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毓辉一进城,江毓敏就冲过去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二哥!”
“别,”江毓辉来不及阻止,无奈的看着妹妹的衣襟上沾染了血迹:“看看,弄脏了吧?”
“在这个环境里,哪可能不弄脏呢?”江毓敏无所谓的瞅瞅自己身上:“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虽然我没有亲手杀过人,但这血腥气,是洗不掉的了。”
江毓辉欲言又止,万语千言最后化为一声长叹:“毓敏,是哥哥对不起你。”
“什么年代的事了,二哥还记得?”江毓敏亲昵的搂住江毓辉:“若二哥再晚来几天,大概就要给妹妹收尸了呢,真要算起来的话,这救命之恩,该怎么报呢?”
“你呀,”江毓辉无奈的点点江毓敏的鼻子,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一边面无表情的静王:“啊,微臣拜见静王殿下。”
“免礼吧,”静王扯扯嘴角:“毓辉来得正好,不知可有什么斩获?”
“最大的收获就是劫了他们的军粮。”
“太好了!”静王大喜:“烧掉了?”
“没,”江毓辉摇摇头,嘴角溢出一抹微笑:“和泰回来的大概也就三万人吧,即使来不及撤回城,也尚可一战,若是烧了,回来的大概就是五万人了,到时若没有及时撤回城,那只有全军覆没一条路了。”
“可是,”江毓敏微微蹙眉:“二哥可是动了什么手脚?”
和泰独坐在帐中,反复思忖着这件事的始末。他们一下子又增加了两万张口,又该怎么分配粮食呢?若是粮食不够,他们应该会很快想办法突围吧?若他们不急着突围,那只能说明,他们的粮食是充足的,可不管怎么说,现下还是按兵不动的好。听着外面阵阵马蹄声,和泰微微勾起嘴角,粮食已经运回来了。不过,为什么粮食还能好好的到自己的手里呢?
和泰越想越不解,忍不住亲自来到粮仓察看。拿出匕首在粮袋上一划,的确是大米。不过这大米,好像有点奇怪啊。和泰仔细一看,米的表面有些黯淡,仔细拈一拈,还能感觉到微微的湿意。和泰一下子如坠冰窖,霉米!匆匆划开边上的几袋,每一袋都是如此,和泰愤然转身,锐利的目光直射那黑黑的城墙,好像要把城墙看穿一般。江毓敏,江毓辉,江家的人,个个都这么狡猾!不过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粮食的问题必须马上解决,不能再在清源耗着了,不然,大败而归的可就是他了。
江毓敏等三人站在城楼上,目送着和泰的大军开拔。真不愧是和泰,即使撤退,也是这么有条不紊,前后相应,让人想偷袭都无从下手。江毓辉有些忧心的说:“他一定是想去抢粮食了,不知道其他的地方能不能守得住。毓敏,你说呢?毓敏?”
“啊?”江毓敏回过神:“什么?”
看到远处伫立的那个白色人影,江毓辉了然:“下面我们该怎么办?若是他们抢到了粮食,我们今天做的可就白费了,他们一定还会卷土重来。”
“依二哥看,他们会去哪?”
“看他们的行进方向,”江毓辉翻开地图:“应该是取道武威,直插高坝。而且,高坝的人口甚至不及清源多,粮食储备想必也是不多的,他们若存心抢粮,恐怕还会再打下高坝后,再打武南。”
“那清源可就四面临敌,成为孤镇了。”江毓敏微蹙眉尖:“只怕也逃不过覆灭这条路。”
“是,唇亡齿寒。”江毓辉卷起地图:“如果我快马加鞭,可以在濯耀之前到达高坝,希望可以阻一阻他。”
“不是我泼你冷水,二哥,”江毓敏摇头:“怎么阻挡?高坝的地势,一马平川,无险可依,你只有两万骑兵,人家有八九万的人马,你拿什么跟人家去拼?”
“可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高坝落入他的手里,高坝一失,立时就对清源形成南北夹击之势,若武南再失……那就成了瓮中捉鳖了。”
“可有用吗?”江毓敏急了:“你即便去了,也是没有胜算的,更何况你的对手是和泰。”
“守在这儿,就有胜算吗?”江毓辉静静的看着江毓敏:“即便是败,我也得去,否则,置高坝的百姓于何地?置军人的使命于何地?”
江毓敏张了张口,最终什么都没说。她不在乎的,别人未必不在乎,她今天若是硬拦下他,只怕他是会怨她的吧?江毓辉深深看了江毓敏一眼,转身集结队伍去了。
送江毓辉出城的时候,江毓敏猛然跑过去,紧紧地抱住他,在他耳边说:“存其形,完其势;友不疑,敌不动。巽而止蛊。这叫金蝉脱壳。全师避敌。左次无咎,未失常也。这叫走为上。与敌人对垒,度敌兵至者日众,难与争锋。—夕拔营去,留旗帜于营,豫缚生羊悬之,置其前二足于鼓上,羊不堪悬,则足击鼓有声。敌人不觉为空营,相持数日,乃觉,欲追之,则已远矣。”
江毓辉眼前一亮,紧紧的拥抱了江毓敏一下,上马而去。江毓敏作出一副恶狠狠的样子:“你可别指望我给你收尸。不想暴尸荒野,那就活着回来。”
江毓辉微笑了一下:“好。”
“笨蛋。”江毓敏别开头:“故做什么潇洒?”
江毓辉朗笑一声:“毓敏,照顾好自己,我会回来的。”
音犹在耳,马蹄阵阵,人已远去,江毓敏站在原地,眼圈红了:“你可要言而有信才好。”
刚刚拿下高坝,濯耀军营里欢欣鼓舞,热闹非常,可惜这一派欣喜的气氛,却感染不到主帐,此刻的主帐,正被低气压笼罩着。和泰满心无奈的看着皇上派来的钦差……二皇子。这战事倒成了一块肥肉,人人抢着来分一杯羹,若是普通的身份,倒也罢了,偏偏都是皇子,说一句重话都是犯上,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他这中军大帐,都已经聚了三位皇子了,不知以后还会不会有。这皇上也真是的,这是打仗,不是游戏,老是喜欢派皇子来历练,或者说来添乱。不过这话,和泰是决不会说出口的。目光扫到二皇子身后的范起,和泰的眼微微眯了起来,他自然没有忘记,范起本是大皇子的谋士,也随大皇子出征的,可是大皇子兵败那天竟然肚子疼,逃过一劫,怎么想都觉得太巧了。也不知他耍了什么手段,竟能哄得二皇子团团转,这次出征,又把他带上了。和泰腹中鄙夷,脸上却是和煦的笑道:“二殿下远来辛苦了,臣敬二殿下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