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仁,你回来了?”刚踏入家门还未坐定,就有人唤起了他的名字。
只见一夫人慈眉善目,面容和蔼,身着宝蓝色流苏长裙拖地,裙摆上绣着高贵的金丝孔雀。腰系翡翠佛玉,手拿檀木佛珠,从帘子里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两个清秀的小丫头,想必应是潘府主子级别的人物吧!
“是啊,娘亲。”果不其然,这夫人竟是潘岳的母亲刑氏。
待两人都坐定后,刑氏才开口问道:“今日在外头可还玩的尽兴?”
“还是像往常那样,谈不上尽兴。”潘岳眼中难掩失望,却依旧对母亲毕恭毕敬。
“为娘常常会想,你生的这般俊美,到底是好是坏。你虽比常人好看,却也比常人招摇,着实让人担忧。”刑氏轻叹了一口气。
“娘亲不必担心,容貌不过是皮相一张。如今虽造成少许麻烦,但过去我也因它得了不少好处,凡事有利必有弊,一切就听从天意,顺其自然吧!”潘岳细心地安慰刑氏。
“话虽如此,可太引人注目始终不是好事。”刑氏仍有顾虑。
“自古以来,只有心怀鬼胎的小人才会怕受人瞩目。安仁为人处事自问光明磊落,问心无愧,即使备受瞩目,又有何关系呢?”潘岳一脸的坦荡。
“你说的也是,为娘也相信你的为人。只是如今你也年纪不小了,马上就要入仕为官了。官场不比你在洛阳太学的日子,其中的心计谋略,远不简单。你要多加小心,决不可行差踏错,否则全家都会受到你的牵连。为娘的不指望你将来能平步青云,但求你能安安稳稳做好本分,不失潘家颜面,也就心满意足了。”刑氏感慨地说道。
“孩儿谨记娘亲教诲,定不负娘亲期望。”潘岳点头答应道。
“还有,相信你也记得,早在你十二岁的时候,你爹便为你与杨家定亲。杨家也算是将门世家,又与咱们世代交好,他的千金想必也已出落的亭亭玉立。如今你年纪不小,就要为官,不如赶在你入仕之前去上门提亲。早日把亲事办了,你也算定了性子,为人处事多少都会成熟一点,这样为娘也比较放心。”刑氏含笑说道。
“这些事情孩儿没有异议,娘亲做主就行。”想到即将过门的未婚妻,潘岳心中一动,脸也红了起来。
刑氏见了潘岳的反应,心中好笑,道:“年轻人血气方刚,是该早日成家立室,那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待我跟你爹商量完聘礼事宜,你便亲自去上门提亲吧!”
“是,娘亲。”潘岳微微一笑,点头答应。
清晨第一抹阳光照进窗户,一个十五、六岁左右模样的小丫头端着一盆热水走进房间。她小心地将手中装满热水的盆放下,径直走向屋内的大床,“小姐,该起床了。”
“嗯。”一个慵懒的女子声音从床上传来,那声音轻细绵柔,钻到人的耳里令人舒适无比,回味无穷,它的主人想必也定是个可人儿。只见床帘微动,一只如莲藕般嫩白的手臂从里面伸了出来,光滑粉莹的指甲显示出主人的心细手巧。沿着手臂缓缓向上看去,床帘里人影轻晃,柔若无骨的身形令人心痴神往。再定眼细看,那人儿的另一只手臂也伸了出来,指尖轻触,玉臂微摇,床帘立即听话地向两边收拢,果见一个美人儿从床上走了下来。好似天上的仙女因贪睡不慎跌落凡间一般,纵然睡眼惺忪,也难掩她沉鱼落雁的容貌。
细长而又微翘的睫毛下是犹如泉水般清澈的大眼睛,鼻子小而娇俏,红唇不涂自润。肌肤胜雪,乌发如瀑,纤腰似柳,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典雅的书香气息。
“菱儿,替我更衣。”美人儿轻启朱唇,娇腻的声音平白为寒凉的早晨添了一份暖意。
“是,小姐。”菱儿甜甜一笑,立即乖巧地去拿了衣服过来。
“小姐,你生的真好看。”菱儿一边伺候那女子穿衣,一边说道。
“好看又如何,还不是要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人。”美人儿皱起眉头来美艳丝毫不减。
“小姐是指你和潘公子的亲事?”菱儿看起来似乎有些诧异。
“那潘公子可是号称天下第一美男子,据说他丰神俊朗,才德兼备。多少女子求着盼着想要嫁给他都不能如愿,难道小姐还不满意?”原来此女子就是潘岳的未婚妻杨容姬。
“外人夸他夸得再天花乱坠又如何,我始终未曾亲眼见过。外表不过是一张皮相而已,倘若他只不过是个虚有其表的纨绔子弟,我嫁给了他也断不会幸福。”杨容姬轻叹道。
“依菱儿看是小姐你担心太多了,那潘公子若是人品不行,老爷夫人又怎会舍得让你下嫁于他?菱儿昨日还听见老爷对潘公子赞不绝口,夸得他天上有地下无,对他满意的不得了!”菱儿耐心地安慰道。
“那也只是父亲对他满意罢了,一日未成亲,我就一日不知真假。”杨容姬依旧是愁眉不展的。
“说到底,小姐还是想在成亲前亲自见潘公子一面,看看他的人品才貌到底怎样,是不是?”这小丫头倒是聪明。
“是又怎样?自古以来女子理应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难道要我去跟那些个无知妇孺一般,在大街上争着抢着去看潘岳?”杨容姬始终还是顾虑太多。
“小姐若是担心有损身份,大可让菱儿出面,小姐只需躲在角落里偷偷瞧他,看合不合心意,不就可以了吗?”菱儿满不在乎地说道。
“君子为人处事理应光明磊落,坦坦荡荡,躲在背后偷看岂不跟小人无异?”杨容姬一脸的义正言辞。
“可咱们不是君子呀!”菱儿一边为杨容姬梳头,一边说道。
“菱儿,你什么时候学的这般口无遮拦了?净出些馊主意!”杨容姬把头转过来瞪着菱儿,佯装发怒的样子煞是可爱。
“我这还不都是为了小姐吗!”菱儿委屈了起来。
“好了,好菱儿,我这不是跟你闹着玩吗!赶紧准备准备,咱们今天还得去慈恩寺许愿呢!”杨容姬拉过菱儿的手,轻声安慰道。
“小姐,你每次去慈恩寺都是为老爷夫人求平安,这次该为自己求求姻缘了!”菱儿调笑道。
“菱儿!”杨容姬被逗得羞红了脸,菱儿却赶紧松开她的手跑了出去。
傻菱儿,你怎样才会明白,女人的命,永远都由不得自己……
杨容姬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那挥之不去的哀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