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时候，陈亦轩提前推掉所有饭局，今天不论谁有任何要事，都没接下来的事情重要。
透过窗子看到莫小影正盯在电脑前处理表格，好看的眉微微拧起，手托着腮苦苦思索。
这是莫小影打开的第6个表格，这个表格需要做数据透析，做透视表，可是一个学文科的她，虽然考过计算机二级，多年没用，她哪里会这些。
要不是陈南希交上来的表无法正常看，她才不会这里重新整理。
一个时尚顾问，短短一个月就被提到了市场，做市场总监，真是飞速般的提升。
表做成这样……真不知道是怎么升的……
“早知道我就该好好学计算机……”
“哪里不懂？”背后一声清冷的声音吓了莫小影一跳。
连忙爬起来，她一转身，就看到陈亦轩站在自己身后，黑眸盯着她做的乱七八糟的透视表。
“我正在……研究透视表。”莫小影不敢看他的脸，真是不管在生活里，还是工作上，她的不足都在他面前赤果果的展现！
他忽地附身，长臂伸过来，眼睛注视着电脑：“这里要这样。”
长指不断按着鼠标，眼睛炯炯有神，一丝不苟，莫小影凑近电脑随着他的讲解，认真的听着。
陈亦轩向来是全才，样样精通，在学校就是风靡学校的第一人物，不论长相学时人品真是无人能及。
当年要不是她缠着他，运用死缠烂打的方式将他拿下，那么现在站在他身边的女人一定非常优秀！
想到这里，她微微有些分神，感受到他近在咫尺的气息，烟草中带着一丝清爽的味道，正如他人，高大挺拔，亲和中带着距离感，而这样的他却吸引着万千少女。
“看明白了吗？”
莫小影看到他转过来，一怔，忽地缓过神，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开目光看着电脑，刚才他讲的太快，太专业，她没有听的太明白……
“再讲一遍。”他只是一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她刚才一定分神了，把刚才的讲解重新又讲一遍，不耐其烦。
这回莫小影全力集中盯着电脑，不敢有半点分神。
很快，莫小影就掌握了其中的要领，快速做着表格，陈亦轩站在一边，看着她一步一步的操作。
终于最后一步操作完毕，她发送了邮件，脸上有舒展的笑容：“终于做完了！”
回身，看到陈亦轩嘴角含着淡淡的笑，目光落在她身上。
她朝他感激一笑，“要不是你，我估计要研究到深夜了……”
看着她笑眯眯的样子，他一愣。
这样的画面太似曾相识，大学的时候，她总是抱着一堆书坐在他身边，不时地询问这个问题询问那个问题，每次他都极其耐心地一遍一遍讲解，每次抬眸，都能看到她笑眯眯的样子。
那时的她一定不知道，他也会故意讲的复杂一些，看到她拧着眉认真听的样子，有多迷人。
时隔多年，同样的画面，她的眼眸里却有太多克制和忧伤。
处理完工作已经接近8点，两个人去吃饭。
两个人来到外滩，莫小影选了一个靠海的位置，虽然秋天的海风大有些凉，但是听到浪花的声音，她的心就稍微好点。
可是心情稍微好点又能如何……
一大桌子的菜，都是她喜欢的，可是她却没有胃口，开了一瓶红酒，她给自己倒了一点，仰头喝掉，辛辣的味道滑进喉咙里，胃如火烧起来。
她又要倒酒，酒杯被陈亦选拿走：“不能再喝。”
莫小影看着他严肃的样子，伸手要够：“我不喝多。”
“那也不行。”陈亦轩知道她的酒量，简直不能更差。
莫小影知道陈亦轩说一不二的性格，只好不再喝，可是不喝酒，如何消愁……
陈亦轩夹了很多菜给她，她只好低头大口吃菜，根本吃不出菜的味道。
她这个样子，陈亦轩有些担心。
下午在阳台的她，那么悲伤，尽管她竭力克制，可是他太了解她了，洞悉那双眼眸背后的所有情感。
给她倒了果汁，是她最爱喝的口味，“慢一点，没人和你抢。”
“我吃饱了才会有幸福感……”她不顾形象地吃着菜，如同嚼蜡。
最后陈亦轩实在无奈，只好拿过酒杯给她倒了一点酒，她才停止了吃，微微一笑。
他了解她，她也了解他……
“你什么时候学会借酒消愁？”他真的只倒了一点点放到她面前。
抬眸，对上她刻意隐藏的眸，他看的一清二楚！
她忽地一笑：“我哪来的愁！”
避开他的目光，她看向闪着五颜六色光芒的海边。
他看着她微微颤动的嘴唇和不断眨着的睫毛，黑眸沉了沉：“没有就好。”
海边有人演奏，莫小影听到拉琴人拉了一首香榭丽舍，这音乐她太熟悉了。
那时在法国，陆少华被她逼着站在街头拉着小提琴，阳光在他的身上晕染一层金光，他是那么耀眼，那么让人心动……
现在想想，法国那段日子是她婚姻里，最美好的时候……
想到此，她的心微微刺痛起来。
陈亦轩看到她认真的听，不时地嘴角勾起，好像陷入某种沉思。
这首曲子，她以前经常听，每次都在他认真做功课的时候，偷偷将耳机塞到他耳朵里，向他诉说她的美好愿望。
“还记得这首歌吗？”陈亦轩抬眸看着她。
莫小影拉回记忆，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人，她怎么会不记得，她和陈亦轩的那段回忆，那时她那么青涩，总想把最好听的东西给他分享，他即使在认真做功课的时候，也会停下来陪她一起听。
“那时，我总是打扰你，在你认真做功课的时候让你听，而你总是停下来陪我。”抬起微醺的眸，她看到他眼底闪烁的亮光，那是什么？
其实她不知道，他早就没什么心思做功课。
只要有她在，他就无法认真做其他事……
一曲完毕，莫小影手里的酒杯已经空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喝掉了，陈亦轩杯子里的也空了……
她已经有些醉，向来酒量不行的她，有些头晕，可是这样晕的感觉好舒服……
晕吧……
一直晕下去……
是不是就轻松很多？
是不是就能放下很多？
陈亦轩知道她酒量不行，起身帮她倒蜂蜜水，她倚在椅子上，看到桌子上他的钱包，不知为何，她鬼使神差地拿起他的钱包。
她记得上次他的钱包里有一张她的照片……
现在呢，照片还在吗？
她打开黑色钱包，翻着卡翻到最后面，果然看到在最后面，安静的角落，那张两个人的合影还在……
忽地，她就流泪了，眼泪大颗滴落。
心底被狠狠戳痛……
这是，陈亦轩端着一杯蜂蜜水走过来，模糊的视线里，她看到他挺拔的样子，他穿着西装成熟的样子，她记忆深处他的样子。
可是，他当年抛弃她，为什么还要留着照片？
她恨他气他到不恨不气，再到将它封锁，他知道她花了多大的力气吗？
将蜂蜜水给她，他看到桌子边移动的钱包，黑眸缓缓看向她……
她已经擦了眼泪，只剩下发红的眼睛，其实在她的心底一直有一个问题想问……
可是她却始终提不起勇气……
如果……
如果她没有结婚，是不是还有问的资格……
她接过蜂蜜水，将所有情绪隐匿下去，喝下蜂蜜水。
她所有的情绪都被他看在眼里，看到她拼命隐忍的样子，他的心丝丝发痛。
既然她要问，他要让她知道他的心……
“当年……”
喝着水的动作止住，她紧紧听着他的话，心紧张起来。
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当年，我离开你，却从未想过抛弃你。”他盯着她。
一口水咽下，她放下杯子，眼眸盯着他，紧紧地盯着他。
想从这里看到她所期盼的答案。
陈亦轩看着她，黑眸沉入海底，越沉越深。
他如何告诉她，他在她登记前一个月已经准备回国，带着可以去见她妈妈的身份归来……
四年的时间，他每天睡觉的时间不超过5个小时，每天精力充沛学习工作，常常半夜还在做市场分析，周末拜访各种企业家，不但考取哥伦比亚大学的经济硕士学位，还拿到各种证书，用他高超的头脑做投资。
这四年，他每天只有一个信念，就是功成名就娶她。
可是，当他回国后看到登上各大报纸、媒体头条的新闻，所有支撑他的信念，在那一刻崩塌。
当她飞往巴黎过蜜月的时候，他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独自承受病痛的折磨，超负荷的工作让他有了严重的胃病。
“你知道吗？我等了你四年，整整四年。”她看不到他深沉的眸里究竟是什么，她看不懂……
“这四年，我从期盼到绝望，每一天，重复又重复，最后我只有将关于你的记忆锁在心里，不去碰它，我才能让自己好过一些……”说道后面，她心痛的要撕裂，就好像隐藏这么多年的心事被撕开，生生的疼。
“你现在回来告诉我，你当初不是要离开我……”眼泪流下来，她看着陈亦轩，微醉的脸上酡红着，眼圈发红，“你告诉我，是什么原因让你离开，让你一消失就是四年！”
她最后发现自己真是醉了，这些藏在心底那么久的话，怎么就说了出来！
陈亦轩竭力压抑自己的情绪，拳头紧握，看着她伤心的样子，他的心更痛！
“四年……什么都可以消失的对不对？包括当年炽烈的爱！”
黑眸如沉寂的深海，有光亮的东西在里面沉寂沉寂……
最后沉入一望无际的黑瞳里。
他伸手扶住她，“小影，你醉了。”
莫小影拼命摇头，在晕倒之前喃喃道：“也会让人喜欢上另一个人对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