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敏,”皇帝环住江毓敏,却感到怀中人的身子一僵:“在想什么?”
江毓敏陷入了天人交战,理智分析的结果告诉她,她必须按照皇帝设定的路走,否则他们一旦失了族长的位子,在江府内就好像是亡国皇族一般,日子绝对会很难过,而且最重要的是,以后再也不能调动江府的暗势力,这个后果太严重了。可在情感上,她怎么都不想看到皇帝太得意,虽然这次的确是他棋高一着。正在踌躇的时候,却听到碧荷急急的叫喊声传来:“小姐,小姐,不好了!”
“出什么事了?”江毓敏有些烦躁:“慌慌张张的?”
“夫人,夫人她……”碧荷泪眼迷蒙:“上吊了!”
江毓敏的声调不自觉地抬高:“不是让你好好照看的吗?”
“可是,夫人说她想一个人静一静,我就在门外等候。一会儿夫人开门出来,说她想吃粥,我就去厨房煮。”碧荷的泪掉得更凶了:“可等我回来,夫人她,她就已经……”
“这事儿也不能怪她。”皇帝插话道:“现在赶紧去宣太医来看看,还有救没有?”
把着五夫人的脉息,太医不住地摇头:“娘娘请节哀,夫人她已经去了。”
江毓敏怔怔的盯着五夫人安详的睡容,难以相信这个善良而柔弱的女子竟选择了这样决绝和惨烈的方式离开了人世。她的离去,究竟是因为爱,还是因为愧疚,现在已经不得而知了。原本一直以为她是柔如水的女子,现在才发现她骨子里其实刚烈如火。她个性温婉,却爱憎分明,她温柔体贴,却毅然决然。眼前渐渐迷蒙,江毓敏眨了眨眼,两行泪珠滚了下来,划过脸庞,掉落在地板上。一双大手替她拂去泪珠,江毓敏抬眸,却见到皇帝眼中的担忧。担忧?江毓敏自嘲的笑笑,他在担忧什么?这一切不是他造成的么?江毓敏别开头,涩声道:“皇上,臣妾想送娘亲回家。”
皇帝有些尴尬的收回手,轻咳了一声:“也好。”
“那,臣妾明日一早出宫,就不向皇上辞行了。”江毓敏看看天色:“臣妾今晚想陪着娘亲。”
“朕陪你。”皇帝想也不想,这句话就脱口而出。
“不必了,”江毓敏摇头:“今天,臣妾想和娘亲说说私房话。”
皇帝有些讪讪的:“那,朕就不打扰了。”
看着皇帝的背影,江毓敏眸中的感情十分复杂。这些日子的相处,她能够感到,这个男人的确是爱着自己的。可是,他终究是一个帝王,他在爱她的同时,也在算计着她。如果仅仅是宰相,她可以不计较,反正她和宰相之间没什么感情基础。可是,江毓敏看向床上的女子,这个女子,让她心疼,让她怜惜,她没有办法对她的死亡视若无睹。虽然他不是有意的,这种情况他应该也没想到,但他却是凶手无疑。凶手,必须要付出代价。江毓敏垂下眸子,本来不想做得这么绝,是你逼我的,那么,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
江毓敏一身缟素,望着灵堂上的两具棺木,默默地烧着纸钱。江毓辉由于边疆形势吃紧,而未能赶回。已经两天了,朝中大臣多半来吊唁过了,可是她等的人还没来。可是,身为一国王爷,宰相逝世这样的大事都不来吊唁一下,也太说不过去了吧?不过,这样也好,这样的人,才能为她所用。
第三天的时候,豫王终于来了,草草的上过两炷香就准备离开。“豫王殿下,请留步。”
豫王回头,神色不善的瞪着江毓敏:“贵妃娘娘有何指教?”
“按理,”江毓敏似乎没有感到豫王的火气:“殿下应该称本宫一声贵母妃啊。”
“贵母妃?”豫王好像听到一个极品笑话一般大笑出声:“本王会管杀母仇人叫母妃吗?贵妃娘娘真会说笑。”
“怎么不会?”江毓敏神色如常:“你不是一直管杀母仇人叫父皇的吗?”
“那怎么一样?”豫王愤愤地说:“如果不是你那封折子,父皇怎么会赐死母妃?”
“殿下口口声声说我那封折子,殿下可知,我那封折子是皇上口述,我笔录的。”
“什么?”豫王大为吃惊:“你说什么?你有什么证据?”
“这事儿会有证据吗?”江毓敏摇摇头:“就看殿下信不信了。殿下可知道皇上心中真正爱的是谁?”
豫王哼了一声:“谁都知道是你,你问这干什么?”
“谁都知道的爱人通常不是真正的爱人,尤其是帝王家。”江毓敏一副怅然的样子:“皇上以前不是有过好多宠妃的吗?个个时间都不长,短的几个月,长的三四年,饶是她们再怎么小心谨慎,最后都没有好下场。殿下可知这是为什么?”
“自然是恩宠太过,树大招风。”
“这一点皇上不可能不知道,可他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这么做,这说明什么呢?”江毓敏循循善诱:“这只能说明,皇上有意用这些人做挡箭牌,以保护他真正心爱的人。殿下以为,那个人会是谁?”
豫王不由得追问:“是谁?”
江毓敏不答,换了个话题:“其实宋公公根本就不是德妃娘娘杀的,当时我的一个侍女亲眼看到是陈婕妤的侍卫把宋公公推进井中。而我所中的红花……也是陈婕妤下的手。可是,最后这些都被归结到了德妃娘娘头上,而皇上,怕我对陈婕妤下手,竟把她远远的遣出宫廷,以换取她的平安。皇上,还真是用心良苦啊。”
豫王不由得目瞪口呆:“原来是她。”
想了一下,豫王又道:“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我也不讳言,”江毓敏坦诚地说:“她害我再也做不成母亲,我是要借殿下的手一雪此恨。”
“本王凭什么要帮你?”
“我也并非不知轻重的人,没有好处的事,我是不会向殿下提的。”江毓敏抬眸,让豫王清清楚楚看到她眼中的那抹自信:“一则,殿下可以报母仇,二则,殿下可以去掉一个劲敌,让自己通向皇位之路更平坦,让天堑变成通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