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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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我陪老爸老妈在校园里瞎逛,拍了一大堆他们和武大某一部位的合影,好让他们拿回去作为炫耀的资本。
这是他们该得的。
老实说,武大和很多其他大学一样,只是一个可以住人的公园而已。所不同的是,它是一个需要门票的公园。
校园里新生和家长如情侣般穿行其间,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生命力持久的笑容,空气里仿佛弥漫着******的味道。
我不知道学亮这次回去,会不会翻出箱底的日记本,然后小心翼翼地写上,我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争取早日考上武大,努力做一个茁壮成长的祖国未来花朵。就像红色旅游……
当然,这是姑父想要的结果。
临行之前,我作为一个标准的不良“老师”,我教给学亮的是,回家以后认真谈恋爱。
因为我确实是这么做的。
枫园八舍,512室。
我推门走进,感觉气氛有点怪,怪得可以降低室温1℃。
宿舍里的其他四人都带着路人的表情,躺在凉席上玩手机。在混熟之前,手机才是他们最好的朋友。
我把床铺好。据说高中是一个打压个性的地方,而大学是一个个性泛滥的地方。那么,我就泛滥一下好了。
“同学们,我有一件事情要宣布,”我煞有介事地说道。
从无聊中解脱出来的四人,用看领导的眼神看着我。
“我们来自我介绍一下吧!”我话一说完,四人马上露出“原来领导不好看”的泄气表情。
领导就是要起带头作用,我第一个自我介绍。
接着其他四人一一播报自己的档案:姓名、性别(这个就免了吧?不行,你要是学祝英台女扮男装,来猎杀梁山伯怎么办!)、籍贯、年龄、工作经验(就是在哪里做过学生)、获得奖项、家庭住址、家庭成员(你是查户口的么?)、兴趣爱好(我爱好你妹可以说不?)、班主任评语(这个还是算了吧?同意!)。
“锐哥,能摘下眼镜,让我们一睹芳容吗?”许志国,一个矮矮胖胖的男生,有着一张标准的国字脸,要是他穿越到50年代,可以做电视剧男主角。
“吼!我怕吓着你们!”我摘下墨镜。
两天前的早上,我被眼睛痛醒,奇怪,昨晚我有修炼火眼金睛么?
可恶,眼皮被什么东西粘住了,我揉了揉,打开台灯,我看到灯管周围有一圈彩虹,那是佛光吗?还是我昨晚真有修炼火眼金睛?
我爬起来去刷牙,看到镜子里的我,吓了一跳,我真的有修炼火眼金睛,并且我走火入魔了。
几个小时后,经医生鉴定,我光荣地得了红眼病。
是昨天和刘燕航一起去打电动的时候感染的吗?
还是……
算了,和刘燕航在一起,就是染上癌症我也无所谓。
“这个是急性传染病,大家有义务把他隔离起来!”许志国喜欢眯着眼睛看人,一不小心就把人看扁了。
“我同意!”和尚兴意阑珊地举手。和尚,本名尚德馨,是我遇到的第二个天才,IQ测试据说140分(超过130分就是天才),SEX测试自称160分(超过100分就是色魔)。
“靠!信不信我优先感染你们两个!”我给他们一人一根中指当见面礼。
“该病传染性极强,从几个月的婴儿,至八九十岁的老人,不分男女,一律通杀。”李行对着手机念着。这家伙身材“娇小”,一反山东大汉的魁梧形象。
“有谁要去买84消毒液?我第一个报名!”张小杰突然坐起来说。因为初来乍到,张小杰眼里总是闪着波光,这就是含情脉脉?绰号,张小姐。
“新闻里说,最近浙江省各地红眼病发病出现上升势头,部分地区出现小范围聚集性暴发,一些小学和幼儿园已经停课。”李行盯着手机念念有词,一副手机党资深党员的样子。
“没想到疫情已如此严重,看来很有隔离的必要。”许志国摸着下巴上的小胡子,学着领导的腔调说话,我怀疑他是新闻联播看多了。
“我有个提议,如果我们把锐哥的红眼病病毒散布出去,一口气把全校人都给传染了,你们说武大是不是也会停课关门?”和尚聪明绝顶,是真的绝顶,小小年纪,头发已经跟葛优一样多了。
“我坚决反对!我们应该把邪恶的苗头扼杀在摇篮里!”许志国脸上鼓起正气,对着我划出一道斜线。
宿舍里的室温正慢慢回升。
吱呀。
门被推开了。
一个像是从韩星写真集里蹦出来的男生走了进来。
“亲爱的室友们,我来晚了。”男孩露出“少女杀手”级别的笑容。
如果他一不小心走进了一个女生宿舍,估计那个宿舍的女生全都会晕倒,如果有一个没有晕倒,那肯定个是女同性恋。
怎么会有这么帅的人?老天爷真不公平。
“没事。”和尚趴在上铺慵懒地说道。
“我的名字叫杨彻,以后请多关照。”杨彻向前微微鞠躬。
怎么会有这么帅又这么有礼貌的人?老天爷真不公平。
“大家现在都是室友了,请不要客气。”张小姐,哦,不,是张小杰局促地说。
“从今天开始我们就要相处四年了,真的很有缘,虽然这个缘分是学校安排的。今晚我请客,大家一起出去吃晚饭吧!”杨彻把皮箱放到床板上,露出让人不容拒绝的笑容。
幸好我们是男生,要是女生那就惨了。
有免费的午餐,大家当然都点头。
楼下,一辆加长版凯迪拉克DTS停在路边。
我们一行人走到楼下,杨彻往凯迪拉克走去。不是吧?老兄,你走错地方了?
“上车吧!”杨彻拉开车门。
?!
我们五人像中了邪一样,不由自主地上了车。终于知道无知少女是怎么被骗的了。
礼宾车里可以容纳十个人,我们六人面对面坐着。看着车子里奢华精致的装饰,我们五人都是穷蛋,只有学青蛙叫的份: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
怎么会有这么帅又这么有礼貌又这么有钱的人?老天爷真他妈不公平。
“你是我见过的最低调的富二代。”我一针见血毫不留情。
“……”杨彻善意地笑笑,在我看来他像是在说“过奖,过奖”。
“有液晶电视啊!”张小杰按了一下遥控器,《非诚勿扰》出现在电视上。
“还有冰镇可乐!”杨彻从小冰柜里拿出罐装可乐。
“这个是IPad吗?”李行用手指在一个金属板上划着。
“这辆车得需要多少钱啊?”许志国露出忧国忧民般的神色。
“居然还有厕所!”和尚扣着裤带从后车厢走过来。
……
凯迪拉克在马路上平稳地飞驰着,我们五人像坐在好莱坞电影里一样。
电影结束,车子停了下来。
“欢迎来到全世界最长的步行街!”杨彻按下自动开门按钮。
我们六人钻出车子,司机训练有素地打弯,往停车场开去。
这条街有十几米宽,足够我们六人肩并肩迈着横行霸道的步子。
“这里有什么好玩的?”张小杰走路没空看脚下。
“吃喝嫖赌,样样都有。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玩不到的。”杨彻淡淡地说。
“这个……”许志国看着眼前西班牙风格的华美建筑,竟一时语塞。
“我说的是事实。”
“那我今晚去结束我的处男生涯,可以不?”和尚冷不丁地说。
“行啊,我去给你刷卡。”杨彻停在一个哈根达斯小木屋前。
“喂喂,我开玩笑的啦,你以为我现在还是处男?”和尚嘻嘻哈哈。
“我们先去吃饭吧。”东道主杨彻说道。
嗯。嗯。嗯。嗯。嗯。
夕阳下,我们行走在不属于我们的世界。
简朴寨大酒店,一个装修和店名极度反差的包厢里。
杨彻和张小杰在研究哪个菜又贵又没营养,和尚在观摩墙壁上的裸女画像,李行在摆弄酒店的自助服务系统。
“你觉得这里怎么样?”许志国凑过来问我。
“对你来说,这里将会是个很普通的地方。”我坐在看上去不易亲近的椅子上。
“从何说起?”许志国的梦想是做老大,做一个像******那样的老大。
“以后你当了官,不就会经常来这种地方?”我兀自喝了口热茶。
“……”许志国没有说话了,估计有话也只会先留在肚子里转几圈。
做工精细的大圆桌上,茶点撤下,各色菜肴在美女的陪伴下登台亮相。
几瓶啤酒下肚,我们的对白从互用敬语,到互爆粗口。国骂“******”当然位列其中,还有各种生殖器的俗称方言。这可是全世界第二大文明。
那全世界第一大文明是什么呢?
竖中指。这个全球通行,简称,全球通。
“我们学校平均每年都要死两个人,”来自黄冈中学的张小杰说。
“你们是在搞年祭吗?怎么死的?”和尚夹起一个鱼头。
“有压力太大跳楼的啦,有失恋跳楼的啦,有报复老师的跳楼啦,有精神失常跳楼的啦,”张小杰用手抓着花生米往嘴里丢。
“怎么都是跳楼的?连自杀方式都一样,真没有创新能力。”李行喝了一口啤酒。
“还有被强暴搞死的,有被人抢劫捅死的,反正每年都要死一两个。”张小杰扯下一只鸡腿。
“竟有如此之事,我怎么没听闻。”许志国脸色凝重地给张小杰敬酒。
“消息肯定被封锁了啦,又不是什么好事。我们校长还请香港的风水大师来看过,后来学校花了60万买了一块太湖底的石头,运回来竖在广场上镇邪,结果不到半年一场大雨石头倒了,”张小杰大口嚼着牛肉片。
“后来呢?”我吃着一块西瓜。
“后来?肯定是校长吓得屁滚尿流,赶忙去请大师再竖起来呗!啊,撑死了。”张小杰往嘴里大灌饮料,然后拍了拍肚子。
“哥几个,还有什么有趣的事情么?”杨彻用纸巾擦着嘴巴。
“我其实不想来哲学系的,这个说来话长。”李行扒着碗里的米饭。
“说来听听。”杨彻用手衬着下巴。
“高考之后你们都玩什么了?我一连十天通宵打游戏,每天吃在网吧里吃,喝在网吧里喝,连尿尿也尿在矿泉水瓶里,叫网管拧出去。”李行咕噜咕噜喝着鸡汤。
“我不信你没睡过觉。”许志国优雅地夹起最后一颗皮蛋。
“真没有,十天过去,任务结束了,我走出网吧,刚跨出门槛,就两眼一摸黑,倒地不醒了,醒来的时候,半个月都过去了。”李行眼里还有惧色。
“幸好没事,我有个朋友通宵上网,上着上着就抽筋死掉了。我坐他旁边,吓得半死。”许志国脸上阴郁一片。
“那跟你来不来哲学系有什么关系?”杨彻问李行。
“关系大了,填志愿的时候我还昏迷不醒,我爸妈在外面打工没在家。我爷爷去帮我填的,他老人家什么都不知道,手就往志愿卡上一勾,真是一失手成千古恨啊。”李行扒完饭,打了一个嗝。
“这算什么,我们高考前,在宿舍里画条线,然后集体打手枪,比赛看谁射得远。当时我们迷信,谁射得远谁就考得好,因为射得远表示很有‘精力’啊。”和尚唬烂道。
……
听到这些,真是世界奇妙物语。
吃完饭,我们六个一起去厕所撒了一泡长尿。回到宿舍,我们六个又一起去厕所撒了一泡长尿。
尿完酒醒。
枫园八舍,512室。
“我有惊天大发现,李行的老二好小,我怀疑他先天阳痿。李行,我看你不行啊!”和尚。
“靠!把屁股擦干净,信不信我爆你菊花!”李行。
浴室里传来和尚和李行洗鸳鸯浴的声音。
“嘿,我怎么感觉你变丑了一点?”我拿纸板当扇子扇着风,问刚洗完澡的杨彻。
“白天我化了妆嘛。”杨彻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
“哦,原来现在才是你的素颜啊。”我拉开罐装可乐的易拉环。
“你家那么有钱,干嘛来这破宿舍住?”我干掉一口冰镇可乐。
“来体察民间疾苦呀。”杨彻吐了下舌头。
“靠!”
几分钟后,张小杰在浴室指导杨彻洗衣服,杨彻一边搓衣服用力过猛,一边大叫:“哇,原来洗衣服这么好玩!”
我们就很有福了,因为今天所有的脏衣服都给杨彻包下来练习洗衣服了。
只是别给我搓破了!
窗外,一把橘色的镰刀正割着天上的云朵。
“这里的宿舍好破哦,只要楼上的动一动脚,天花板的皮肤就掉好大一块!”我躺在床上发短信给刘燕航倒苦水。
“吼!你别给我用夸张的修辞。”
“那好吧,这里的宿舍好破,楼上的动一动脚,天花板的头皮屑就掉了下来。”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前,我才会展现我脆弱的一面。
“我虽然没能在你身边,但我拜托一位四个字名字的朋友去陪你。它叫‘艰苦奋斗’。”
“嗯嗯,我会发扬党的艰苦奋斗精神的,虽然我目前和未来都不会是党员,但我是在党的领导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