多尔衮那天，我对孝庄太后多多少少有些看法。我一直以为，她是深宫寂寞旧情难忘，才不顾福临脸面与初恋情人多尔衮苟且。此刻，我忽然觉得，这个女人很可怜，也很伟大。她不光是大清太后，也是一个平凡的母亲。她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儿子福临。为了让福临位尊九五，才不惜利用并失贞于多尔衮。
“额娘——”
福临的这声额娘，情真意切，带着浓浓的孺慕之思。
本来心存芥蒂的他，此刻也融化在孝庄的舐犊情深里。
“索尼被罚，去守昭陵。鳌拜被贬，废出朝堂。福临，你觉得，朝中可用之人，还有谁？”
“满洲八旗，除了镶蓝旗，几乎全在多尔衮掌控之中。可以依仗的，只有郑亲王济尔哈朗。汉臣倒是支持朕，可他们无兵无卒，阻挡不了多尔衮倒行逆施。寡众悬殊之际，朕想重用安郡王岳乐——”
“岳乐可以用，但你想想，议政会能通得过你的提议吗？”
“那朕也不能坐以待毙——”
“两黄旗，隶属索尼和鳌拜。别看他俩都不在朝堂，在关键时刻啊，咱们母子还真能指得上——”
“加上舅父吴克善的势力，依然处于弱势——”
“还有一个人，就看皇上想不想用？”
“谁？”
“皇后！”
“额娘的意思，让朕大婚？”
“除了这条路，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孝庄叹息一声，“额娘提醒你，在能和摄政王抗衡之前，你最好顺着他。如果他真能还政于朝，少一场宫廷政变，就少许多流血牺牲。即便不能避免，最好也做到兵不血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