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新年了。
长安城已经越来越喧闹。到处都张灯结彩,歌舞升平。进出长安的行人与贸易拉货的车队也川流不息。本就繁华一世的长安城更添上了浓墨的一笔。
各色人物在这时也陆续粉墨登场。
今天,城东办庙会,邀请了在长安有“金屋”别称的鸾凤楼来表演,其中,最近名噪一时的花魁玲珑也在其中。玲珑精通音律,擅长书法,也深谙茶艺。自上代花魁诗诗成为了京城某个权势熏天的大官的金屋阿娇之后,玲珑便被鸾凤楼经过一系列的包装推了出来,一时间家喻户晓,名动四方。
特独晚上吃过饭,便匆匆收拾了一下,拿上了他的奚琴,往城东走去。
他不是为了去看庙会,而是趁今天人多,能否挣点钱。
虽然如今特独有了谢鹏给的一万两,但是对于从小生长在边塞穷惯了的特独来说,钱这东西,自然是越多越好。
越发临近目的地,人流越来越多,行走也变得更加艰难。特独反而依旧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不匆忙,也不急躁,漫步思茶,驻足看花,边走边欣赏这繁华的京都。
…………
人们早已经围在庙会前临时搭建的一个戏台上。对于平日这些难以见到闻名长安的歌妓的寻常人家,今天是个好机会,可以一睹姑娘们的芳容。
前面的只是一些活跃气氛的表演,大多是一些稍有名气但是又不足以撑场面的舞妓或者歌妓。由于今天日子特殊,人们的热情在不断提升,都期待着最后那位花魁的登场。
终于,在一支绵长的尾音结束之后,喧闹的人群都开始安静下来,他们知道,他们期待着的那位玲珑快要上场了。
轻音响起,一位女子从旁边的梯台走上来。她戴着一层面纱,人们看不到她那传闻倾国倾城的脸庞。但是,天呐,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眼角微翘似妖,细长的睫毛之下隐藏不住那泛着清光的眸子,那眼眸不妖媚,而是一种纯洁,就如山涧的细水长流,让你稍不注意就陷入其中,回神以后又觉得遗憾、愧疚。
当人们还陷入在无尽的沉思之中的时候,玲珑的手指已经动了起来,敲击在怀中的琵琶弦上。一音,便如同一颗石头坠入平静的湖水,泛起层层的涟漪;又如同在无人的旷野,一声鸢鸣,划破长空。
人们从木讷、冥思之中惊醒过来。
玲珑这一曲节奏迭起,缓缓推进,人们的兴致也逐渐高升。伴随着临近新年的气氛,人们愈发热情,有的人甚至开始手舞足蹈,大声呼叫。人们的热情被玲珑的一曲逐渐点燃。
特独刚来长安,没有听过玲珑的名号,也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形,自然没有到这里来,只是自己找了个位置,开始了自己的演奏,希望能卖艺挣点钱。
稍作调试,特独就随手拉起了一首熟悉的曲子,正是后世非常著名的《风居住的街道》。
刚开始时,当人们注意到特独这边的情况,还会骂上几句。毕竟《风居住的街道》这一曲的曲风比较悲凉,和这如今繁华的闹市显得格格不入,也让人们的心情不好,以为是谁家死了丧。
可是渐渐地,特独面前开始有人驻足聆听了,后来,前来驻足的人越来越多,已经围得个水泄不通。
开头,特独的手法还比较轻柔,曲子缓缓流出,柔和中带着一丝凄凉,如同以为坐在河边的少女在低声哭泣。随着节奏的推进,琴声越发的悲凉与凄怆,如果说刚开始还是默默流泪,那么现在就如丈夫打仗牺牲的怨妇在哀嚎,又如同和心上人分离那无法明说的痛。
渐渐,人们都聚集了过来,甚至连玲珑那里的听众都已经陆续离开,跑到了特独这里。
最终,当人们已经完全聚集过来之时,曲子达到了高潮,特独手中的奚琴此时已经活了过来,在向特独、向周围的人诉说着内心的苦痛。特独已经流下了两行清泪,这琴声就仿佛是他的内心流露。
沉浸其中的人群也开始流泪,妇人抱住了自己的丈夫放声痛哭,汉子也揉了揉自己发酸的鼻子,眼眶通红。人们以不同的声音呜咽着、哭诉着,和周围的气氛已经截然相反。
一个声音爆发之后,曲声渐渐平缓,又仿佛溪水流淌,直至整首曲子的完结。
收尾之后,人们还未从自己的苦痛中清醒过来,没回神,特独已经收拾好行李独自离开。
临走时,特独停留了一下,望向了台上的玲珑,玲珑这时也望向了他,两人眼神交流了一会儿。玲珑的眼神里是恼怒,是愤懑,也有对于特独的欣赏。而特独眼神很纯净,没有太多的情感,这反而让玲珑以为是对自己的蔑视。
看了没多久,特独就直接转头,径直走向自己的杨柳街。
当人们回过神之后,已经看不见那个让他们情绪大起大落的演奏者,只看到了一个孤独的背影向杨柳街行去。
刚走到家门口,就看见在门口等待的小哈跑了过来,围着特独开心地转着。特独把小哈抱起来,摸摸它的头,就走入家中,端出了一把椅子,靠在上面,捧着小哈,望着天空上的明月。不知为何,眼泪再次淌了下来。小哈察觉到了特独的心情变化,也没了那种欢快的神情,舔了舔特独的手,呜咽了起来。
其实这时,特独已经名动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