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小南感觉到了林雅容的抵触情绪,很显然,林雅容对她的一个接一个的敏感问题,开始不耐烦,甚至想逃避或是草草应付。但为了尽快破案,她再次掀起问题风暴:“那请你告诉我,当你突然看到那张鬼脸,你的第一感觉是什么?”
“惊恐万分,吓昏了过去。”林雅容回忆道。
“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看出他像谁。”柯小南补充。
“没有。”林雅容摇摇头。
柯小南执著不息:“那你再回忆一下,凶手除了在你的敏感部位留下痕迹,还有没有其它的动作,比如……”
林雅容满脸羞红:“当时痛苦还来不及,哪会留意这些。”
“这不行,你必须回忆,这对破案很重要,你再想想。”柯小南态度坚决。
“当时惊恐万分,确实没体会到……”林雅容想了想说。
柯小南怕雅容有顾虑:“我的意思是,有没有变态的动作。”
“这与案子有多少关系?”林雅容不懂。
柯小南说:“表面上看没有,可若知道了某个人的细节,就水到渠成,对上号了。”
“既然这样,那我再回忆一下。”林雅容闭上眼,竭力回忆每一个细节。
柯小南坐在一边,耐心等待。
几分钟后,林雅容睁开眼,描述说:“当我醒来,首先感到身上有些痛,随后发现,自己被人奸污了,后来,叶飞把床单烧掉冲走了,我也被抱进了浴缸……”
柯小南很失望,从林雅容的描述中,依然没看到有价值的线索,仅有的一点,也与自己掌握的对不上号,除非那人在作案时采取了刻意的克制。她低下头,陷入沉思。
看柯小南沉思不语,林雅容试探地问:“以你的判断,你是不是已锁定了目标?这个人是谁?”她很想知道,因为这关系着恨与毁灭。
柯小南抬起头,淡淡一笑:“只是一些想法,还不成熟,另外,出于案情需要,暂时保密。”她不想说破心中的秘密。
林雅容急了:“可我的隐私全被你挖走了。”
柯小南不好意思,面露歉意:“请原谅,我会严格保密,再说,这也是案情需要。”
林雅容缓和下来:“你可真厉害,男人和女人的事,在你眼里,一看就知。”
柯小南说:“没办法,心理学家善于分析。”
“那你知道我此刻在想什么吗?”林雅容多少有些向小南挑衅。
“你一定是在恨我、佩服我,而且很想和我做好朋友!”
林雅容说:“聪明,不愧是个心理学硕士。那好,我也问你一个比较私人化的问题:作为一个女人,谁都羞于谈性,可你为什么这么洒脱、这么从容?”
柯小南由远到近:“性,原本就是美好的,它繁殖人类,凝聚真情,只是有些人把它想歪了、用歪了、做歪了。”
林雅容很赞同柯小南的观点,佩服说:“你应该去大学当个哲学教授,而不是侦探。”
柯小南叹口气:“四十以后吧。”
“为什么?”林雅容不解。
“因为到那时,我的思想就像秋天的苞米,熟透了。”
“你现在的思想就很成熟,蛮像个教授。”
“谢谢你的夸奖。”柯小南谦虚一笑。
“说真的,”林雅容眼神里飘着一丝兴奋,“要不是遇上这种事,我们会谈得很开心、很投缘!”
“你也不要过分伤痛,”柯小南真诚地安慰,“等案子结了,我们一定有机会长谈,未来属于每个人,美好也属于每个人。”
林雅容很欣慰:“小南,谢谢你!我期待着这一天。”
柯小南很有决心:“放心吧,风雨过后天更晴,人间处处是希望!”
林雅容忽地又想起了昨晚柳叶飞的冷漠,她感慨道:“只怕到那时,我的希望只是一片虚幻的梦。”
柯小南理解林雅容的苦,她走到窗边,眉梢上挂了一份淡淡的无奈。过了一会儿,她对雅容说:“你要坚信,虽然黑夜给了你一个恶梦,但黎明终会给你一片灿烂!”
柯小南大处着墨,试图以一个女人的关怀,劝导林雅容走出如影随形的恶梦之痛。她很清楚,此时的林雅容心理极为脆弱,若不及时调节,那她很有可能会在痛苦的泥沼中越陷越深,直至将自己淹没在痛苦的深渊。
可林雅容在情感上毕竟有所失落,柳叶飞的冷漠就像一把寒气逼人的剑,在她的眼前直晃,仿佛这冷漠之剑,随时会将她斩落爱的悬崖。
她忧郁成湖,泛滥成灾。短暂的犹豫后,她收悲在怀,把昨晚柳叶飞的冷漠与厌恶告诉了柯小南。
对柳叶飞的表现,柯小南吃惊不浅。因为,这既在她的意料之中,也在她的意料之外。凭心而言,作为一个男人,遇上这种奇耻大辱般的事,很难说一点儿也不厌嫌,可像柳叶飞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表现出冷漠,也太无情!
仔细剖析,柯小南暗暗责怪柳叶飞,同时,她尽最大努力劝雅容:“你应该相信叶飞不是一个庸俗卑微的人,等过了这一段,他会对你好的!”有时,帮人建立一个信心很重要,无异于创造一个生命或一个奇迹。
“可他终归是个男人,只要是男人,哪个不喜欢一尘不染的女人。”林雅容陷在“一尘不染”的苦海里走不出来。
柯小南说:“你这样说,多少有些极端。时间可以冲淡一切,也可以医治一切。”
门外,郑少华在喊小南。
柯小南急忙出去,问少华有何重大发现。少华带小南来到宽敞的阳台,指着对面的方雨轩的客房说:“要是方雨轩从客房进入客厅,再从阳台翻窗进入雅容的卧室,比谁都方便。”
柯小南点点头:“这一点,我也注意到了,而且据柳叶飞讲,客厅的门从来都是敞着的。”柯小南来回走了几步,大体测了下客房到阳台的距离。
郑少华挠着头,恨自己的发现和推理又落后了小南一步。
柯小南知道少华又犯了不服输的牛脾气,她暗暗一笑,夸奖少华:“不管怎么说,我们的郑警官在观察和推理上,也是蛮有一套的嘛!”
郑少华笑了:“真的?探长!”
柯小南捶他一拳:“当然真的,你以为我拍你马屁啊,我可没那爱好。”
小南笑弯了腰。两人回到客厅,讨论案情。
郑少华倒了一杯茶,憎恨地说:“这个凶手真狡猾,一点儿线索也没给我们留下,等我抓住他了,一定揍他个鼻口出血,半月下不了床。”
柯小南饮了一口茶,制止说:“少鲁莽,打人可不行,犯纪律。”
“这个我知道,我就觉得压力大,让嘴皮子痛快一下。”郑少华冲小南找打地一笑,“大姐,又劳你给我上课了。”
“我就喜欢给你上课。”柯小南捧着茶,脸颊泛起一片红晕。
郑少华故意气小南:“谢谢柯老师,我一定牢记在心!”
柯小南柔美地笑,拿少华的贫嘴没办法。她转入正题:“刚才,我在欣赏一幅画时,突然意识到,自始至终,我们都犯了一个常识性的错误或遗漏:我们对画家唐国秀的重视不够。也就是说,一开始,我们就在有意无意地将唐国秀从嫌疑人的名单中往外排除。”
一缕自责轻掠过柯小南清秀的面容。她站起身,在客厅里来回走:“现在看来,唐国秀不但具备作案动机,更具备作案条件,一,整个幽林别墅,只有他是陌生人,而且,恰好是林雅容救回来的;二,从他为林雅容画像来看,他对林雅容的美貌和身材,很着迷;三,从他的画艺看,他能在很短的时间内画一两张鬼怪脸谱。”
顺着小南的思路,郑少华恍有所悟,建议说:“我们何不让唐国秀画一两张鬼怪脸谱,让林雅容辨认。”
柯小南说:“英雄所见略同,我正有此意。不过,我担心的是,假如唐国秀真的是凶手,他是不会好好画的。”小南缓步阳台,思考对策。
郑少华深层次想了下,再次建议:“既然唐国秀来自巴蜀,那他一定熟悉川剧中的各种鬼怪脸谱,我们就只让他画川剧这一种,若是他连自己家乡的‘特产’都画不好,那说明他心中一定有鬼!再者,本来林雅容就回忆说,那脸谱像川剧的。”
“好主意,就这么办!”
柯小南眼前看到了破案的希望,兴奋起来。她站在那儿,对少华投来欣赏的目光。而少华,年轻英俊的脸庞上终于露出了自豪的笑容,几番由推理落后带来的烦恼,转瞬,荡然无存!
郑少华逻辑正确,柯小南由衷高兴。
这说明,她的眼光没错。
是啊,虽然少华在年龄上比她小了五六岁,有时还表现得多少像个孩子,可正是因了这种青春年少的气质,她喜欢,且喜欢不已。
不过,有时她也在胡思乱想,自己是不是有些老糊涂了,有些变态了,一个二八年华的老处女怎么喜欢上了一个刚刚二十出头的年轻小帅哥?难道,爱情真的不可思议?但转而,她又兴奋地鼓舞自己——爱情没有国界,更没有年龄的界限,正如少华所说:爱是超越一切的存在!
事不宜迟,柯小南决定去找唐国秀。
不管是非对错,这毕竟是案子在山穷水尽疑无路的情况下,出现的一个柳暗花明又一村。
少华走了出去。柯小南抬腕看了下表,天近正午,她向楼下望去,柳叶飞和秋香还没回来。她纳闷。正在这时,茶几上的电话响了,她刚想过去接,没想到一直在卧室里伤感的林雅容几步跑出来,迅速抓起了话筒:“喂,是叶飞吗?你在哪儿?你什么时候回来?”林雅容很急迫,一口气问,混乱而又复杂的表情,像是担心叶飞会出事,又像是因为巨大的痛怕失去叶飞。
柯小南站在一边,静静地听——
柳叶飞说:“车子出了点故障,差点撞了人,交警刚把车拖走,我晚一些时候才能回去。”
“那你没事吧?”林雅容语音惊颤,显出莫大的担忧。
柳叶飞说:“我没什么,就是秋香受了点伤,需要去医院。
林雅容很疼爱秋香,嘱咐叶飞:“那你好好给她检查一下,千万别留下什么病根,对不住人家父母。”
柳叶飞说:“我知道了,放心吧!”
电话挂断,整个通话,没什么不对劲。
柯小南走出客厅,感觉柳叶飞和秋香走得太近,那种暧昧的情感也太明显!结合昨晚竹林的一幕,以及对秋香的种种疑惑,难道秋香是一只狐狸精,既迷惑柳叶飞的心,又谋取柳叶飞的财?如果是这样,那柳叶飞和秋香也许早就是秘密情人,只是林雅容一直身处迷雾,不知艳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