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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失去尾巴的人鱼

岁月的沙漏慢慢将一场又一场的青春散尽,剩下记忆作证,你曾拥有过狂放不羁的繁华。那个令你笑如夏花的人,开启了你的盛世,你的生命因他而永不凋零。他既是你的伯牙,亦是永恒的盛夏。

一天中午。

“啊!”光晴发现星华站在英才中学的门口,她转身欲逃,被星华发现。

“你还想躲到什么时候!”星华一把拉过光晴,将她扛在肩上,不顾她的尖叫,把她丢进车里。

光晴的心跳快超出极限,星华那张怒气冲冲的脸把她吓得不轻。她记得星华会跆拳道,他该不会要单方面殴打她吧。

永乐奸诈的笑声令光晴回过神,光晴这才发现后座坐着永乐和星华的“新欢”,而那个新欢竟被永乐用手臂勾着肩膀。

光晴头脑短路对怒脸的星华说:“星华快看,永乐他泡你的妞。”

永乐和那个女孩大笑不止,星华也快绷不住。

永乐开始和那个女孩将事情的原委解释给光晴听,听到最后,光晴又好气又好笑:“沈律哪会爱上我,只有你这种笨蛋才会。我还是介绍你们正式认识吧。”

隔天,光晴拦住沈律:“载我去车站,我介绍我的男友给你认识吧。”

沈律强颜苦笑:“可能,我没有多大的兴趣认识他。”

沈律坚持拒绝。为此光晴呕气不理了他几天。

高考中考各自进入倒计时,高考是6月上旬,中考是6月下旬。很快,大家就要通过大考的分数论英雄了。有些人的命运将因为分数而发生改变,无论你聪明或是笨,有才还是没才,那次大考将是衡量你智商的标准之一。

光晴每晚都会做噩梦,梦见自己即将参加中考,却不知道要考哪门课程,一直找不到考试的教室。手表上的时间匆匆流逝,她迟到了,赶不上了,最后得了零分……

她无法不看重中考,或许星华和沈律那样的富家子弟,分数少了依然能上好的学校,或者留学镀金,或者干脆直接接管父母的产业。而她的上进之路只有走这一条,她输不起。

填报志愿的日子已到,光晴将志愿表带回家,与家人商量。光晴的父亲明镇东说:“第一志愿填一中,第二志愿填职中,第三志愿不用填。”

光晴心知肚明,即使自己的文科超常发挥,也不可能考上一中,想考上那种学校,至少她的理科该停留在不好不坏的层次。

她没有办法反抗,自己没有独立的经济能力,就算背着父亲填其他的高中,他不给交学费,她也是白填。光晴有一些怨怒自己是女孩的无奈,更有一些痛恨自己不会理科的悲伤。

光晴的前桌看了光晴的志愿表,忍不住提醒她:“哟,你怎么只写一中,也不看看自己的理科,这不是找死吗。多填几个也好嘛。”

光晴苦笑道:“你们的志愿是按照自己的意愿填的吗?如果是我自己填,我哪会这样写?”

光晴问了星华的志愿,星华支支吾吾,面有愁色。光晴积郁在心中的委屈全面爆发,她抽抽噎噎地哭道:“我知道我的未来注定无法平坦顺畅,因为我无法认命,无法忍受被人看扁。命运对我很残忍,它让我清楚自己的实力,却把我压在地底下。不过,我永远不会认输,无论未来遭遇多大的残酷。而你,是不是觉得将来读职中的我配不上你,所以打算现在跟我分手?是怕我找上你的大学吗?”

星华紧紧抱住绝望哭泣的光晴,他的眼眶微红:“我的父母早已离异,我被判给我父亲,虽然现在我住在母亲所在的汕头,但那只是父亲为了我的高考分数更高,才出的主意。父亲要我出国留学,说什么是为我好,其实是为了他自己在外人面前有面子!”

“为什么我的父亲就不能也为了让自己有面子,让我报考其他的高中呢。”光晴失声痛哭,真正令她绝望的是,可能星华与自己相守的日子已然不多。

“都怪我,无法为你做什么!”

光晴哽咽:“而我能为你做的,就是让你走……”

两个人抱头痛哭了很久,光晴的心由激动变为冷静。她捧住星华的脸,温柔凝视:“你离开汕头的那天,便是我们分手之时。”

星华困惑不解:“我只是暂时离开,为什么要分手?”

光晴把额头抵在星华的额上:“我希望我们的爱情故事,在开得最美的时候,被现实摘下。但我们不会是完全分手,在我26岁你29岁的时候,假如我们能重逢并且仍是自由身,若你那时还想与我结婚,我们就去结婚。”

17岁的光晴也暗下决心,要在26岁前,把自己修炼成与盛星华完全匹配的女子,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

沈律问了光晴的志愿,光晴如实回答,沈律便偷偷将自己的志愿修改得与光晴一模一样。

星华参加完高考后,突然被父亲连夜带回,过程中有反抗,却被父亲身边的打手给强行带走。

仓促间,星华发了一条短信给光晴。“我现在离开汕头了,”他想跟光晴说很多话,父亲伸手要收走他的手机,他急忙按下发送键。

盛星华的父亲夺走星华的手机,随即将它丢到窗外:“忘了你在汕头的所有,包括那个女孩。”

收到星华短信的那一刻,光晴的心脏骤然绞痛,随即大病不起。无论怎么打星华的手机,回答她的只是冷冰冰的“对方已关机”。

她以为自己与星华还有暑假的时光可以挥霍,她原本计划将自己真正意义上的初吻献给星华。星华忽然就走,她没有心理准备,原本打算忍到暑假时才发作的剧痛,提前上演。

“我祝你前程似锦早日娶得如花美眷!”光晴一边咳嗽一边垂泪,决绝地发完最后一条给星华的短信,关了机。

光晴将SIM卡抽出,狠狠丢进垃圾桶。

几天后,光晴收到星华在异地偷偷寄给她的信。

光晴的中考在病痛与心痛中勉强进行。走进考场的那一刻,她抬起左手,对着无名指上的戒指微笑,戒指上刻着“盛星华”,而星华那边也有一枚刻着“明光晴”的戒指。

星华哥,我即将走进另一个阶段,我将不再是从前的我。期待着有一天,我们修得正果,或者各自修得正果。

一群刚刚走出中考的青春男女去KTV疯狂K歌,喝得烂醉。

“昨日像那东流水,离我远去不可留。”

“给我你的心作纪念,我的梦,有你的祝福才能够完全。风浪再大,我也会勇往直前。我们的爱,镶嵌在青春的纪念册。”

半醉半醒间,光晴泪眼婆娑地请求沈律代替星华唱《情人》给自己听。沈律微醉,呵呵笑着,拿起麦克风,用粤语开唱。

听到“多少春秋风雨改,多少崎岖不变爱,多少唏嘘的你在人海”,光晴不顾矜持,嚎啕大哭,众人早已醉疯,除了沈律,没人察觉到光晴的崩溃。

代替星华唱完后,沈律又点了《当你》唱给光晴。

好喜欢你,你知不知道?

沈律唱完后,光晴乘着酒劲抱住沈律,在他耳边说:“记得之前我们在校刊投稿打赌的事了吗?我想到要你答应我什么了。我要你答应我,无论任何情况,我们永远是好哥们。”

沈律苦笑点头,不答应也不拒绝。她的意思很清楚,要他对她的感情止步于友情。

中考成绩放榜的那天,光晴的父亲明镇东想打热线去查问成绩,无奈总是占线。光晴的堂姐帮自己的侄女查,也帮光晴查。

不出光晴所料,数学最低,420分。政治最高,700分。综合平均分是540分。去中上等的高中没问题,而一中肯定没戏。

明艳顺便跟明镇东说了自己侄女的分数,镇东听了脸色变青。挂下电话,他责骂光晴:“看看别人家的孩子,比你整整多了60分,我的脸被你丢尽了!”

“爸,因为是标准分……”

明镇东越骂越激动,险些要动手打光请:“差就是差,笨就是笨,同样的考卷,别人就是比你强,你太令我失望!真是一代比一代差,白白浪费了我对你的期望!”

光晴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外面的指责令她本来就难过的心情更加低沉。明天,将彻底不同了。

很多对光晴寄予厚望的长辈对光晴失望了,连一直疼爱她的邻家姑姑也不再对她亲昵。

有些冷言冷语飞入光晴的耳朵。

“呵呵,女孩子也没必要太强,赶快去读完职中,出来赚钱呗,当工人的待遇也不错。”

“没关系啦,漂亮的女孩不需要智商。早点结婚生子去吧,除此之外她也没什么长处了嘛。”

“看她有戴耳钉呢,肯定是光顾着爱美,没用功读书。”

“懂再多有什么用,还学什么乐器,教科书都没好好读。我看她也不过如此。”

有些亲戚平日在人需要帮忙时一个也见不到,数落起人时却喜好群起而攻之。事实是,那些爱嘲笑挖苦他人的庸人,往往是最没资格的货色。

光晴变得喜欢躲在自己的房间,或者干脆就到热闹的地方去散步。

她不敢告诉沈律自己的分数,她怕沈律会选择陪她去读职中,便谎称自己考上一中,听到电话那端沈律欢呼的声音,光晴无声垂泪,她第一次利用他的信任而骗了他。

弋媛考了357分,被父母亲戚骂到想去自杀;数学科代表意外只考了525分,险些被父亲打死;陆羊羊考了430分,她那忙于做生意的父母没有感觉。几家欢喜几家愁,光晴在一次次的流泪中渐渐看开,摘掉那些光环、离开那些崇拜,哪怕恶言滚滚袭来,她依然是明光晴,不会因为他人的赞美而伟大,亦不会因为他人的贬损而卑微。

她流泪,更多是因为思念星华。

一天看几遍星华写的信,把它贴在脸上,静静想他,宛若他在左边。

经历了不少噩梦,被虚情假意骗过、背叛过,再加上近日被某些档次不高的亲戚贬损过,她心中的魔女快要睡醒了。如果有人故意一次次对她不善,她为什么要以德报怨?圣人孔子都说过该“以德报德,以直报怨”,有人无故打你,你该飞起一砖头敲去!

直到有一天,光晴被门外的冷嘲热讽给激怒了,她穿戴整齐后用力打开门,微笑对那个正在对她肆意贬损的亲戚说:“请问,您会弹古筝吗,您会画油画吗,您知道‘才高八斗’出自哪个典故吗?我会很多您不会的东西,尤其是做人应有的素养和善良!晚辈这样对您说,的确失礼,但正如您刚才说的--‘您是为我好’,晚辈也是为您好,希望您更讨人喜欢。好了,先告辞,您口中的‘没智商’要去图书馆了,请问您一星期去几次……”

光晴的妈妈陶菲表面没说什么,其实心里早乐了。她早看那个亲戚不顺眼,有事没事都来找人帮忙,却不知感激,得寸进尺。陶菲都还没教训自己的光晴呢,那个亲戚倒贬损得起劲了。

沈律在送给光晴的笔记本上写道:不要害怕此刻的荒凉,用真心去培植心的花园。

光晴的初中,在全新的心境中,静静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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