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时间点,掩埋在陶勿心头的阴翳终于散去,拨云见日。文沙佩的医术陶勿自然是信得过的,她敢肯定七天后,那么暗算李纯的人一定是希望霜晨白露的那一天才真正揭开谜底。
“白露那天,是不是有事?”陶勿一把推醒假寐的李纯,才发现后者整个身体抑制不住的瑟瑟发抖。
“诶,你这人怎么这样对待病人。”文沙佩不满的上前制止,随手给李纯头上气血脉位做了几个指压,让他情绪稳定下来,逐渐进入昏睡状态。
“还有你,别装悲天悯人。”现在不是追问文沙佩的最好时机,陶勿对她的疑虑却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文沙佩脸色一寒:“还蹬鼻子上脸了!你到底想审问犯人还是想要我帮老爷子治疗?”
“两件事有关系吗?”陶勿心中有数,理直气壮。
“我欠你的?”文沙佩有点哭笑不得。
“欠!”
文沙佩盯着陶勿像看怪物一样,渐渐神色中的愠怒逐渐散去,咯咯轻笑道:“好吧,你说欠就欠吧。先审问我还是先让老爷子复原?”
“先说。”
“从哪说起?”
“黄蚌别院的后山,是不是你跟踪我?”
“是。”文沙佩坦然道。
“黎志明是你杀的?”
“不是,我和你一样,晚了一步。”
“谁杀的?”
“和你一样,没看见,不知道。”文沙佩回忆了一下,“那人的气势太强,我没靠得太近。等他和黎志明交手后,我才追到附近,赶到的时候黎志明已经奄奄一息了。”
“你是不是和我做同一列火车出的顺平。”
“是,你中途被警察带走以后,我先到了安阳等,看见你和他们家人到了上车,然后追丢了……”文沙佩解释这十多天为什么没有出现的原因。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监视我的?”
“切,谁爱监视你啊,不过不能被你白打一顿吧,我总得看看被什么东西打了。”文沙佩不屑说道。
“看出来了吗?”因为文沙佩很配合,陶勿也逐渐没那么强势,饶有兴致问。
文沙佩盯着陶勿看了半天,摇摇头:“你的本事和谁学的,修的是元极?”
修行心法历经数千年,各式各样,单轮道家已有成百上千种,两仪五行八卦九宫,不过万法归宗,不论乾坤天地之气,五行阴阳之气,总归一元初始,万象归一,一即元极,是天地之间最本源的灵子,越高深的心法自然越接近于灵气本源天道。既然文沙佩这么坦诚,陶勿也不隐瞒,缓缓点了点头道:“和我爷爷学的。”
“你爷爷在哪,能引荐一下吗?”文沙佩钦佩道。
“被我害死了。”陶勿脸色一黯。
“哦,对不起……”文沙佩想换个话题,当然不仅陶勿对她有疑问,同样她对于陶勿身上的谜团也很好奇,“那能问问你明明能进阶,为什么还停留在筑基期?”
“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陶勿面无表情,淡淡说道。
文沙佩知道问错话了,这种一听就是隐私的事情,如果不是主动提及还是少提为妙。
“问完了吗?我是不是可以接着问了?”陶勿说道,“你为什么跟踪我到濮阳,只对我感兴趣不用这么大费周折吧。”
这句话听起来有点一语双关,“谁对你感兴趣啊。”文沙佩脸色一红,“我以为你知道了。”
“我为什么要知道?”两人猜哑谜一般。
最后还是文沙佩打破僵局,伸手在衣领处拉开缝隙,牵出一条中国红色调的束绳,挂坠处严严实实编结成一个囊状。她做这些动作的没有因陶勿在旁注视而有所避讳,陶勿很难想象到一条传统的红绳能和文沙佩本人的气质搭配上,多看了几眼,目光不由自主在红色点缀下的白皙凝华的肌肤上停留,那里格外刺眼。
文沙佩落落大方,不过在取下红绳挂坠之后,明显犹豫了一下,才小心的解开绳囊上的扣结,捏出如一元钱币般大小的一块“黄玉”,屋内因为照顾病人,紧闭门窗,光线不是太强,但“黄玉”上依然能清洗的看到一层流光辉映。
“现在你知道了吧……”文沙佩把“黄玉”托在手心,伸到陶勿的眼前,她表情有些古怪,似乎在回忆,又像在自怜。
“你……”陶勿吃惊不小,文沙佩手中的“黄玉”除了大小形状之外,竟然和他从黎志明那抢来的息壤埙残片具有同一种特质,甚至于连纹理走向都完全一致,分明就是息壤埙的另外一部分,“你怎么会有这个?”
“我爸爸留给我的……”文沙佩说道,收手紧握手心,“我跟踪你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你也有这么一块。”
虽然做的不是很隐秘,但每一次拿出残片都应该是四下无人的时候,没想到处处被文沙佩看在眼里,陶勿恼恨的说:“你还看见什么了?”
“看你和易小姐卿卿我我呀,还能看见什么。”文沙佩若无其事道。
陶勿一时无语,憋了好久骂了句:“偷窥狂,变态。”
“你想什么呐,晚上我也要休息的好吧……”文沙佩不服气的还嘴,不过说完之后才发现越描越黑,耳根都快染上淡淡樱桃色。
“算了,管你看什么,你爸爸呢?”
“去世了。”
丧亲之痛大同小异,这一次轮到陶勿有些不好意思追问。
“看来不说清楚,你也不会相信我。”文沙佩把“黄玉”装回到囊中,“如果不是发现你有另外一块息壤,我也不会追到濮阳。”
“你知道是息壤?这是干什么用的?”陶勿又惊又喜,终于找到一个明白人了。
文沙佩摇摇头,“我只不过要完成父亲的遗愿,希望能重造完整的『造化埙』而已。”
陶勿有些失望,不过还是静静听文沙佩讲述得到她那一块埙片的经过。
与大多数人的猜想一致,文沙佩有欧洲人的血缘,通俗些说就是中欧混血。她的父亲几十年前从香港到了西欧游历,在英国结实她的母亲,相恋相爱最后结合,但因此与英国国教安立甘教会有冲突,最后母亲意外身亡,父亲伤心之下带着年幼的文沙佩从欧洲返回香港,成年后,因为父亲的遗愿,并且国内的环境较之前大为宽松,并且承认香港的医学文凭,文沙佩回到顺平应聘上南城人民医院的外科大夫。
“你母亲怎么和安立甘教会牵扯上了呢?”陶勿对国外的宗教派别几乎一无所知。
文沙佩耐心解释道,安立甘即是通常所说的圣公会,英国16世纪亨利八世,因为不满意教皇不批准他和他的西班牙妻子离婚,因为她没有生育,英国王位的继承权可能旁落到其对手西班牙王室的手中,所以在英国发起宗教改革,英国教会脱离罗马教会,成为英国的安立甘宗,英国国王把自己封为教会的最高领导人。其后亨利八世与西班牙妻子的女儿,就是著名的血腥玛丽曾经一度复辟天主教,最后被伊丽莎白一世重新恢复新教直至今日。
陶勿还是没听明白,问:“你母亲到底和这教会有什么过节啊?”
文沙佩郁郁说道:“你不是也有不能说的秘密吗?”
“好吧,这事我不问,但为什么息壤和什么教会也有所牵连?”
“今天那两个追我的人就是他们安立甘教会教徒,其中一位还是枢机主教的身份。”文沙佩示意了一下手中的息壤:“这块息壤原本藏于安立甘教宗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