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霏心给我介绍了一个客户,房地产商Karen周,我在北京饭店见到过的王霏心的“红花”。
现在IT业大不如从前,许多以前只做IT业的广告公司都向多元化发展,房地产是块大蛋糕。
我在一家叫“四海渔港”的海鲜楼订了个包间,Karen周开着她红色的保时捷准时到了。这样守时的女人很少见,特别是她这种年轻又富有的女人。她说话直白,不拐弯抹角。我把她的种种特性归于她在国外生活多年,养成了这种习惯。
Karen周说上次在北京饭店就记住了我,她说我是个特别的女孩。
我不知道她所说的“特别”是好是坏,不过她能记住我,让我有些感谢申世飞带我参加那个party。有过一次非正式的接触,聊起来比较轻松。坏事有时也会变成好事,因果循环,我和申世飞之间的恩怨应该算是扯平了,我帮了他,他无意中也帮了我。当然我不会把这事说给他听,他如果知道这事,一定又会纠缠不清,现在他身上看不到当年那个湖大学子的半点影子了。
Karen周和我所见过的一些海归一样,说起话来一半中文一半英文,我不知他们是真的觉得用英文表达方便,还是故意这样夹杂英文显示自己曾经留过洋。总之,我不习惯这种说话方式,但这个城市有很大一群人喜欢一半中文一半英文。
王霏心在英国生活了十几年,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和法语,但是他很少一半中文一半英文。我喜欢和他交往,不仅仅是当做客户,而是把他当成朋友。至于他把我当成什么,我不得而知,应该也是朋友吧,否则他不会把Karen周介绍给我。
在交谈中,我对Karen周有了更多的了解。她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小时候和王霏心住一条胡同,14岁随家人移民英国。她和王霏心在北京上同一所小学,因为她高王霏心几年级,所以两人没什么印象,反而是在英国读MBA时,碰巧在一个班上,这样才成了真正的同学,同时增进了友情。Karen周三年前回北京,投资了一家房地产公司,在CBD开发了一个新楼盘,想找家广告公司给她做个整体策划,加大市场宣传。
我不知道王霏心在Karen周面前是怎么描述我和百维思的,聊了会儿,她爽快地说愿意与我合作,她说这话时,瞟了王霏心一眼。王霏心面带微笑,不知有没有看到美人的秋波。
Karen周的酒量不错,估计是在餐桌上锻炼出来的。我的酒量也长进了不少,比以前能喝多了。要领会中国的餐桌文化,不会喝酒可不行。不过我们三人没有劝酒,只是边聊边喝。
Karen周说找时间一起去酒吧喝酒,我满口答应,并说由我请客。如果能与她这个财神爷合作,陪她喝几次酒都无所谓。CBD寸土寸金,能在CBD圈地盖楼绝非一般的有钱人,几千万的广告费不过九牛一毛。我拿下这个项目,往长远想是巩固自己的职位,往近处想,我又能拿一笔数目可观的提成,没准就能自己买房了。不就是几杯酒吗,又不是毒药,闭着眼睛也得喝下去。
后来Karen周还真拉着我去酒吧喝过几次酒,当然每次都少不了王霏心。在酒吧里,Karen周的脸上少了分平常的精明干练,多了分寂寞,城市人的那种寂寞。大多数寂寞的城市人都喜欢在酒吧买醉,在纸醉金迷声色犬马中与虚无抗争。但是Karen周不一样,她懂得适可而止,酒不喝醉,烟不多抽。
我们选择的酒吧是后海那家“岁月写意”,我和秦渊谈恋爱后一块来这里喝酒的次数少了,在酒吧谈风花雪月倒不如在床上酣畅淋漓来得痛快,爱情一旦有了质的飞跃,就没必要再借助其他道具了。这就是情侣们谈恋爱时觉得浪漫,结婚后觉得生活索然无味的原因吧。鲜花巧克力变成了柴米油盐,能浪漫吗?
王霏心每次都要“天上人间”,Karen周也要这种酒,而我要的是“似水流年”。虽然“天上人间”绚烂多姿,但我更喜欢“似水流年”的沉稳内敛。
一起喝酒的次数多了,我也看出了Karen周对王霏心有意思,不想来当电灯泡,可Karen周一定要叫上我。既然喜欢对方,为什么偏要叫上我这样一个无关的人呢?我被她弄得糊里糊涂的。但为了项目,我就当这个我自己都讨厌的电灯泡吧。
一次聊天中,我无意得知Karen周的中文名叫周晶晶。乍一听觉得这个名字似曾相识,后来想起庄一日记中的晶晶,Karen周14岁随家人移民英国,和日记中晶晶的经历十分相似。我于是问她移民前是否认识一个叫孟焕的男孩子。Karen周说不认识。我想也许孟焕那时不叫这个名字,但不便说出当年晶晶被流氓欺负的事情,于是补充说孟焕是从山西来北京的一个男孩,当时他没一个亲人,也没工作,是个流浪儿,有个小女孩帮过他。Karen周仍说不认识,她好像在听别人的故事,一脸的漠然。
我不知她是真不认识还是忘记了,或许她根本就不是日记中的晶晶,我于是不再追问。不过凭直觉,我仍认为她就是那个晶晶。她不愿承认,也许是不想再提起孟焕这个儿时的朋友,陈年往事有什么可提的呢,重要的是眼前,眼前有一个她想要的男人。
为了一个男人宁可抹杀一段纯真的记忆,尽管记忆中的男人仍然深爱着她,但在爱情面前人人都是自私的。
Karen周非但没有讨厌我这个电灯泡,反而真跟我签下了一千万的合同。她签得非常痛快,还有一个原因,百维思实力雄厚,资源丰富,小广告公司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
我走马上任当部门经理没多久就拿下一个大项目,何无义对我另眼相待,总是笑眯眯的。这也是他任总经理后,公司接的第一个新客户,没有新客户,他这个总经理的位置可坐不稳。
Karen周的一千万大部分是硬性广告,这事应该交给广告部执行,但是何无义让我直接负责,还透露想把广告部和媒介部合并,让我管理的意思。这倒是个不错的肥差,不过我装作没听懂,我的能力与经验不允许我过分张扬。
一千万的房地产广告没让广告部负责,广告部经理因此闹情绪,看她一身名牌就知道平时没少捞油水。这个项目她没出一点力,居然也想捞油水,真是异想天开。尽管广告部经理闹情绪,但无济于事,项目仍由我负责。
Karen周的业务正式启动后,我又招了个女孩,何无义连看都没看就同意她上班了。女孩是大连人,大学刚毕业,来北京时间不长,人很伶俐,大大的眼睛清澈明亮,掩饰不住她的聪慧机智。我让大连女孩协助艾葭负责Karen周的广告。
何无义想给我配个助理,我没同意,姬如意当媒介部经理时没有助理,我配助理难免被人议论。做人不可太张扬,否则从高处摔下来会死得很惨,前车之鉴,不可不看。
何无义为什么这样关照我,我有点想不通。我相信,不可能完全是因为我拿下Karen周这个项目的缘故,也不可能是因为我的工作能力,广告部经理比我的能力强。如果说是因为喜欢我更不可能,黄鼠狼的教训摆在前面,胆小怕事的他决不会做第二个黄鼠狼。
我思来想去,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集团总部跟他打了招呼,也就是说姬如意让黄鼠狼关照我。从集团的内部月报来看,黄鼠狼所在的公司业绩扶摇直上。IT精英就是IT精英,他在集团仍是个人物。不论白猫黑猫能抓到老鼠的就是好猫,集团才不会因为他和姬如意的那点风流韵事,看低了他这只能抓大老鼠的好猫。
饮水不忘挖井人,我请姬如意和黄鼠狼吃饭。姬如意爽快地答应了,黄鼠狼也如约而至。
姬如意那不死不活的婚终于离了,代价是房子、车子还有二十万存款全给了那男人。那男人自是乐意,白白睡了如花似玉的女人不说,还得到一笔钱,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我问姬如意后不后悔。姬如意看了眼黄鼠狼,微笑着说:“有什么后悔的。”
黄鼠狼温柔地看了眼姬如意,对我说:“我欠你如意姐太多了。”
姬如意问我:“吴晴,你有男朋友了吗?”
我笑而不语,姬如意说:“有就有嘛,什么时候带给姐姐看看。什么样的男人是好男人,什么样的男人是坏男人,姐一眼就能看出来。”
黄鼠狼开玩笑说:“我是什么男人?”
姬如意笑了笑说:“你嘛,头等坏男人。吴晴,你男朋友干什么的?”
我说:“他经营一家公司。”
姬如意说:“当老板的啊,那你得小心点,这年头男人有钱就变坏。你们怎么认识的?”
我说:“偶然认识的。”
姬如意又问:“人品怎么样?”
我笑着说:“他应该和黄总一样,头等坏男人,呵呵。”
黄鼠狼说:“哪有那么多坏男人呀,主要是个别人影响了咱们男人的光辉形象。”
姬如意白了他一眼,说:“生怕我贬低了你们男人。”
黄鼠狼说:“那你不也怕我贬低了你们女人吗?”
吃完饭,黄鼠狼送我和姬如意回家。姬如意租了套房子,她没急于找工作,想休息一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