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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命格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九言虽已算是老姑娘了,却是桃花朵朵开,即是平日里愁眉不展的模样,也能引得那些个王公大臣的倾慕。虽说薄闪闪乃是我的胞弟,可我不得不说,九言这是什么眼神啊,怎地没瞧上好的,就瞧上了薄闪闪那个大字不识几个的莽夫了。

薄闪闪自小便不喜读书,平日里只晓得舞刀弄枪的,说起话来也是向来不受用,九言这般的好姑娘,偏就瞧上他了。

九言平日里就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他人自然是瞧不出什么来,可我却晓得她这些日子心中都不好过。薄闪闪的性子,我是知晓的,他也就是一时的生气,过了也就过了,若是与他说上两句好话,比如夸赞他厉害得很,那真真是受用无比啊。

前几日王兒旬受了刘启训斥,这倒是一连几日都安分多了,倒也未去招惹栗少宜。

我尤其喜欢月色如勾的夜,也不晓得是为何,自小便喜欢。就如我自小便不喜欢他人与我欺瞒是一样的,说来也奇怪,本有些事我不晓得才是最好的,可若是不晓得,我却总觉不安的,生怕出了什么事。

从前我可不是这般疑心之人,对他人我从来不是这般,本作为后宫女流是不该去管那些个朝政之事的,可我偏要管,也不全然是为了这后位坐的牢固些,多的缘故却是生怕刘启哪日出了个万一,我却还蒙在鼓里。

想来,这也是人之常情,在这凡尘久了,七情六欲亦是越发的显露了。说来天宫中那些个神仙,个个平日里是道貌岸然的,心底里却是野得很。

那南极长生大帝玉清真王的小女儿湘诺曾偷下凡尘,与一名凡间男子展开了一段仙凡恋,要知这仙凡恋可是大忌。南极长生大帝玉清真王震怒之下将湘诺抓了回天宫,哪知湘诺那性子是倔得很,竟耗费了三千年的修为,逃出天宫,在那凡间青河岭下了结界,与那凡尘男子厮守。

南极长生大帝玉清真王气的差点没将整个青河岭夷为平地,这湘诺是他自己的女儿,他又怎会不晓得她的那点心思呢。南极长生大帝玉清真王本不想将此事闹大的,若是让天帝知晓了此事,湘诺可得受不少罪,若是重些,恐怕就得永世贬下凡尘不得为仙。

这湘诺本是许给了那天宫三皇子清尘的,如此自是让天帝面子脸上挂不住的。说来那三皇子对湘诺也本无意,我闻他倒是对男子挺有意的,也难怪了,起个名儿都起得那般女气。湘诺与三皇子处的倒好得很,好得跟姐妹似的。

纸终是包不住火的,迟早得东窗事发。天帝知晓此事之后,震怒之下将湘诺贬下凡尘受十生情劫之苦,那男子亦是,说来那男子什么也不晓得却遭了这般的罪!

这些个都是那喜八卦的司禄星君与我讲的,司禄星君平日里就尤其喜欢八卦那南极长生大帝玉清真王。许是平日里被那南极长生大帝玉清真王管得太多,说来这南斗六星君皆算是南极长生大帝玉清真王的弟子,收了这般八卦的弟子,玉清真王还真真是倒霉了些。

那湘诺,三皇子我连长成哪般模样都不晓得。这一说起这些,就有些没完没了了,若是他人当真回了天宫,不晓得我还能如从前那般一心只想做个蹭吃蹭喝的小仙么?

每每想起这些个事来,我便觉心烦意乱,索性便不去想。

我心想着明日将那薄闪闪召来宫中,九言整日这般愁眉不展的多是因他,因不晓得是不是九言上辈子就欠了他的,放着一个龙玉凌不要,偏就欢喜他这粗人。

“皇后娘娘!不好啦!”武舍人总是这般慌慌张张的,也不晓得刘启这般沉静的人,身边的奴才怎的是这个模样。

我轻瞥着他道:“总是这般慌慌张张的,什么事!”

“您的胞弟圆滚滚遭了那吴王刘濞的暗算,如今正在吴国地境,命悬一线,说是要拿皇上的虎符来换!”武舍人说话总是风风火火的,此刻这声音亦是大得很!

薄闪闪平日里就多是几日不归家的,爹娘自然是没怎么注意的!

门口传来一些声响,我顺着声响望去,原是九言手中的茶水落了一地,她急忙蹲下来收拾道:“娘娘恕罪!”

她这心神不宁的,那壶中可是滚烫的热水,她却好似不晓得疼似的。

我挥手示意武舍人退下,淡淡道:“九言,无碍吧!”

她有些恍惚的站起来道:“无碍!奴婢再去给您冲一壶!”

“手都成那般模样了,还说无碍!先去上药吧!”许是因在这宫中待久了,与刘启处久了,不晓得何时我也变得总佯装出一副处事不惊的假象。

这吴王刘濞会如此不长脑子,作为一国之君会答应这种条件?我琢磨着此事可能与那龙玉凌有些干系,他思慕于九言,自然是恨透了薄闪闪。

拿虎符换,虎符岂是能随便拿来换的,纵使是抓了皇太后作为要挟,也绝不可能拿虎符与他换的,更何况是薄闪闪。我只觉此事疑点颇多,许是假消息也说不定的。

刘启既派了那武舍人来与我通报此事,还搞得那般声势浩大的,显然是故意让那吴王的耳目瞧见他是多重视此事的。他这般究竟用意何在,我实在是有些不明所以。

若当真是薄闪闪出了些什么事,刘启断然是不会搞得这般声势浩大的,这般说来那消息极有可能是有人故意传出来的。

九言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道:“娘娘,让奴婢去宫外探个究竟吧!”

其实我倒也不是没想过,只是生怕正好着了道儿。“娘娘放心,奴婢会小心的!”九言虽是佯装出一脸的平静,我却晓得她比我更着急。薄闪闪虽是身手了得,可脑子却不好使,他若是当真着了他人的道儿,招了什么祸事亦是极有可能的。

若是不让九言去,想她也是极有可能瞒着我去的,这般倒不如让她去。

我一脸担忧道:“九言,本宫晓得,若是不让你去,你定然是整日心不在焉的,他是本宫的胞弟,本宫也担心,只是此事疑点颇多,若是就这般去了,怕是着了他人的道!你定要小心,有什么事便去找窦将军,他自然会帮你的!”

九言这一出宫,我心中亦是七上八下的,身居高位,却从未有过一日安宁。命格也就在这儿了,也只得这般算计下去,莫不然只得遭他人的算计。

从前若是遇到这般的情况,我定然是会自乱阵脚,如今却是表现得一脸淡定从容,纵使心中万分焦急,脸上却从不让他人看出端倪。

此刻我并不晓得,九言这一去,再见便是三年后,九言以自己作交换,换得薄闪闪一条命,自此便随龙玉凌在梁国地境,直到三年后以吴楚为首七国叛乱之时,我才晓得她还活着。

那不过就是龙玉凌的一个计,引九言上钩的计,九言被擒,薄闪闪若不是脑子不好使也不会着了他们的道儿。项浮安以此作为条件,得龙玉凌相助,与吴王刘濞结盟。龙玉凌擅用兵之道,项浮安向来心思缜密,得了这样的人才,刘濞自然是实力大增。秦暮烟本也是个人才,但最后却还是命丧黄泉,兄弟情在刘启眼中是远远不如天下的。

薄闪闪自回来之后便颓废了许久,问他什么也不愿说,就连爹爹揍他也是一动不动的任爹爹动手。我心中想着,定然是九言出了事,若不是他是不会这般的。窦婴那日去家中与他聊上了两句,自此他好似变了个人一般,也不似从前那般冲动了,竟还破天荒的阅起书卷来。

那时我以为九言已没命了,心中亦是伤心得很,心中万分愧疚,想将那吴国夷为平地。

我从未想过,三年后,晁错会死在这场七国战乱中。晁错并非是死于战场上的,而是刘启下令腰斩于东市,晁错不过是死于刘启的算计中而已。

晁错向刘启提议削藩,刘启下令削藩,表面看来是晁错提议削藩,实不过是晁错顺着刘启的意罢了。晁错许从来都未曾想过自己会死在刘启的算计中,刘启可说是他一手教导长大,最终他却是死在自己徒弟的手中。

虽在这汉宫早已看惯了生死离别,可刘启的举动却是让我震惊不已,怎的说也是他师父,最终却死在他的手中。想来,我本不该这般震惊的,当年那秦暮烟都会死在他手中,晁错自然也是可能遭此横祸的。

刘启下令削吴王刘濞的会稽和豫章两郡。刘濞就乘机串通楚、赵、胶西、胶东、菑川、济南六国的诸侯王,发动了联合叛乱。刘濞发兵二十万,号称五十万,为主力。同时又派人与匈奴、东越、闽越贵族勾结,打着“清君侧,诛晁错”的旗号,举兵西向,叛军一路猛打到兖州。

刘启表现的极为惶恐,先从袁盎议杀了晁错,想满足他们“清君侧”要求换取他们退兵,但晁错已死,叛军不退,还公开声言要夺皇位。

这般,刘启却还与七国求和,我觉以刘启的性子本不该是这般的,以他的性子说不准还得御驾亲征,前往将那些个叛军一网打尽。他会惶恐?我只觉这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他的性子,只怕是下一刻就没命了,也是一脸的神态自若。

叛军至梁国,为梁王刘武所阻。此时,刘启才命周亚夫与窦婴率三十六将军,前往梁地,与叛军大战。那时我不晓得,薄闪闪也与窦婴一同前往了梁地,直到战乱三月之后,才晓得薄闪闪也一同前往了。

周亚夫与窦婴皆是才能之人,再而有个梁王,自然是如虎添翼。只是奇的是,周亚夫并未立刻前往助梁王,我心中着急得很,刘启却神秘一笑,也不说是怎么回事。

直到汉军大胜,众将士归朝,我才晓得其中的缘由。

周亚夫派窦婴以奇兵断绝了叛军的粮道,只用了十个月的时日,便大破叛军。刘濞逃到东瓯,为东瓯王所杀。其余六王皆畏罪自杀,七国皆被废除。

项浮安与龙玉凌皆丧命于这场混战之中,如今我才晓得,薄闪闪会性情大变,不过是为将九言带回来。

当年若那刘濞当真要了他的命亦是惘然,为天下,刘启自然是不会去顾及薄闪闪的命。即是我请求窦婴帮忙,亦不过是以卵击石,这也是刘启迟迟不与吴国开战的缘故。

那时,家中一双父母皆是整日忧心忡忡,娘亲更是整日以泪洗面,我心中焦急,却不能做什么。自然是不可能偷了那虎符前去与吴王做交换的,亦不可能只身前往,去了不过是枉送性命罢了,我那三脚猫对付小贼还能占上风。

若是想入那吴境去救人,怕是还未找到薄闪闪便归西了吧。莫说是只身前往了,纵使是连带上窦婴恐怕也是难上加难。

那龙玉凌倾慕于九言,自然是不会伤及九言性命的,亦不会伤薄闪闪性命的,他晓得若是薄闪闪没命了,九言亦会同他一起去的。

虽是这般说,但我心知九言此去是凶多吉少的,却也晓得是拦不住的。我曾想过她许会丢了性命,人间冷暖,生死离别看得多了,却还是忍不住落泪。

那日晓得九言归来之时,我脑中一片空白,掩不住心中的激动,慌忙的便出了宫。

我不晓得这是不是她最好的结局,九言眼中如孩童一般,见了我呆呆的好似不认识,半晌也不说一句话。后我才晓得,她已不会说话,且如今如一个十岁孩童一般,什么也不晓得。见了生人她是怕得很,紧抓着薄闪闪不放。

原是为救薄闪闪,她喝下了那毒药,什么也不记得了,龙玉凌看来,这样的她便会永远留在他身边了。可他未曾想到再见薄闪闪之时,她便抓着他那黑色袖子不放,就是在薄闪闪一剑刺向他的心窝之时,九言也是无动于衷。纵使她变成这般模样,眼中还是只有他,再容不下别人,纵使她忘了所有人,却还是记得拉着他的袖子。

“从前一直是你为我,如今便让我来保护你吧!让那个子羽大哥来保护你!”薄闪闪轻抚着九言的长发道。

九言只傻笑着靠在薄闪闪怀中,或许如今这般的她才是最幸福的吧。

我请淳于缇萦来查看九言的病情之时,她说九言能恢复成这般已是不错了,不晓得之前受了多少折磨。

九言虽是变成了这般,却也算是苦尽甘来了,我那一双父母是开明之人,再而听闻九言为薄闪闪所做的那些,便毫不犹豫的允了他们的婚事。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穿着嫁衣,嫁给自己最心爱的人,此时的九言是最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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