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城入醉了。仿佛看到一个人的背影,伤感一波一波却形容不到它的形体。宛城在想入非非,仿佛歌词应该这样写着:
“山顶走过的清风多惬意地远去了,我的思绪已被压在山脚下。
想象狂风中已不能再经风受雨的一朵残花,独自善感压抑着不想潸然泪却已落下。
人啊!善感呀,多情吧!文明带走开始的不解,信仰为何还会倒下?
我追寻,我追寻!
我却在我梦里挣扎。我梦里会有多少个我在忍受,我觉得痛苦呀!
我在哪?像迷宫里回忆回到故事里岁月在凋谢,我站在巷弄里的夜幕下,心里想着何处还能再编织一个家。
我在我的梦里,为了始终要醒来我倍感珍惜,于是担惊受怕。
躲开茫茫人海呀,荒废的城,颓废的角落,看快乐死在寂寞的刀口下。
无助了,只剩下无援的挣扎!是梦非梦,我是谁?我又在哪儿?”
宛城想,为什么能想到的歌词这么怪?可他说不出怪异之处。
这首曲子本该有两个版本。还有关于自己的版本。谁关心,又能吟作。今夜落脚后那个梦总该不会再出现了吧。
宛城离开颜叶的住处。他在回味那首曲子。他没能带走那把吉他。宛城觉得它不属于自己,相比之下更属于颜叶,是吉他找到了它真正的主人。不知道地铁里的那个男孩会不会因此觉得很失望呢?
宛城已经把所剩大部分钱财留给傅颖雪。就像上天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宛城所走的每一步都是事先已经被安排好。这一切宛城再也不能接受。站在路中央,他朝天问:“是不是你一直在捉弄我?为什么不让我死?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想怎样?”
没人回答。我开口了,只是宛城听不到。
宛城思绪慢慢撸不清楚,从颜叶的住所离开的第二天晚上如是,走在街头也不知去处。眼前只仿佛看着一辆大货车朝自己飙来。
是的,宛城死了。宛城对死亡已经不存在什么叫恐惧,什么叫害怕。只是依稀能看见自己尸体横躺马路的凄凉。
是的。宛城确实已经被大货车撞得飞出好几米开外,想必血肉模糊才是。可他醒来却坐在街头。
“我没病!我绝对没病!你是谁?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这样折磨我?”
朔书仁没疯,只是头脑很乱,尽管对待这种重生的机会已开始心如止水。我再一次叫他朔书仁。
当然,我本可以拯救宛城。可我不能。我天生就是个虐待狂。天生有病。天生……总之,朔书仁还没疯。话说朔书仁离开颜叶的住所后第二天晚上在路上被大货车撞飞。我们来回顾一下朔书仁已经死了几回:跳楼,矿难,车祸。接下来,宛城的生活也变成梦一样堆叠的记忆。然后又会怎样?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
韩戟,弟兄们都这么喊宛城。于是他又有个新的名字。韩戟。
“韩戟,你不要命了吗!”
韩戟被一个二十几岁的中年男子拉拽往马路边上靠。
“为什么又不让我去死?我就不信了,跳楼我跳不死,矿难我也没死,跟大货车撞一块儿也不会死,我到底是什么?来啊,我就站着让你撞个够!”
“韩戟,你怎么了?昨晚上不是才给你几包纯货?你能耐是越来越大了,真后悔让你踏上这条不归路。”
韩戟吼道:“你是谁?别管我!”
“别闹了,跟我回去。我枕头下还有几包,虽然不是很纯,不过也算是好货了,刚从页叔那儿好不容易弄来的。”
他叫狂战士。这名字很爆炸吧?其实没人知道他真名叫什么,狂战士只是圈子里人对他习惯用的称呼。而我这个无所不知的人却叫不出狂战士的真名,反而也不觉得因此惭愧。
韩戟稀里糊涂和狂战士在屋里吸毒,灌酒。靠吸已经不能带来快感,注射更有作用。在韩戟倒下之前仿佛还有几个女人的声音。
凌晨天大亮,贫民区百姓起床都很早,窗外吵得也比麻雀还热闹。女人起床毫不避讳地光着屁股在房间里溜达,身体裸露出来的销魂已经不能给韩戟带来任何部位的冲动和瞎想。只见女人还拉开窗帘,刺眼的阳光照得韩戟有点反感。似乎韩戟有些讨厌阳光,更能证明他一直都是个夜工作者。
韩戟起身慵懒,漫不经心问:“你是谁?”
女人笑笑不做回答。韩戟又问:“这是哪儿?”
女人转身看着韩戟,脸干干的没有笑容。韩戟才下意识自己已是光着身子,被子盖住,半遮体。最让人不能忍受的是旁边还熟睡着一个男人。脑袋疼,晕,反正韩戟觉得特不舒服。
女人走了,没和韩戟打招呼,也没去惊动熟睡中的狂战士。女人走后狂战士也醒来。狂战士少不了和韩戟解释,不过韩戟态度却反常冷静。狂战士与韩戟商量晚上找页叔借钱的事。韩戟入戏很快,镇定自若。
“怎样才能戒掉毒瘾?我想做回我自己。你不想吗?我们本该像个样活着不是吗?”韩戟说。
“什么?我没听错吧?!这可一点不像你!戒得了毒瘾你能把空虚也一并戒掉?别笑话死人了,谁不想做个普普通通的人?我也想啊,不过别傻了,这就是我们的命!”
韩戟眼泪掉落,许久才说:“可以的,绝对可以的。我们一起戒掉吧!”
韩戟话还没说完胡介又抓起注射器往自己的手臂上扎上一针。身体顿时与面皮一起抽蓄,闪出好几道绿筋,胡介咬咬牙切切齿后脸上漏出享受的样子。
“我想总有一天我也会想做个普通人,不过至少现在有这种想法不太现实,我离开这玩意儿拿着西瓜刀手脚都会发抖。没这玩意儿我躺在女人身上不会有感觉。这玩意儿在证明我还活着。”胡介笑说。
晚上,胡介和几个混混商量好打劫一家手机店。据说以往韩戟都会参与。不过当晚韩戟打了退堂鼓。韩戟独自留在窝里,看着已经变少的注射器并不觉得该珍惜,而是迫切想要改变自己,想着应该将这些遗害生命的东西全都丢掉。韩戟来回想了很久,他觉得必须戒掉,也要让胡介也戒掉。而且要先拿自己开刀,以身作则。
胡介回来时满身是伤,鲜红的血染红了胡介白色衬衫。
韩戟刚拔掉注射器。这表明他没能成功。
“这帮王八蛋,下手这么狠!亏我们以前还在一起称兄道弟。”胡介怒道。
韩戟终于搞清楚胡介为什么受伤。胡介的伤是自己人砍的。原因是内部分赃不均。
“曹红云死了。”
胡介淡淡地说,眸中带点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