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王拿着一份谍报进来,就见江毓敏坐在窗前发呆。静王的拳头紧了紧,才抬起眼眸:“毓敏,最新收到的消息,濯耀皇帝对大军的惨败极为震怒,已经派出了和泰将军率十万大军,向武威而来了。”
“和泰?”江毓敏收回思绪:“濯耀的第一名将?”
“正是。”静王坐了下来:“随行的是三皇子和……十皇子。”
江毓敏心沉了下去,一直以来最怕的局面终于还是来到了吗?自己就要和他对阵沙场了吗?一颗心渐渐胀了起来,满满的都是苦涩:“我知道了。”
“你也知道,和泰是濯耀的王牌,据情报,此人用兵,但求一个稳字,讲究的是稳中求胜。不过,好像又不尽然,偶尔的,他也会弄一出奇兵,让自以为了解他的对手吃个大亏。”无视江毓敏周身越来越低的气压,静王滔滔不绝的讲着:“所以此人,绝对不好对付。这次十皇子也来了,对你是不小的挑战,我相信这也是濯耀皇帝的故意安排,所以……”
“够了!”江毓敏紧紧揉着手中的丝巾:“我有分寸。我累了,明天再说吧。”
“你!”静王的怒气眼看就要爆发,却又被生生的忍了下去:“我只是提醒你,既然你有数,我也就不说了。”
江毓敏没有出声,静王转身大步离去。
待门关上,江毓敏无力的靠上椅背,眼前仿佛出现了追云的笑脸,江毓敏伸出手,想要去触摸,可是,却什么都没有摸到。江毓敏愣愣的看着自己空空的手心,慢慢的合上,感觉着空气从手中溜走,就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从指尖流失了一样。手渐渐的握成拳,但却什么都没有抓到。江毓敏自嘲的笑了笑,而夺眶而出的泪水却让这个笑容变得凄凉无比。名,她有了;利,她有了;权,她也有了。可是,她真正抓到的,看了看自己的拳头,又有多少呢?若她是个嗜权如命的人,或许她会甘之如饴,可是,她是被人推着走到这个位子的,步步都惊心动魄,若她蠢一点,笨一点,早就性命不保。什么时候,才可以不要步步提防,如履薄冰?原本她以为,至少在追云面前,可以卸下一身的重甲,可现在,原本的亲密已被划上了巨大的鸿沟,两国敌对的立场让他们的爱情变得如此的苍白和艰难。爱情啊,江毓敏怔怔的想着,天下最坚韧也是最脆弱的东西,她究竟还可以保有它多久?也许,它会天长地久,也许,江毓敏摊开手,它很快就会随风而逝。毕竟,所有的人都被灌输着一种思想,国家的利益是神圣不容侵犯的,自己的上一世,不也是爱着中国的吗?天日不是自己的祖国,自己可以不在意,可是,天日却有自己在意的人。而且,就算自己为了追云叛离了天日,到了濯耀,难道将来和二哥对阵沙场吗?那时,不也是会经历撕心裂肺的疼痛吗?另外,濯耀对自己是决不会放心的,在濯耀的处境只会比在天日更加险恶,总有一天,会觉得天下之大,却无处容身,还平白的拖累了爱自己的人。
江毓敏闭上眼,既然自己都不可能背叛天日了,更何况身为濯耀皇子的他呢?他与她,终究只会是路归路,尘归尘吧?思及此,心脏的位置像被人捅了一刀,痛得江毓敏皱起了眉,苍白了脸。待痛楚过去后,江毓敏平复了一下心情,目光落到了墙边的琵琶上。摘下琵琶,江毓敏知道自己的行为是不恰当的,但她真的需要宣泄一下,她感觉,心中满胀的愁绪就快把她撑破了。
轻拭琴弦,低低柔柔的歌声响起:“人说相思苦,离人心上苦缠绵,我说相思难,山高路远难相见,一点愁,感概万千,红豆应无言,应无言,红烛为谁燃,今夜你不在身边,偷拭腮边泪,红红喜字我无缘,一杯酒,思绪万千,望不回旧时燕,旧时燕,最怕你寂寞,最怕你孤单,今夜梦中应有你,痴情一点,最怕你寂寞,最怕你孤单,今夜梦中应有你,相思一片。”
一曲奏完,江毓敏突然感到有熟悉的气息环绕在身边,紧接着她靠入一个熟悉的怀抱,耳边一声低低的喃语:“今夜,我在。”
江毓敏愣住了。她不敢回眸,生怕听到的不过是虚幻,生怕回头一看却空空如也。江毓敏小心翼翼的探寻了一声:“追云?”
“是我。”十皇子转到江毓敏面前:“毓敏,是我。”
江毓敏颤抖着伸出手,缓缓地向前移,移到一半停住了。万一,触手又是空,那该如何是好?叫她情何以堪?十皇子看她不动了,干脆抓住她的手放到自己脸上:“毓敏,我真的在,你没做梦。”
手上传来的温热触感终于让江毓敏相信,这次不是幻觉:“追云,追云,追云……”她不断的重复着他的名字,而他也不厌其烦的一遍遍答应着。两人都非常珍惜这难得的平静,今天,他们还是情人,可也许明天,也许后天,他们就成了敌人。
猛然,江毓敏抬起眼,她很不想打断这祥和的气氛,但为了他的安全着想,有些事不能不问:“我听说三皇子和你同来,而且他一向是看你不顺眼的,你是怎么瞒过他,到这来的?”
十皇子一怔,随即脸色微有些发红:“我们……不讨论这个好不好?”
“不好,”江毓敏心头一紧,追问道:“快说!”
“都在军营里,哪能瞒过他?”十皇子沉默了一下:“现在,他应该已经知道了。”
“你疯了?”江毓敏瞪大了眼睛:“他会说你通敌叛国的。”
“我知道,可是,”十皇子眼中的光彩黯淡了下去:“我只想来看看你,也许,很快,我们就会生死相搏,可……”
“对不起。”看到十皇子黯然神伤,江毓敏的心也不可避免的抽痛了一下:“或许我真的不是一个好情人。我永远无法躲在别人营造的气氛中安心享受自己的幸福,我总是试图看清外面的东西,哪怕那是别人不希望我知道的。我,”江毓敏苦笑了一下:“我又把气氛弄糟糕了,是吗?”
“何须自责呢?”十皇子心疼的搂住江毓敏:“你总是试图看清外面的东西,是因为长期没有安全感,我又怎么会不理解?严格来说,我们是一样的。有些东西你不说,我也没有问,但不代表我真的一无所觉。可是我却从来没有说过。毓敏,你会不会觉得我虚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