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程的矿石,和前两次运出来的加起来一算,还差着那么几两。本来这种事,平常也不是没有,小管事抬抬手就过去了。可今天这个工头在这眼睁睁看着,想打马虎眼都捂不过去。
“蔡工头,你看这事怎么办?”
“怎么办?抓住一个是一个。老子可有日子没练过鞭子上的功夫了。算你倒霉!”
那个叫蔡工头的邋遢汉子,脸上有个红红的掌印,显然是在哪儿受了气了。一把抓住方程的头发,拖到了空地上,抡起皮鞭就抽开了。
方程原本是个弓箭兵,体格精瘦的,哪受得了这个,当时就嚎开了。
秦长安看着心里实在不舒服,方程毕竟是自己老部下了,看着他挨打,怎么都说不过去。两三步跨上前去,一挥手,拽住了蔡工头的鞭梢。
“不就是差几两的小事嘛!用得着这样打人。我采的矿石还多了那么三斤,你怎么不说什么。用我多的给他补上,不就行了吗?”
“差几两是小事?人人都差几两,那可就不是个小数目了。再说了,各人是各人,哪里能用你的充数。既然你那么有能耐,从明天开始,你每天采六百斤。给我滚一边去!”
蔡工头一把扯出了皮鞭,继续朝方程抽去。
此时周围的矿工逐渐地围了过来。那个柳先生和强把子都在人群中观望着。
秦长安气愤难当,一闪身就站到了蔡工头的面前。
“不准打人!”
“呦呵,今天是什么日子,连他娘的狗一样的矿工都和我作对了。我打不死你!”
蔡工头挥起鞭子朝秦长安抽来。
“好吧,今天我就替他把这鞭子给受了!”
“哈哈哈,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好,今天就拿你出出气。只要让我打得气顺了,不但让他没事,你那每天六百斤的任务也当我没说。”
蔡工头挽起了袖子,唾了下口水,小马步一扎好,鞭子就带着“呜呜”声就下来了。
秦长安外罩着一件薄棉袄,开头几鞭子觉得还没什么,只是觉得有点疼而已。等到棉袄抽烂了,这一下就受不了啦。鞭鞭到肉,血痕一显出来,钻心的疼痛就上来了。到后来抽得狠了,手臂上一处连挨了好几鞭,里面的肉都翻出来了,血糊糊的,看得人渗得慌。
方程抱着秦长安的大腿哭了起来。
“哨长!哨长!”
再打下去,秦长安的命就算交待在这里了。
这时,围观的矿工中响起了一声震耳的大喝:“不准打人!”强把子这一声叫得很及时,接着,好像商量好了一样,矿工们不约而同的叫唤了起来。
“不能打!”
“不准打!”
声音大而嘈杂,原本在木屋中休息的矿工,不知如何,也都蜂拥着围了上来,加入到呼喊的队伍中来。到后来,逐渐声势浩大起来。
一见这情况,在边上巡逻的士兵也快速赶了过来,还发出了警报,营地里的士兵也都在向这边赶来。
整个工地一片混乱。
在靠近拗口处,有一座砖石砌成的房子,那是矿场总管事的住处。门开了,一个蓄着山羊胡子,约莫四五十岁的男人走了出来。显然这么大的动静,惊动了他。
一个小厮赶紧跑上前去,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山羊胡眉头一皱,一路小跑着赶了过来。
圈内的蔡工头在矿工的呼喝声中,已经慌了神了。挥鞭子的手早就停了,惊恐的眼神不断在矿工中游离。
山羊胡分开众人,来到圈内,扫视着众人,却看到了强把子和柳先生冰冷的目光。
山羊胡转头看见往自己身后躲的蔡工头,抬手一个耳光就扇了过去。
“妈的,又给老子找麻烦!刚才这耳光还没吃够是吧?”
左右开弓,连扇了十来下,才住了手。
“矿工兄弟们,没事了,都散了,都散了。把这位受伤的兄弟抬回去休息休息,这几天就别下洞了,养养身体。待会儿,我叫人把金疮药给送过来。都散了。”
剧烈的疼痛,让秦长安站都站不稳了。过来几个新兵营的兄弟,把他抬到木屋中去了。
矿工们逐渐散去。柳先生和强把子对视一眼,也先后离去。
几天后,秦长安敷了金疮药的伤口开始收口了,正躺在床上回想着那天发生的事情。心中隐隐有些触动,一个人的力量微乎其微,根本就改变不了什么。而人多就不一样了,无数个微小的力量汇集在一起,就具有了改变一切的可能。
木屋的门开了,柳先生和强把子一起走了进来。两人在对面的通铺上坐定,强把子一开口就毫不拐弯抹角。
“想不想逃出去?”
秦长安一听,有戏。
“想!”
“你手下有多少人?”
“三十几个。”
“在哪个矿洞?住哪个木屋?”
“四号和五号矿洞,住都住在这个木屋。”
“四号矿洞的只能放弃,五号的立即联系。”
旁边柳无理解释了一下,他们两人联手早在三个月前就开始了挖掘密道,打算挖通一条通向外面的通道。依照山体初步估计还有一个月就可以打通,但是到现在为止,长期过度的劳累,他们手底下的兄弟进度相当缓慢,需要增加新的人手。
秦长安提出了两个问题。第一,四号洞的兄弟为什么要放弃?第二,挖掘密道,本身的开采矿石的任务怎么办?
柳无理一一说明。每天的任务,由其他兄弟们完成,每人多开采十几二十几斤问题不大,十几个人就可以腾出一人来挖掘密道,人多的话更好办事。但是密道就在五号洞,他们的人都集中在五号洞,所以四号洞的兄弟帮不上忙。不出力,便没有逃跑的资格。
秦长安当时就不同意,坚决要把四号洞的那些新兵们接出去。强把子也不让步,两人就杠上了。还是柳无理说了句话,劝开了两人。他的办法就是找小帮子,让他想办法把四号洞的人换到五号洞来。
“小帮子?一个小孩能行?”
在秦长安原本的逃跑计划中,这小帮子是用来观察敌情,探听点情报什么的,哪里相信一个小孩子有这么大的能量。
柳无理笑了,说道:“呵呵,如果谁把他当成一个小孩子的话,谁就要倒霉了。这样的事对他来说,还是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