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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忍人所不能忍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不想报复谁,可是我的让步真的就可以让自己过上太平的日子吗?如今看来,我的想法确实有些单纯,我不能平白被人折腾成这副鬼样子还无动于衷,锅被人砸了,我就是想平平静静过日子也没办法。何况,那日的凤鸣山上还有那么多我极力想要呵护的人,也不知他们有没有受伤,此事,我绝不能这么善罢甘休!

“想,是么?”

黑冰魔王继续对我做着催眠,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没错,我想,可是他不觉得自己这话说得很可恶吗?他的脸遮住了,眼睛又不是瞎的,我现下这情况,他对我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是想刺激得我立刻蹦起来吗?我倒是想蹦起来,可是心理作用再大,也无法起到起死回生的效用啊!

“哼!”一声蔑视的轻哼,一个华丽丽的转身,可恶的黑冰魔王给了我一个无言的结局。他这意思是在嘲讽我吗?可是无论是不是嘲讽,他已经让我找到了延续自己生命的意义,这对根本无法在道路上前行的我来说,无疑是残酷的!

夜里,我好不容易才让小颖明白了我的心思,帮我彻夜开着窗,那扇窗正对着天上的满月,可是这次的满月,我的身体却没有了以往那种奇特的感觉,呵,看来,我这具身体真的是连最基本的感知能力都没有了。

迷迷糊糊的一夜,似醒非醒,等到真正有了睡意的时候,天却已经亮了,刺眼的晨光让人越发懒洋洋地不想睁眼,偏偏小颖就像只精力充沛的麻雀准时在我耳边叽叽喳喳地叫着,“姑娘,一会儿裘先生就要过来了,小颖得赶紧给您穿衣服,你快点睁睁眼吧!”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裘先生昨天已经说了,不会再管我了。所以……

“我要睡觉!”我浑身上下能动的地方也只有脖子了,正好,我缩了缩脖子,让被子的阴影遮住了阳光。

“姑……姑……姑娘……”

好吵,我要睡觉!

隐约中好像听到小颖跑了,可是我真的好困,无暇去理会那些,但是只片刻的功夫,我的美梦再次被邪恶地打断,只听到小颖一声尖叫,然后门被“啪”的关上,之后,我就被她折腾醒,里衣外衣一阵乱套。原来是这丫头急着跑去找裘先生,忘了给我穿衣服,而我被她这么闹腾,睡意去了大半。

裘先生进来时,我正耷拉着眼皮,大概是睡眠不足的缘故,头有些痛,再者,经过昨天的事,我已经无颜面对裘先生,是我辜负了他的一番苦心。

可是裘先生什么话都没说就拉住了我的手腕,瞬间皱了眉头,让我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他回头看向小颖,“你先前的话可是当真?”

小颖连连点头,说:“真的真的,我怎么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我是真的听到姑娘说话了!”

小颖的话让我死寂的心顿时起了波澜,我看了看她,她仍是一脸的肯定,我迟缓地张了张嘴,想发音,却又觉得僵硬,是因为太久没说过话所以生涩了,还是因为我在害怕?

“玉丫头,已经试了那么多次,你还怕这一次不成?”

是啊,反正我也从来没抱什么希望,能重新开口说话是老天爷给我的礼物,如果不能,难道有什么情况会比现在更糟糕吗?

“呃……xi……先……生……”就像是小孩子牙牙学语,一字一顿不流利地从口中吐出,可仅仅如此,却让我看着裘先生,落下了泪水,我居然……居然可以……

老天爷,你总是喜欢这样作弄人,在残忍地剥夺别人珍贵的东西后,在别人伤痛欲绝的时候,你又总是适当地给予,我真不知道,对此,我是该对你深恶痛绝,还是感激涕零?

“太好了,姑娘终于能说话了!”

不管无忧宫人救我是出于怎样的目的,但是裘先生和小颖的照顾和关怀不是假的,自从来到这个世界,能待人以诚、真心为别人而展露笑颜的人,我见的实在是太少了。此刻,看着两人愉悦的笑容,我真心诚意地对他们道谢。

“裘……先生……小……小颖,谢谢!”

裘先生平时很少笑,今日却难得的弯了嘴角,“玉丫头,这回可还要寻死吗?”

裘先生的话冲淡了我半年来的第一份喜悦,让我更加地迷茫,没有人愿意死,尤其我已经是重生了一次的人了。之所以选择死,不过是想摆脱难以承受的绝望,原本,我对自己的未来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何况,那次爆炸后我失踪了半年多,也许那些在乎我的人也已经认为我被炸得尸骨无存,时间可以抚平一切,我不想让现在的我突然出现,重新揭开他们已经慢慢愈合的伤口,甚至是搅乱他们现在的生活。

可是,鹜悠的话在我心里悬了警钟,我还不能死!

让我成了活死人!

让我再也无法与家人相聚!

让我承受与爱人诀别的锥心之痛!

毁掉我来之不易的幸福!

毁掉我的一生!

这所有的罪孽,我无法视而不见,总要,总要有一个人出来承担!

报复,包袱,不得不背负!

鹜悠忽然出现,叫走了裘先生,过了好一会儿裘先生才折回来,我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并未发觉裘先生回来后的异样,只听到他沉重犹豫地唤我:“玉丫头,你……”

我的思绪戛然而止,在裘先生尚未说完话时,我渴求地看向床边的他,用有些难以适应的嗓子乞求道:“裘先生,帮我!我不能就这么下去!”

“你……”裘先生的表情有些惊讶,也不知鹜悠找他说了什么。他目光纠结地俯视着躺在床上无法动弹的我,良久,他说:“宫主方才叫我出去,也是问我可有办法医好你的伤。”

鹜悠?他到底想干什么?不过暂撇开这些不谈,我不懂裘先生他为什么是那样的表情?裘先生走遍大江南北,素有“鬼手神医”之称,他对自己的医术向来引以为傲,如不是相当棘手的病痛,他不会露出那么为难的表情。

可是,我不甘心啊!

“裘先生,是……没办法吗?”是吗?连裘先生都没办法,那我……

“那倒也不是!”

裘先生的话让我一颗沉寂的心顿时燃起了希望,我焦急地看向他,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先生?”

裘先生微叹一声,言语颇有些犹豫,他说:“我一直没有帮你连筋续骨并不是因为没有办法,只是那个法子……那种痛苦不是一般人能撑得住的,你又这么虚弱……”

痛苦?还有什么痛苦能比现状更令我痛苦的呢?身体上的疼痛即便是再痛,只要咬咬牙也就过去了,总比现在躺在这里什么都不能做要强得多。

“先生,帮我!”

裘先生看着我皱了皱眉说:“你确定?到时,我必须将你浑身的皮肉都割开,将钢芊刺入来固定你的筋骨,虽然我会对你施用麻药,可是你还是要承受很大的痛苦……”

方法确实激烈,可是,只要能让我站起来,让我找到害我到如此地步的人,让我默默地守护着心中的依恋,再大的苦楚,我都可以忍耐!

我打断了裘先生的话,“先生,我确定!”

裘先生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半晌,带着对我的怜悯。“明天!”最后,他丢下两个字,头也不回地走了,这算是答应了吧!

“姑娘,您真的要让裘先生用那个法子吗?我听着都……怪瘆人的。”

小颖在一旁劝我,可是,我除此以外还有别的办法吗?何况,我这么做不单单是因为不想继续做个废物。刚才裘先生说鹜悠把他叫出去问他关于医治我的方法,裘先生回来便答应了,虽然裘先生对我尚算不错,可是有一点我不会忘记,裘先生再怎么对我好,终究都是鹜悠找来的人,若不是鹜悠开了口,他也不会这么照顾我的伤势。既然我无法猜透鹜悠那金色的面具下藏着怎样的阴谋,倒不如顺着他的意思,一步步,抽丝剥茧,牵出他的秘密。

第二天一早,裘先生一如往常,早早的便来了,但与以往不同的是今日多了个鹜悠。

几个无忧宫人在屋子里搭了个坚实稳固的木床,床边还摆放着各种刀具、药包,还有一根根铸得尖利的钢芊,想必,那就是我今日要上的手术台了。

裘先生遣退了所有人,包括一直照顾我的小颖,听裘先生昨天讲的那些,这次的手术的确血腥,不是小颖一个女孩子可以受得住的,可是鹜悠却迟迟不肯离开。

“宫主,您不走吗?”裘先生问。

“先生总需要一个人打下手吧?”

“也罢,那就请宫主把人移到木床上。”

裘先生这么说后,鹜悠真就向我走来,我更是诧异,他是堂堂宫主,竟然真的会如此屈就,他到底是为什么要对我这么上心?

我看不到他的脸,只是留意到在他俯身准备抱我时,一双墨绿的眼眸冷漠沉静地看了我片刻。他把我抱到床上后,又按照裘先生的吩咐把我的身体用绳子牢牢固定在床板上,从他的动作上可以看得出,这个男人绝对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主,那么生硬,完全的大男人,就凭这点我可以确定他绝对不是女尊国的人。

按照梅家怪叔叔和花容若等人的话来说,楼玉这两个字如今足以引起各国上位者的注意,到目前为止,镜明的镜惊鸿、梅南行,花荣的语儿、花容若,都已经和我有了联系,唯独水漾国迟迟没有动静,那这个鹜悠会不会是……

我这边顾自猜想着这位无忧宫主的身份,那边裘先生已经将一切准备就绪,他手里拿着一个缝制好的药包说:“玉丫头,今天我先给你处理一条手臂,然后观察几日,如果确实可行的话,过段时间再从其他部位开始。”

我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然后,裘先生把那药包捂到了我的口鼻上,刺鼻的药草味随着呼吸钻进鼻腔,只消片刻的工夫,我便觉脑袋昏昏沉沉的,看到眼前那张纯金的鬼面也是两张重重叠叠。

只是裘先生的麻醉药再厉害,终究无法与现代的药品相提并论,身体再怎么被麻痹,终究保留着那么一点意识,然而也就是这么一点意识,简直让我痛不欲生。手臂被用火烤过的刀子割开,即便是轻微麻痒的痛,可是自己又忍不住在脑子里想皮肉被割开的情形,这么一来,那种痛感便又隐约加深了几分,可是与后面的痛苦相比,这些根本是微不足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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