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皇子步出帐篷,抬头看向星空,漫天的星星仿佛化作了江毓敏的笑脸,让十皇子不由得失了神。不知道她现在在干什么呢?看到那封信,她一定会很恨他吧?他原本以为父皇不会饶了他,他想,她若是恨他,那么他死了她应该不会那么难过吧,没想到父皇对他倒也算宽容。不过这样也好,战场上两军对阵,谁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明天?更何况他已武功尽失,早就失去了自保的能力,死在战场上,大概是早晚的事吧?就让她恨吧,这样,她才不会煎熬,才不会难过。火烧武威,大大打击了濯耀的士气,那夜的大火,映红了整个天空,她在清源,应该也看到了吧?不知道她有没有一点为他担心?十皇子苦笑了一下,既然决定作她恨的人了,还有什么资格让她担心?他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不应该再患得患失了。可是,这次领兵的是和泰,濯耀的第一大将,十万兵马再加上原来大皇子所部两万,十二万兵马虽然被三皇子折损了不少,但依然有十万以上。而她,武威的三万加上清源的两万,一共才五万,不知道,她能不能全身而退?
江毓敏无精打采的搅动着眼前的粥,明明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却还是没有胃口。愤恨的一摔勺子,江毓敏暗暗生气,自己这是怎么了?从前天武威的大火烧起时就这样,吃不香也睡不好。尤其是听到探子回报说,和泰亲自带着士兵在火中穿梭,大声呼喊“殿下”的时候,感觉心脏好像猛地收缩了一下,带着尖锐的刺痛,当即追问道:“是三殿下还是十殿下?”刚问完就见所有的人都用古怪和高深莫测的眼神看着自己。她知道自己不该问的,毕竟瓜田不纳屐,李下不整冠,可当时偏偏就鬼使神差的问了出来。不,她才不承认自己是在担心他,她只是想知道他死了没有,他若是就这么死了,还没有偿到她的报复手段就死了,那多可惜,真是太便宜他了。报复人的最高境界,不是让他死,而是让他生不如死,她这么对自己说着。可是,这样的安慰并不能让她不失眠,每天每天,她都在对他的爱和恨中煎熬。无疑,她是爱他的,可同样的不可否认,她也是恨他的,所以他的安危,才会这样牵动她,让她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怒。江毓敏颓然放下手中的粥碗,还是不想吃啊,真是越想越生气,他都已经不要她了,她怎么就是放不下呢?是因为没有亲耳听到他说所以才不死心?可是他都留书了,和亲口说有什么区别?她还真应该感谢他为自己留了面子呢。江毓敏苦恼的摇摇头,莫非自己还真是有点贱?不行,不会是这样的,也许她这样,只是因为他欠她的,等到报复了他,她就不会这般牵肠挂肚了吧?对,可以放下的,一定可以放下的!
静王推门进来,就见到江毓敏望着窗外发呆,桌上的粥还是一口都没有动。静王垂下眼眸,将手中的传报甩给了江毓敏,冷哼一声:“看完了就快点吃饭,估计大仗就在眼前了。”说完就出去了。
江毓敏抓起传报,传报上正是她最关心的内容。探子说,今晚敌营中很热闹,三皇子拎着把大刀,裹着绷带,跌跌撞撞的满营跑,声称要找十皇子拼命,屡屡被和泰拦下。
江毓敏的目光长久的盯在“裹着绷带”这四个字上,那么说,那日被困在火中的,是三皇子喽?一股喜悦从心头泛开,随着血液流遍了全身,顿觉周身通泰,肚子也适时地叫了起来。端起桌上的粥碗,喝了个干净后,江毓敏一滞,自己这是在干什么?难道对他,终究是爱多于恨?不,不能这样,这样叫她怎么甘心?江毓敏缓缓摇头,暗下决心,他日战场相逢,决不留情!
战鼓声声,两军对阵,江毓敏站在城楼上,遥望着对面的帅旗。帅旗下,应该就是和泰……还有他吧?可惜隔得太远了,看不清楚。战争的场景果真像三国演的一样,两军阵前,两个将领在对打,输的狼狈逃回自己的阵营,或直接把性命交待了,赢的站在原地等着下一个,或者回营地暂作休息。有一个天日将领被挑下马,连马都不要狼狈的逃了回来,惹得濯耀人哈哈大笑。下一个,派谁出战好呢?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响起:“二位将军,小的请求出战。”
江毓敏还未答话,就听旁边有人喝斥道:“你一个小小的陪戎校尉,从九品的芝麻官,也敢在这大放阙词?还不退下!”
江毓敏闻声望去,只见原清源的守将席戎将军正在训斥一个年轻人,紧接着回过身来请罪道:“都是下官管教无方,致使手下冲撞了两位将军,还请两位将军恕罪。”
那年轻人却是夷然不惧,反而抬起头来向江毓敏和静王笑了笑,赫然正是冯兆。江毓敏笑道:“老将军不必太紧张,我们是老熟人了。”
冯兆笑嘻嘻的过来施礼:“下官陪戎校尉冯兆,见过两位将军。”
“你倒是混得风生水起啊,”江毓敏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席戎:“前段日子你还在京城,这么快就来了边塞,还当了官,不简单啊。”
“托将军的福,”冯兆打了个哈哈:“将军,下官请战!”
江毓敏和静王对视一眼,静王点头:“去吧。”
冯兆出马,几个回合就把那莽汉挑落马下,不愧是可以夜探皇宫的高手啊。江毓敏又看向对方的帅旗下,不知道他,会不会出战?
濯耀连续几员大将落马,可是帅旗下还是一片宁静,江毓敏不禁感到奇怪,怎么回事?远远的看到一个脸上绑着绷带的人走到帅旗下,和泰和他都下马迎接,想必就是那三皇子了。
三皇子从怀中取出一颗药丸,递给了十皇子:“十皇弟呀,你一定很是心痒难耐对不对?皇兄好心成全你,父皇不也让你戴罪立功的吗?这颗药,可以让你恢复功力一个时辰,给你。”
十皇子扫了扫周围期盼的目光,心中暗暗叹息,他不敢看向城楼,生怕让那个人看到自己眼底的痛苦和爱恋,接过药丸,放入口中,十皇子试着运了运气。气息在经过俞府穴的时候,有微微的停滞。十皇子心下一惊,瞥了三皇子一眼,没说什么,拍马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