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纯的身份背景一层层揭开,让原本对老头伤情漠不关心的陶勿产生了一丝兴趣,正好李筱姐弟担心老父的伤病在现代医学的治疗下无法痊愈,时常或明示或暗示希望陶勿能去帮忙诊断。
之前几次陶勿都没有答应,早上在天台遇见陶勿时,李筱再次提出了这个要求,没想到陶勿竟然爽快的应承。
陶勿自然有他的打算,除了确认李纯恢复的情况外,他已经憋了好久的问题,快十天过去了,李纯虽然口不能言、手脚无法动弹,但精神头应该恢复差不多了吧。
李纯的精神确实比经脉刚刚受损时充沛,但现在依然和一个植物人差不了太多,在卧室临时改造成的病房内,陶勿不仅让请出了医护,甚至连李家老小也一并哄了出门。
结果却令陶勿大失所望,诸多疑问,显然不是李存用眨眼表示肯定或者否定能解答得了,尤其是其中缺了太多的关键之处,比如陶勿问起进入他是否见过拓跋和李坤进入天门的过程,李纯用眨眼的方式否定了,那么接下来诸如如何进入天门之类的一系列问题就无法深入。在盘问过程中陶勿已经感觉到即便是李炎能开口说话,似乎也有不少难言之隐。足足半小时,只问出李纯没亲眼见过进入天门的整个过程、没亲眼见到儿子身亡、尖底瓶既不是李坤也不是拓跋交到他手中的,翻来覆去像猜哑谜一般,李纯还算比较配合,没有露出不耐烦的神情,但精力难以为继,一闭眼又昏睡过去,陶勿心浮气躁之下,差点有拔掉输液管的冲动。
走出房间后,陶勿给门口焦急等待的李家众人撂下句“再等半个月”,闷闷不乐的独自出门散心,同时还拒绝了李炎陪同的建议。李家众人因为医院看不出李纯病情,把陶勿已经当成救命稻草,更是小心翼翼的对待,这也是一家人或多或少受到李纯的影响,对于一些玄奇的事情见怪不怪,否则早把老头折腾到省城大医院去了。临出门前李炎见陶勿坚持一人外出,很利落把路虎车钥匙交到他手中。
濮阳因为是中原少有的石油城市,生活水平在整个河南省位居前列,整个城市不大却十分整洁干净。陶勿漫无目的在市区内转悠,围绕整个城市外圈直到重新拐上了京开大道,远远就看见了路西侧戚城文物景区和子路墓的标识。前两天李筱姐弟曾经推荐过这两处景点,不过陶勿目的本不在游玩,兴致缺缺之下走马观花,如果不是戚城内有一处玄宫供奉颛顼与夫人女禄,恐怕他都没有留下多少印象。
除玄宫外,戚城文物景区内有战国卫灵公的外孙大夫孔悝的采邑戚城,实际上春秋诸侯会盟台也在其内。而子路墓与戚城景区相邻,子路是孔子得意门生,孔门七十二贤之一,为人耿直刚烈,以忠得名,曾经参与过孔子主导的“堕三都”,推倒鲁国三国相“三恒”(季孙氏、孟孙氏、叔孙氏)驻地高墙,以至于与掌控国家权力的“三恒”决裂,无法在鲁国继续施展抱负,从而周游列国。结缨而死就是有关于子路的典故,他在卫国出仕为孔悝邑宰时,发生了政变,子路以六旬高龄抗击叛变官兵,包围时寡不敌众,从容捡起被打落的帽缨系好,慷慨赴死,被剁成肉泥。
陶勿幼年读书按照今天的说法就是填鸭式教育,水松来就不是人,没接受过正规的人类教育,如果不是古松之下对弈仙人的点拨,到现在不过是大字不识几个的千年老妖而已,所以也不能指望水松教导出的弟子贤达如君子,渊识赛博士。水松的想法就是尽量让陶勿在山中他的看护下尽量多的接触世间文化,幸好灵解之前醒悟留下遗言让陶勿下山体验人世,否则陶勿还说不准变成什么样的怪人。
关于子路的典故陶勿很小的时候就读过,当时根本就没有体会戴顶帽子能和去死之间有什么联系。不过读到和亲眼所见到古迹遗址还是不同,尤其陶勿今天心情焦闷之下,回想起历历往事,不由心生了几分迷惘,所谓“君子死,而冠不免”,能在赴死的时候如此豁达洒脱,的确是非一般人所能为之,至少他到了社会三年多的时间里,从未见过有如此豁达豪气之人,芸芸众生只为钱色财奔命不休。
陶勿其实很不愿意面对什么人性问题,复原陶埙追寻灵境内所见,不无逃避走捷径的心理存在。心思浮动之下,车辆已减速通过戚城风景区,前方路口树荫蔽日,之后就是前两天进去不到二十分钟的子路墓。
眼看子路墓就要一晃而过的时候,陶勿眼角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几乎要误以为自己看错了,不过扭头再次确认的时候,正好身影形色慌张,正在扭头向后张望,只不过失去以往淡定高傲的气势。她没有注意到十字路口南侧SUV上是什么人,甚至视线没有望向陶勿这边,确认后方形式后,行色匆匆的汇入游览的人群当中。
陶勿才确认的确是遇上熟人了,如果不是在濮阳,很有可能交错而过都不会打招呼,但出现在此地,绝对是一件很蹊跷的事情。陶勿立刻拐进路口在街边踩死脚刹,还没等停实就拉开门跳下了车。
再张望时,已经寻不见身影了。陶勿暗自纳闷怎么会是这娘们,一个不应该此时此刻此地出现的人——顺平南城人民医院的主任医师文沙佩,现在听说已经升副院长?肯定错不了,刚才回眸一望时陶勿印象最深刻的是眼中淡淡的一抹湖蓝色,尤其是国内,太难找出两人如此相像,甚至连虹膜颜色都同样带有东西方混血的特征。
此时一位手臂上缠着红布圈的老头赶上前,絮叨这地方不能停车。文沙佩和陶勿交情算是有点,但很明显不算什么好交情,人既然找不到,陶勿想想算了,以后有机会当面再问问,准备上车离开。
陶勿虽然没有和老头争执计较,但还是吸引了不少游客的目光,看就看吧,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情。陶勿却突然停了脚步,以他明月松间的境界,即使深夜里有人隔着窗注视他,都能有所感应,更不用说游客目光中有两人特别与众不同了。
那是一种陶勿从未体会过的灵觉感应,并没有恶意,而是自然散发专注虔诚的力道,与陶勿以往经历过的灵气探视完全不同。那两个人同样也只是匆匆瞥了陶勿背影一下,怪异的感觉稍纵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