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棕色为主的沙发边镶嵌雕刻了一圈金色的花边,这间皇室会客室内如今只剩下两个人,体形纤长的一身黑衣,正是被“请”回汉密尔城皇宫的D·杜诺罗伊。
“杜罗。”另一个体形健硕的高大中年男子开口道,“人没事就好。”说罢侧拍了拍杜诺罗伊的左臂。
“呲”的一声,他点燃了一簇火,叼住自己那只特制的木头烟斗,咗了两口,吐出一圈圈灰白色的烟雾,那缓慢变大变稀薄的烟雾跟他现在的思绪一样深沉繁复。
烟圈飘向墙壁上的百合花壁灯,霎那间将雪白的灯罩子染成了灰色。
0o。
“做得很好。”凯利温看着旁边微低着头一脸谦和的K·金斯威尔,慈祥的面容上第一次凝视着面前的人有些怔忡,不知道脑海里翻江倒海地在思虑写什么。
“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大哥曾经教导过我遇到这样的事应该怎么处理的。”K·金斯威尔认真地看向自己的父亲,努力地向他证明这一切并不是他的功劳。
“嗯,你大哥在政治上的确是难得的人才,但我很清楚你大哥的个性,他才不是个会主动教导别人的人。”说罢微皱了皱眉,又继续说道,“你也不用过于谦虚了,你若不是……”
“父王。”K·金斯威尔及时阻止了这永久的矛盾话题,眼中瞬间出现久久难以排解开的黯淡神色有效地让凯利温立刻住了嘴。这是他心中永远的苦痛,可这苦痛的承受者所遭受的又怎会比他少呢。
0o。
若现在有人走进这件屋子,必定会因这里空气的停滞而呼吸不畅,可对于室内的两个人,却是如鱼得水。
好半响,当最后一个烟圈消散在空气中时,中年男子吐出口中的烟斗,郑重地低声说道:“杜罗,你应该明白我来就是已经做出了选择,而现在我能做的也只有一件事。”
D·杜诺罗伊抬眼看向同样看着他的中年男子,没有出声。
可中年男子也像是习惯了对方的沉默,继续叼回了他的烟斗,视线漫无目的地在墙壁上游移着,眉头却越皱越紧。
事情不太好办了。
罗曼帝国用最快的速度将密函送到他的手里的时候,他脑中的那一根弦就已经绷紧了。
0o。
看着面前满脸笑容的凯利温,K·金斯威尔有些疑惑地问道:“父王,将公爵带回来是为了防止消息外露,可为什么您又要告诉纽森曼国王这个重要的信息呢?这不是……”
“小K啊,你还是太嫩了。”凯利温看着一脸疑惑的小儿子,心里叹了一口气。
他一直觉得这个小儿子才是继承王位的最佳人选,个性温和却不失原则,理解能力极强同样也特别感性,善于聆听可决断力又不错。
只可惜,他背后的势力完全是零。
是他太过溺爱所导致的么。
凯利温国王在这个时候有些迷惑起来。
可也只是迷惑了一刹那的时间,也就释然了,就算他再想又能怎么样,现实不允许他选择自己想选择的,那么他只能将自己想选择的保存好,不被人破坏掉。
“你认为仅仅关住一个D公爵,就能不让消息外露吗?”凯利温引导性地说着,“这是一个机会,这是让整个亚德里恩大陆新生的一次机会,而这个机会本来应该是他们独享的,我们不用那么贪心,只需要跟他们分享就可以了。”
怔怔地呆看着面前的人,K·金斯威尔将听到的话在脑中转了一圈又一圈后,终于豁然开朗了。
“您说,他们会愿意么?”
“呵呵。”自信的轻笑在室内响起,“他们能不愿意么。”
0o。
没有人知道凯利温国王写给纽森曼国王的信中到底写了些什么,他使用了皇室专属的信鸽传递的,一旦被人截获会自动烧毁。
D·杜诺罗伊看着面前的人,那不远万里在第一时间赶来的人,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一直都没有开口。
终于,当纽森曼烟斗中的烟草烧尽时,他终于开口了:“对不起。”
这是他第一次向人道歉,说得有些生硬,却让面前的人身子一僵,心中顿觉得再大的损失也值得了,只为了这一句话,只为了面前人此时此刻对自己怀有的这份情义,什么都值得了。等了这么多年,他也算是等到了。
同样有些僵硬地拍了拍D的肩膀,纽森曼有些微微抬起的下巴轻轻抖动了几下就极有自制力地停了下来,只是那一直抬着的头却还不肯低下来。
0o。
听到敲门声,凯利温抬手拉了拉旁边的铃铛。
门内门外,两大两小,各自怀着各自的心思互相观察着忖度着思索着试探着。
“难得你纽森曼来一趟,却没有机会领略我国的美丽风光,真是可惜。”凯利温依旧是打太极似的说着一些漫无边际的话。
“我们彼此都明白对方的意图,老K,不要把你那一套行政模式摆给我看。”纽森曼心中明显对现在的情况有些不满,他也的确是在不情愿的状况下几乎是以被胁迫的架势心急火燎地赶到汉密尔城,再这么一听到凯利温那不温不火的话,整个心里就不舒服。
“好好,不要那么着急嘛。”凯利温笑着摆摆手,顺手一抽抽出一张加刻了封印的羊皮卷。
“你竟然……”纽森曼的鬓角颤动了几下,嘴角却抽搐着总归是没能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
“这可是大事,不是吗?关系到整个亚德里恩大陆的大事必须使用加刻封印的羊皮卷,这可是杜尔拉汗法典中写明的。而且这用的是我的,你心疼个什么劲?”凯利温淡淡的口吻让纽森曼越发感觉自己上了贼船了。
泛黄的羊皮卷有着残破的卷边,上面用特殊的笔写着:
兹凯利温·帕克斯顿·罗曼诺夫与奥斯维德·纽森曼·汉弗里敦于汉密尔城定下万世之约,以杜尔拉汗之名,两国在挖掘法典过程中绝不互相欺骗,否则归于法典之下。
纽森曼看着手中的这卷羊皮卷,心中非常清楚它的来历和份量,这可不是能随便签的东西,一旦签订,如果不遵守,他可不想亲自去尝试什么叫归于法典之下。
“老K,你就这么有把握,你不会违背约定内容?”不等凯利温回答,纽森曼继续说道,“这件事现在知道的人还不多,咱们应该立刻去把法典挖出来,而不是坐在这签什么万世之约吧。”
“呵呵。”凯利温笑着合起双手,完全没有接过羊皮卷的意思,“奥斯,D公爵难道没有跟你说过当时的情形?我的人已经损失了一个,而且是一名我非常信赖从小看到大的得力助手,他在碰到法典的瞬间就消失了。”
瞬间的寂静异常地突兀。
眼皮跳动了几下,纽森曼再次拿出他的烟斗,却只是叼着,一直没有放上烟草点火。
“从没听过这种事,难道只有姓塞尔维拉的人才能接触法典?”
凯利温摇了摇头:“不清楚,毕竟法典应该是万年前就被封印在莱西权杖中了,你当真以为那些塞尔维拉都真的触碰了法典么?谁知道?谁看见了?她们每次前去查阅都是一个人,你可别忘了。”
纽森曼眯了眯眼睛,视线锐利地和凯利温的视线相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你想?”
“对。”
K·金斯威尔坐在旁边有些没明白刚才的对话,刚刚两人还在疑惑,怎么忽然就成了这么简短迅速的情况,他看向正坐在对面的D·杜诺罗伊,却发现对方的姿势还跟刚刚坐下时一模一样,动都没动过,脸上的表情也是同样的,顿时觉得此人不太好亲近,再加上现在询问也不太恰当,只得继续迷迷糊糊地听着。
纽森曼终于点上了烟,猛得吸了两口,也不再管吐出来的烟圈是否形状漂亮,一口气吐出来后,又吸了一大口,好像心才定下来,说道:“几成把握?”
凯利温交叉放置在身前的手指不着痕迹地轻轻抬了几下。
当纽森曼再次说话的时候,坐在旁边旁听的另外两人都疑惑地转头望了望。
“好,我签,可我要加上一条。一旦得到法典,法典必须放在圣修斯学院里,如需查阅必须得到你我签字同意。”
凯利温凝视着对面的纽森曼,眸中含笑,很迅速地点头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