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中原一带历史悠久,朝代兴衰变更,地下埋藏无数历朝历代达官贵人的殉葬品,盗墓之风数千年起,至今愈演愈烈,出了不少奇人奇事,甚至不断有老农一个锄头磕出一件宝贝的传闻,李纯有此经历细想起来也不算太奇怪。
真正怪异的是这一家子人,陶勿虽然不屑于人情世故,经过几年历练,从李家老小几次反映和互动中至少摸到了一鳞半爪不合的气氛。风韵撩人的少妇、天真烂漫的小姑娘、一对享清福的老夫妇、干练的公务员组成的家庭,看似和睦,背后却隐藏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比如说少妇一直没有提及的丈夫,公职人员接触地下文物交易,老父几十年前干过挖洞摸金的勾当,已经不能用殷实来形容的家底……
李筱不顾忌有外人在场,就差直接说出其父掘墓盗宝。不过陶勿没有细究的打算,要说身藏的秘密他只多不少,更何况李筱没有瞒着他的意思,但也没有详细把不光彩的来龙去脉一一告知的义务。
当作没有听出李筱话中潜台词,陶勿继续查看尖底陶瓶的纹路,越仔细看越觉得不是简简单单一个祭天道具而已。文物收藏界有句话叫做陶器藏高古,瓷器收老窑,瓷器近年大热,尤其是老窑官窑更是炒到了天价,一件元明清官窑青花瓷拍卖出上亿都时有所闻,乱世黄金盛世古玩,中华百年乱世老外从盗墓者手中用很低的价格走私出境,在国外晃荡一圈,身价倍增,几十倍成百倍的被国内收藏者重新买回来,成为另外一种出口转内销,这其中更是牵扯到文物界的定价权、话语权依然在海外几个大的拍卖行手中,这种现象对于一般的文物收藏者说不出是悲哀还是自豪的事情。
瓷器追求精致完美,几百年前的东西拿到现在依然极致到刚出炉的状态,而陶器藏高古是另外一种意境了,更在乎淳朴稚拙豪放粗旷。陶器的质地远不如瓷器紧密,高古陶器年代也更加久远,多少会有些斑驳脱落的痕迹,只要无断裂破损,已经称得上精品了。其次高古陶器均是用黏土塑造,经由悠长岁月的地下掩埋、干湿变化、各种天然物质的侵蚀,质地难免变得松散,其上的彩绘,也不如后世上釉工艺精良,着色用的都是矿物质颜料,出土后极易风化剥落,难现天然本色。
但李纯收藏的这一件尖底瓶,竟然超乎了一般陶器收藏的范畴,确实如他谈及,尖底瓶上的图案是一群人进行着祭天,每一个人的动作表情配合以画风,处处透露出虔诚的气息。
不仅陶勿未曾在市面上见过,就连资料照片中都极少能见到如此完美的陶器,不仅色泽均匀,数十个人物彩绘还保留了古工艺上色的天然矿物原色,不鲜艳人物表情却显得鲜活,上古时期绘画大多聊聊几笔勾勒即成图画,而这件陶器上的图案保留了原始的质朴画风,还能辨认出人物的表情,如果不是赝品,实在是不可多得。
陶器的辨伪,陶勿多少知道一些,与中医看诊有点类似,“望闻听切”,望即观察,古陶深埋地下数千年,胎体上会自然生成和留下岁月形成的包浆、根浸、霉斑等痕迹;闻即嗅味道,古陶有股自然土腥味,而伪造品肯定是一股新烧红钻的味道;听即轻轻敲击陶器,古陶质地松散,声音闷哑,新品清脆,此外有一些修补陶器,每一处敲击的声音也不相同;切就是试手感了,古陶较轻,新陶较重。但这些辨伪的手段也不能作准,陶勿就曾经听说一件事,市区最有名的古玩市场,十几年前曾经出现过一批古陶俑,市文物部门有一位专家正好撞见,带回去鉴定是北魏时期的真品,随之市面上这一批陶俑价格大增,专家还动员了政府进行抢救性收购,没想到离谱的是陶俑数量越来越多,最后才查清,作伪者用偷盗陶俑时同胎土壤制成陶模,入窑古法焙烧,成品后为了作伪,浇上包含尿液和特殊化学材料的液体混合泥土掩埋,最后欺骗了大量的文物鉴定专家。
“陶先生,你认为是真的吗?如果是,那是什么时候的?”李筱在一旁问道,大厅内只留下陶勿和她两人,见陶勿看得这么认真,李筱也好奇的凑上前与陶勿并肩而立。
“不好说。”国内鉴定大都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所以造就了专家的神话,所谓假玉片穿成的金缕玉衣都能鉴定成几十亿,连陶勿都觉得不可思议。所以陶勿挨点门道的鉴定水准,也不好判断这件尖底瓶陶器的真伪年代。
这一件陶器品相太好了,简直就像是作伪高手刚刚做出来没几年却没用特殊的手法处理一样。想到这,陶勿心里一跳,这番情景与初见息壤残片时所感极其类似。息壤陶埙片能够保持一层崭新的釉光,是因为内中造化气散发,在表层形成一层肉眼看不见的保护膜,难道尖底瓶也是?
李筱就站在他的身边,两人胳膊都快挨到一起,陶勿没有做太大的动作,抚摸瓶身时,不动声色的在指尖释放出一道灵气,因为有息壤灵境内的前车之鉴,陶勿小心释放的灵气非常微弱,发觉有不对劲可以立刻收回。
试探后陶勿反而更加迷惑了,尖底瓶不出他所料,表层确实有灵气的反应,而且灵气的性质与造化气有几分接近,但想要认真探寻时,又觉得时有时无,并且其中混着杂质,远不如息壤埙中的造化气至纯浩然。
“这是为什么?”陶勿过于专注,喃喃自语了句。
“什么为什么?”李筱当然不会察觉到灵气,别过头问道。
“你抹香水了?”陶勿不问反答,他嗅到一股淡淡的女人幽香,李筱大约抹了极少分量的香水,只有靠的很近才能闻得到,混合着成熟少妇的气息,撩人心肺,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种香味极淡,暗香浮动时有时无,不是每一刻都能闻得到的。
“啊?”李筱没想到陶勿竟然问这个,脸上顿时红晕弥布,向旁边退了一步,心里说实话有些恼怒,这种话在见面不到一天的男子口中说出来,怎么听都有点轻薄的意味,但陶勿接下来的言行又让李筱觉得不是那么一回事。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陶勿凝视着尖底瓶一番醒悟表情,丝毫没有在意李筱羞急的反应。灵气的表现,其实就和女人抹上淡淡的香水一样,外来附着上的香味配以天然的女子气息慢慢的散发,让人闻起来若有似无。而尖底瓶表层极微弱的灵气,同样是因为曾经周围有灵气充沛的灵物,不断散发着灵气,所以尖底瓶上才得以附着了些许,而几千年深埋在地底,自身溢出的土壤地气又与附着的灵气混合,才导致刚才试探时候想找的时候却又找不到的现象。就像同样的香水,不同的女人搽上有不同的韵味。
陶勿察觉到一点息壤的造化气,试探的时候也是以造化气为方向,自然就觉得不对劲了。
结论就是,尖底瓶曾经与饱含天地造化灵气的息壤放置在同一处,而且时间不是几年而已。二十多年过去了,尖底瓶上依然残留着造化气,那么至少与息壤放置了几千年。现在需要确认,曾经深埋在一起的息壤是否就是陶勿手中残片的其他部分。
“咳咳”李炎刚到楼梯口,就觉得楼下气氛不对劲,故意弄出点动静,照理说姐姐和陶勿刚刚认识不太可能有什么,只是怎么看都觉得两人之间有点暧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