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历七月中旬,正是月落日升的时分,凌晨陶勿习惯性的清醒,小时曾经向往假如没有水松监督,可以天天睡到自然醒。真的下山后才发现,一个修道中人想要过平凡人的生活是多么困难。无论昨夜是几点钟睡着,总是在每天寅末卯初清醒,这是由于他的身体作息已经融入到日月星辰的变化规律中,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最初古人没有标准的时间计量工具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基因已经渗入到每一个细胞,即使到现世中夜生活如此丰富,依然改变不了身体中自然的规律,所以普通人如果经常日夜颠倒,即使白天补足睡眠,身体的元气也无法弥补。
陶勿当然同样从修行中获得好处,不论身体多么疲乏,寅时过后吐纳天地,灵气流转周身之后立刻能恢复到最佳状态。
昨夜因为李纯的病情,李家一家老小折腾到半夜,李筱因为要照顾女儿先回家,发现陶勿独自一人在书房内已经待了很久,急忙安排晚饭,一直抱着歉意直到把陶勿安顿在三楼客房。
起身穿好衣服,陶勿走出客房,发现这里很方便,推开一扇门就是一片宽阔的天台,四周摆放了一些绿色的植物,别墅区密度很低,雾氤从绿化带中缕缕缭绕升腾,夜色迷蒙满月将坠,家灯未明繁星点点。十五月满盈,是当月之中天地灵气最为充沛的时间,不仅如此还因为十五前后月落之后而日升,凌晨卯时日月精华阴阳交汇,对修行犹有裨益。
陶勿深吸一口气,依然双手相对举天,让自己的身体呈现一个完满的状态,与道家修行中两仪类似,使得肉体精神都进入到天地、阴阳以及天人两极,再缓缓排除意念进入明月松间物我两忘,与天地融为一体。
天地之间所有动静骤然沉寂,须臾之间,远处公路上汽车行驶、夜风吹拂枝叶、以至于别墅区内晨起的老人打开电视,小声播放戏曲,各种声响混合到了一处嘈杂交汇,随后层层过滤被陶勿排除出六识。
净信大和尚如果在场,说不定会击节赞叹,陶勿已经明确超脱了所谓佛家六识,进入七识末那。实际上陶勿修炼明月松间到这一阶段,与佛家的末那识稍有区别,末那识更接近与人的潜意识流,封闭所有感知,无感即有感,不知为全知。明月松间却不相同,除了讲究“无”,还注重“存在”,明月时刻,松岚矗立,即是明月松间诀中的『不动明月』境界。明月松间最高境界是无论岁月变迁沧海桑田,融入天地,始终如一恒古永驻,与天同寿与地同存。陶勿如此性格对水松始终愧疚,很大程度就是因为水松的修为已经很接近于此境界了。
陶勿的修行不知不觉中精进,甚至有天下纵横在手的感觉,天地间无论远近尽在掌握。眼看就要有所突破的时候,陶勿却逐渐停止了吐纳调息。对于他来说,现在的修炼难度不在于如何突破,而是如强迫症一般修行之后,怎么才能限制在筑基期巅峰。如同攀顶登阶,最难的不是踩实最后一步台阶登上峰顶,而是抬脚后一直维持不能踏下最后一步的姿势。随着六识逐渐恢复,陶勿暗想如果昨夜能提升到这一境界,说不定暗算李纯的神秘人物灵力扰乱失去作用,无所遁形。
只不过要达到『不动明月』的境界,还需要借助寅卯时刻天地间充沛的阴阳二气,随时随地能够提升到这种状态,不修炼内丹储存足够的灵气,只通过筑基期自身积存显然难以达成。
李筱也有晨练的习惯,起床在依然熟睡的宝贝儿女额头上亲吻了一下,然后换上紧身的黑色瑜伽服,她二十出头即已远嫁外地,这里对她来说同样陌生,摸索着上了三楼,陶勿出客房时顺手带上了门。
李筱放轻脚步,上了天台,把李炎提前为她准备好的瑜伽垫平铺到地上,此刻陶勿虽然离她不远,正逐渐脱离不动明月的状态,但李筱这样毫无修行根基的普通人依然会产生一种错觉,不细的话看陶勿完全与周围景致融合在一起。
李筱先简单做了热身,然后在垫子上摆出标准的瑜伽姿势,开始调整呼吸。从她下床的第一步开始,陶勿已经有所感知,收功后没有立刻离开,而是饶有兴致的注视着李筱摆出瑜伽的姿势。
女性练瑜伽太多数是为了保持体形,李筱身材本来就好,做有些动作的时候身材曲线更显曼妙,尤其是黑色紧身衣之下高低起伏,裸露的肌肤衬托犹显白皙细腻,纤细修长的双腿尽力拉升,浑圆的双峰清晰可见,配以早起时女性天然慵懒的风韵更是撩人,紧致身材丝毫没有因为生过小孩后而变形。
直到准备换第二个动作的时候,李筱才突然被离她几米远的陶勿吓了一跳,脱口问道:“陶……陶先生你什么时候来的?”
先生的称呼听起来很生分,不过陶勿没有让李筱改口的想法,往前走了几步,开始纠正李筱呼吸的频率。
李筱有些惊讶问起陶勿是否学过瑜伽。陶勿摇摇头,坚持让李筱调整,瑜伽他虽然没有练过,但对于呼吸吐纳的认识,只怕世间能超过他的都没有几个,仅在旁边看了一小会,他已经明白瑜伽的部分原理,身体拉升或许是为了活动身体各部分,他不好过多的干预,但李筱的呼吸频率肯定不对,无法与摆出姿势时体内经脉流转达到同步。
陶勿的话语有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李筱脸上突然升起一抹红晕,意识到了什么,顺从的摆出了标准的脊椎弯曲式,只不过因为被陶勿注视,呼吸频率更加混乱。
陶勿没有注意李筱的异常,调整吐纳间奏对于他来说太简单了,在一旁不断提醒着“呼,吸”。李筱定定神,开始跟随陶勿的节奏进行呼吸,甚至没有注意到陶勿声音已经停止,进入了瑜伽冥想时的专注,果然按照陶勿纠正后的频率,整个身体顿时轻松很多,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四肢拉升时的紧绷感。
李筱想表示感谢的时候,发现陶勿又不知道什么已经离开天台。
既有好身手救了女儿,没多久又施展“推拿”帮助老父脱离生命危险,年轻的外表下仿佛无所不能,足以让女性对一位男性产生足够的好奇。
好奇是消除隔阂的开始,即使不一定是最好办法,肯定是最好的之一,只不过这个时候陶勿和李筱都没有意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