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渐渐翻起鱼肚白,水仙和茉莉倚在婉婷院的栏杆上,目光望着远方,仿佛要看穿什么。
夜国凯旋而归,举国欢庆三天三夜。
夜轩殿里,尚青早已命下人们备好热水和丰盛的早餐。隔着层层黑纱,一眼便瞧见在榻上沉睡的男子。
尚青望去一眼,便挪不开目光,注视了半晌,直到一个婢女唤了一声,才着急收回视线,站到一边,静静等待夜冷醒来。
忽听外边有脚步声和私语声,尚青快速走到殿门口,一见是夜王身边的太监胡公公,忙笑道:“公公一大早便来夜轩殿,莫非是夜王有事情召见国师。”
胡公公抬眼看着尚青,公鸭子嗓子道:“知道还不让国师快快迎接。”
尚青依旧礼貌地笑着:“只是公公,国师还在睡眠中,不方便惊扰啊。”
胡公公“哼”了一声,道:“难道非要夜王亲自来请国师么?”
尚青愣了一会儿,刚想开口回答,一袭墨袍已经立在尚青身后,胡公公连忙换成笑脸,道:“国师起来了。”
尚青猛回头,见夜冷头发凌乱,衣襟微微敞开,露出里衫,表情慵懒而随意,忙低头,”国师。“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只生硬地吐出这两个字。
夜冷用迷蒙的双眼注视着胡公公,使得胡公公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那个,那个,夜王传国师速去夜月殿。”胡公公还是艰难咬牙说道。
过了许久,疲乏的声音传来:“本国师知道了,胡公公先回去吧,本国师随后就到。”
胡公公低头应了声“是”。逃跑似的退开来。
尚青跟随夜冷进了里殿,轻轻拍一拍手,准备好的热水和早餐一一摆放整齐,夜冷在几个婢女的伺候下已经衣冠整齐,越显俊雅,只是身上一袭黑衣,上边绣着紫色的桔梗花,更显神秘高贵。
尚青拢了拢夜冷乌黑的头发,道:“国师,可以了。”说完立马退到一边。
夜冷站起来,挥了挥衣袖,整理好衣襟,这才踏出夜轩殿。
夜沼国四周仍有雾气弥漫,湿湿的雾气,夜冷站在船头,看船在黑色的池沼中划动着,池沼冒着滚烫的泡泡,夜冷浅笑着,慢慢抬起头,看向前方。
很快,便来到夜月殿,夜王白容已在殿内等待。
夜冷上前,抱拳鞠躬:“夜王。”
白容立刻走到夜冷身边搀扶着他,道:“国师不必多礼。”
夜冷看着白容,道:“夜王召见,何事?”
白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道:“雪国已被覆灭,依国师之见,”白容看着夜冷,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影国呢?”
夜冷轻笑了一声,道:“夜王无需着急,接下来,就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我们只要坐收渔利便可。”
“可是本王等不及了。”白容眼中满是野心。
夜冷来到白容身边,道:“夜王休要着急,我们现下要把握好时机,时机尚未成熟,我们如若硬来,岂不是将计划毁于一旦。”
白容依旧沉醉在野心中,道:“不会,我们夜国已经很强大了。”
夜冷冰冷的语气打破白容的沉醉:“你觉得影国会很弱么?别忘了,当初各国是如何强大,最后还是被洛染澈收归囊中。”
白容脸色明显沉下来,道:“国师言之有理,确实不可操之过急。”
夜冷声音带着告诫,道:“希望夜王可以将野心压一压,不要因为自己的冲动,而将夜国毁于一旦。”
白容笑道:“看样子,国师真是爱戴夜国的百姓啊。”
夜冷冷笑一声:“我只是想让公主睡得安静些,省得被嘈杂的声音扰了。”
白容收起笑容,看着夜冷,久久才道:“原来国师也是性情中人啊。”
看着夜冷离开夜月殿,白容叹息了一声:“看样子,是本王多虑了,有子鸳牵绊他,本王就放心了。”
离开夜月殿,恰逢忆霜,忆霜见到夜冷,忙将他拉到一边,道:“国师,昨夜可是尽兴?”
夜冷不动声色地拉回衣袖,道:“将军以为如何?”
忆霜“哈哈”一笑,嘴里不停重复道:“好个国师,好个国师啊。”
夜冷离开没走几步,便见到丞相苏清。苏清立刻邀请夜冷去他府内坐一坐。
夜笙府里,苏清和夜冷刚坐下,下人们便端来两杯热茶摆放在两人身侧。
苏清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道:“国师,不是我多疑,总觉得影国安插奸细。”
夜冷不急于喝茶,只是看着丞相苏清,道:“何以见得?”
“影国绝不可能只派遣了夜蓉那两个人,夜蓉她们相比较是在明处,只怕,还有暗处。”苏清最后两个字加重了语气。
“哦?那就很有趣了。”夜冷端起茶杯,手指轻轻摩擦着杯盖。
“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猜想,目前还没有任何证据,希望我是多想了。”苏清自嘲般笑了笑。
“这样啊。”夜冷饮了一口茶,幽深的目光望着窗外,“这可真是有趣了。”
..
“要开始了。”洛染澈深邃的眼眸更加深不可测。
立在一边的玄月和流玥很是诧异,问道:“公子,什么开始了?”
只见洛染澈着一袭青蓝色的拖地锦袍,袖口上绣着淡蓝色的莲花,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腰间系一块青色的玉佩,长长的如墨一般的头发用青色的丝带束,除却双眉间妖娆艳丽的火焰图纹,倒也显得儒雅俊秀。
流玥重复了一遍问题:“公子,什么开始了?”
洛染澈笑得一脸纵意,转身离去,快要消失在流玥和玄月视线时,洛染澈停住脚步,没有回头,生硬的语气传来,“战争。”说罢消失在转角。
流玥很是诧异,望向玄月,道:“公子何时有神机妙算的本事了?”
玄月目光依旧看向洛染澈消失的方向,心想:他俯览众生,有无人能及的权力,有宽厚坚实的胸怀,有深沉难测的心思,还有一颗,坚硬冰冷的心。
“走了。”玄月提醒还在思考的流玥。
香舞阁里,水仙和茉莉看了许久许久,忽听一阵焦急的脚步声“哒哒哒”往阁楼走来。
香娘一脸笑开了花,道:“夜国凯旋而归,庆祝三天三夜,今日你们是祖坟冒烟了,夜国官员选你们进夜国献舞,这也有我香娘的功劳啊,你们以后富贵了,可别忘了香娘啊。”
茉莉对“祖坟冒烟”这个字眼很是不满,但听到后边的消息,水仙和茉莉相视一笑,这不是自己一直努力等待的时机么?
水仙温柔笑道:“香娘,多谢你告知我与妹妹,我们一定好好练习,绝不给香娘丢脸。”
“哎哎哎,就是这个理,就是这个理。”香娘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你们要快点练习啊,今晚自有马车将你们送到夜国里,说句老实话,还真有点舍不得。”
“香娘放心,我与姐姐又不是一去不复返。”茉莉打趣道,将香娘送出房内。
看香娘一扭一摆下了楼,茉莉忙向水仙跑去,紧紧握住水仙的双手,道:“终于,终于等到了。”
水仙轻轻握着茉莉的手,道:“希望可以成功,也不枉费我们姐妹苦练一场。”
忘忧林处能忘忧,冰湖是否真的可以冰冻滚烫的心。夜冷来到湖边,一如既往地抚摸着湖面,道:“子鸳,已经三年了呢,这三年,你可寂寞,可孤独,可无助?”
回答夜冷的只是平静的湖面。夜冷自嘲笑了笑:“子鸳,你已很久没有入我梦了,现在,连梦见你都是奢望,我的好子鸳,你何时才能苏醒?”
“你知道吗,我好希望你苏醒,但又很害怕你苏醒,因为我知道,苏醒的你,不再是以前的子鸳了,子鸳,我该如何是好?”
语调越来越慢,声音最后变成了低语,一滴滴泪水滴落在平静的湖面,夜冷嘴角含着苦涩的笑容,浑身笼罩着一层苍凉哀伤,让人不忍心看到这般情景。
冰湖湖底,绝色女子依旧冰清玉洁,内心已经冰冷至极,脑海偶尔浮现几个夜国人物,还有,听到的一声声低唤。落子鸳心里猛地一疼,但即刻便平复下来,心如止水。。
一场寂寞凭谁诉,诉与你听,泪溅江山,依旧听不见你的回答,自此,万里哀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