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餐桌上喝了半杯红酒以后，我鼓起勇气，问了这个问题。
我说：“总啊，放生我呗”。
他说：“没门”。
我说：“卡我还给你，咱们扯平了”，说着我就跟包找他的哪个卡，赶紧塞给他就想溜。
他说：“你敢”。我的心啊，就一点一点发凉，凉到脚尖，心说你没这么凶的时候姐还是留恋的，现在就有压力了。特么的上辈子欠你的么？
我说：“有期限吗？”
他说：“期限么？我哪一天厌倦了你，就放你走。”
贱人转动着酒杯，动作是说不出的舒展优雅，像是古代的王子，天生的尊贵气息，让人不敢随意违抗贱人的命令。
“那你什么时候才会厌倦我？”我满怀着希望的问。
贱人的心里，其实已经在开始堆积怒气。还是第一次有女人问自己，当情人的期限。通常，大约这些都是由他自己下最后的通谍吧，而对方施展女人最柔媚的一面，想要贱人再多留那么一个小时两小时？
“像你这样的女人，也许我不到一天就厌倦了！”
我愕了一下，脸色微微一白，但很快双眼放出了光：“真的！”
我说：“这么说我”。
他说：“可我还没被你厌倦”。
我晕倒，我就开始要喷狗血了，心说迟一天早一点有嘛关系啊。
我说：“要不，我……走了？”
最后三个字，看到了贱人脸上密布的乌云，几乎咽了回去。鼓足了余勇，才勉强吐出了唇。
仿佛是被惊雷炸开了似的，怒气突如其来，乌云铺天盖地，连周围的空气都被晕染了似的，我连忙低头吃菜。
“你就这么想离开我？”贱人咬牙切齿地问，“你还想着路仁嘉，是吗？”听到路仁嘉的名字，我的手抖了一下，筷子就掉到了碟子外面。那个名字啊，还像烙铁一样，烫在我的心上。即使没有深爱，也曾经是我生命里最亲密的男子。
我的表现，让贱人的怒气欲演欲烈。而我一言不发的样子，更让贱人恨得牙齿发痒，心里制造出了汹涌的酸水。
“人那样对你，你还想着他？你不是有的是尊严，人格吗？贱人瞒着你和别人在一起多久了你都不知道，现在还对他念念不忘！他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
我说：“我怎么样了？我怎么样了”。
他说：“你看看你自己都奔三了”。
我说：“是我的事，还轮不到总裁大人过问。你不也一样啊！”
我被说到了痛处，垂着头只管吃菜。“你的事？现在你是我的情人！”贱人怒吼着，音量不自觉地放大。立刻引起了邻桌的好奇，几道目光虽然不至于明目张胆，这样的躲躲闪闪，却令我更难堪。
这顿晚餐再也吃不下去，我抬起头来的时候，眼睛里的亮意一闪而过。
我说：“是”。
他说：“能认识知己就是好样的”。
我说：“蒙阁下所赐，是我的不幸。但是，情人也是一个独立的人格，我也有权利喜欢自己喜欢的人，讨厌自己讨厌的人！”
贱人根本没有注意周围的环境，贱人托起了我下巴说：“讨厌的人，是指我么？而喜欢的人，就是指路仁嘉了？”
贱人的声音，是带着低沉的压抑。我狠狠地瞪着贱人，忽然另一只筷子落在地上。不待侍应生过来，我已经拼命地挣脱了贱人的掌控，夺路而逃。
贱人有两分钟的怔愕，看着餐厅里四顾的视线，顿时恼怒地大步流星地跨出了酒店。侍者看贱人脸色不好，苦着脸看着手里的点餐单。
“放心，杨先生的账单，到月底寄过去就行了，贱人又不会不认账！”领班倒无所谓，反是安慰了一句。紧接着羡慕地说：“那个女孩，长得也不算多么天香国色，竟然劳动了杨先生亲自追出去，看来份量还不轻呢！”
领班眉飞色舞：“那当然，杨先生最喜欢我们这里的就餐环境，所以他的每一任情妇，我都亲眼目睹。啧啧，那可真是环肥燕瘦，保守的开放的，什么样子的都有。不过，这个女孩胆子真够大的，竟然敢当面摔了筷跑出去，看来还没有学会怎么当别人的情妇啊！”
侍者一脸的好奇：“当情妇也要学吗？”
领班摆出经验十足的样子教训：“当然，情妇守则第一条，对金主千依百顺。所以，刚刚那个女孩，是极端不合格的情妇。我想，我可能没有再跟着杨先生来的机会了。到底是年轻啊，好容易攀上了这么一个钻石单身汉，还不知道好好把握……”
我可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餐厅侍者们的谈资，我只是低着头闷走。颊上的泪，被吹干在风里。
在路口站住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又回到了上次的那个地方。只是那一次，我还能有骨气地跑去吃兰州拉面。而这一次，我却再也不能……
如果可以，我甚至愿意付出所有的代价，让那些自己想要逃避的事，彻底地洗刷一遍，像从洗衣机里出来的衣服那样干净。
然而，我已经没有办法再回到从前。衣服洗得久了，毕竟还是会变旧，那些过去的日子，永远都不可能回来。一时间悲从中来，姐我再也忍不住，就站在当街失声痛哭。那些过往的行人，有着自己匆促的人生目标，虽然看到了伤心欲绝的女孩，却只是投过一瞥，犹豫着离开。
贱人从来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走在大街上，四周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啊有木有啊。游目四顾，实在不知道我会走向哪里。往左边急走了一段，忽然一拍脑袋，想到上次我停留的地方，又折回了身子，心急如焚地赶去。
遥遥地看到街角那个熟悉的苗条人影，心里忽然一松。我倚在天桥的栏杆上，一动不动。
月亮在这时躲回了云层，夜色弥漫开来。贱人的袖子仿佛都有了浅浅的湿意，姐我就忍不住了，不断肩膀，拼命压抑了很久的怨气就哭出来了。
贱人把心里的怜惜勉强地压了下去，虎着脸走到我的身后，狠狠地抓住了我的胳膊。我脸上的泪，还残留着几道新痕。心里不由得一软，声音便没有想像中那样气势汹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