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子,总是看着另一女子得宠,得了机会,谁会轻易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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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想等三四个月,肚子微显的时候再离开游府的。可是,若闲的妊娠反应实在厉害,东西吃得很少,还是吃多少吐多少,十几天的时间,更是消瘦了。消瘦是小事,只是再这样吐,别说下人了,只怕连游老爷也会起疑心的。
这天,萍妈便一个人到了夫子府。
“萍妈,这么急着找我什么事?”夫子问道,小环下去沏茶水了。“请坐。”
“夫子,那地方什么时候可以过去?我想,如果可以的话就早些过去,夫子方便吗?”萍妈说着这话,夫子自然是明白的,他也为人父,自然知道怀有身孕的人会经历些什么。看萍妈急匆匆的样子,只怕是若闲的反应比常人大了些。游府里,清心不在了,自然人多口杂的。
“那里随时都可以过去。”夫子沉思了一会,像是有些为难,有一会才开口说道。“你把闲儿的东西东西收拾好,这两天就离开吧!”
“真的吗?那就太好了,夫子。”萍妈一脸欣喜,可是又想到之前小姐和老爷说的是跟夫子游历,心中不免觉得为难。“只是,夫子您。。。。。。”
“不碍事的,我可以提前出去游历的。”夫子朗朗笑道,“大不了就在崇福寺避些日子再出门了。”
萍妈知道夫子是为了让她安心,可是,眼下,也只能如此了。“夫子的大恩,我家小姐定铭记在心的。”
“我和闲儿,是不会说这些的。”夫子说道,这次出去,也去寻寻寒馥的下落。也不知那丫头怎么样了?可有受了委屈?
“夫子,那我可以一起过去吗?我有些经验,在小姐身边总是方便些。”
“你要留在府中,花容过去就可以了。”
“这怎么行?花容什么都不懂,还是我去好些。”萍妈恳求道,夫人不在了,她自然要时时护着小姐周全的。
“也就大半年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夫子没几年就会出去游历一番,来回也要大半年的时间,所以在他眼里,七八个月的时间并不算长久。而在萍妈看来,却不是如此。“你辈分大,留在府里,替你家小姐盯着府里的大小事情才妥当。游府里,不能没人。”
“游府里没事的,我跟着过去吧?”萍妈再次恳求道,没有她在,她担心出来什么差错。
“你总不想回来的时候,闲儿连个栖身之地都没有吧?”夫子这是有些危言耸听了,只是也是做了最坏的打算。游老爷那一昏迷,白玉兰简单的几句话就逼得清心自尽了。如若清心园里没个忠心的人,夫子不敢想象还会发生些什么。七八个月的时间,说长也长,说短也短,这是为了后路着想。
“我听夫子的。”
和夫子把事情说好后,萍妈便回了游府,来到若闲的房间。若闲正睡得香甜。
“萍妈,小姐刚歇下。”花容轻声附耳说道。
“花容,你先回去整理你的衣裳,这两日,便要离开了。”
“离开?怎么这么快?”花容有些惊讶,不是打算等小姐肚子微隆的时候再离开吗?
“小姐的月事一直没来,那些粗使丫鬟也会议论的。小姐又总是这样干呕,眼下瞒得了一时,日子久了,总要让人疑心的,还不如早早离开的好。”萍妈把心中想法说了出来,花容在她眼里,不是外人。
花容眉间有为难。“就怕小姐舍不得老爷,夫人不在了,小姐比以前更腻着老爷了。”花容说的是事实,以前小姐爱腻着老爷,而现在更甚。
“哎。”萍妈叹气道,眼下,没有别的法子了。“这个我和小姐说,你下去准备吧!”
“好,那我先下去了。”花容转身要走,却想到了什么,回头说道,“小姐怕热,我让小翠过来给小姐扇扇。”
“不必了,我来就好。”萍妈接过贵妃醉酒扇子,轻轻拍着,如果不是真忙不过来,她是不会让那些丫鬟接近小姐的。
花容点头,自是明白萍妈的一番苦心,真是难为萍妈了。
萍妈仔细端详着小姐,脸庞是有些瘦削了,看着她熟睡的样子,忍不住想到了夫人,更觉憋屈。小姐还是在爹娘跟前撒娇的年纪,却要经历这么多事。亲人去世本就是痛苦的事情,还是至亲的亲人,而且还是受了冤屈,那种痛更是难以消弭,静坐或者空闲的时候,想起来是会噬心蚀骨的。萍妈看着若闲经常从噩梦中惊醒,虽然若闲不说,她估略也猜得到的。
还有,被污了身子也就罢了,竟然珠胎暗结。
小姐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花样年纪却要经历这许多。更难得的是,为了让她们宽心,再难受,若闲也是一副笑笑的表情。岂不知,看着若闲的懂事,看着她的笑,她们心中更是不忍。也不知那畜生是何模样,如若让她遇到了,一定饶不了他。心里这样想着,越想越不是滋味,热泪涌上心头。
“萍妈,你怎么了?”若闲又做了噩梦,醒来,却看到萍妈眼角的泪。勉强挣着要坐起来,萍妈赶紧上前搀住。
“没什么。”待若闲坐起后,萍妈赶紧用袖角擦拭干了,“人老了,连眼泪都不听使唤了。”
“萍妈,真是的,竟拿这话来糊弄我。”若闲嗔怪道,在萍妈面前,她从来没有架子。不,应该说,她就是个没架子的小姐。
“小姐,这两天,就要离开了。”萍妈理着若闲的刘海,说道。
若闲初听这个,有些讶异,但是很快也了然。是要提前离开游府了。“花容和我过去就好了,萍妈,你留在府里,如果有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夫子也是这样说的。”萍妈心中是佩服小姐的,虽然看着漫不经心,可是有些事她比别人精明了许多。别看她小小年纪,却是件件事都自有主张的,有些主张还是萍妈自己都觉察不到的。
“夫子?夫子什么时候来过?”
“我刚从夫子府回来。”
“哦。”
若闲只是答应着。“萍妈,谢谢你!”
“小姐,你这样说就折煞老奴了。我自小跟着夫人,现在,就指望跟着小姐您了。”
“萍妈,我想去找爹,和他说了这事。”
“小姐,您再歇息会儿,这事明天说也可以的。”
“我也睡不着了。如果要离开了,我也想多陪陪爹。”
“也好。”萍妈取了衣裳来,给若闲换上。浅青色的襦裙,头上没有任何的装饰物。“小姐,插支玉簪子吧,姑娘家的不用这般素净。”
若闲没有反对,只是不知不觉中,身上的打扮总是喜欢素净些。只是,非但不觉得寒酸了,还别有一番出水芙蓉般的隽永别致来。
“爹。”人还没到,若闲便先喊了出来。只是到了跟前,才看到大娘也在。“大娘。”
“闲儿,你来了?”游老爷热情招呼道,白玉兰在一边却没说话。
“爹,我想和你说件事。”
“你说吧!”游老爷这时候才停下手中的剪子,刚刚白玉兰过来是跟他说府里的事情,他让她等着。
“我前些日子不是和你说要随夫子出去游历吗?夫子说了,这两天就要走了。”
“啊?这么快?”游老爷喝了口茶,放下。“你让夫子缓些日子嘛!”
若闲摇头,她也不想解释什么,过多解释就成了过多谎言。
“你这一走就要大半年的,爹可是会想你的。”
若闲笑笑,“爹要是想我了,就到清心园照料照料那些莲花还有鲤鱼啊!”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老爷说话?!”
父女俩诧异,这时才想起白玉兰也在身边,若闲眼皮拉了下来一点点,嘟起了嘴巴,她是习惯了在爹面前胡扯的。
“玉兰,闲儿自小就是这样的。闲儿,不必理会。”游老爷前面那话还有些意思,后面那句可是惹火了白玉兰。
“老爷,什么叫自小就是这样?那还不是老爷纵容出来的。现在,清心园那女人不在了,就把若闲交给我,我要好好调教调教。”白玉兰说出这话的时候,连她都觉得奇怪了,好像是她内心里很渴望的一件事情似地。
“爹。。。。。。”若闲求助的看向游老爷,眼下哪里还能让你调教啊?
“闲儿现在要出门游历了,你要调教回来再说吧!”游老爷心中自有打算,既然玉兰说了出来,他就顺着说了下去。以前清心在,没话讲,现在清心不在了,他更巴不得玉兰讨了去调教,那样日后对外就说是大夫人的女儿,不用再顶着一个庶出的名分了。虽然知道若闲不在乎,可身为一个父亲,自然是能给予子女多少便要给予多少的。清心又不在了,他不能让若闲受了丝毫的委屈。
“老爷,女孩子家本来就要乖乖呆在闺房中的,出门游历,像话吗?”
“哪里不像话了?只要我没意见,其他人还会有什么闲话不成?”游老爷刚还念着那调教的恩,现在却是责备了。他游某人的千金,有谁敢说三道四的?
这是若闲第一次看到这么严厉的爹,也许爹在娘和她面前都太温和了吧?
游老爷看着若闲的脸色,才惊觉自己是否霸道了些,语气有些温婉了。“闲儿,在外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
若闲轻轻点头。
一旁的白玉兰心中怒火早就聚集了。刚刚过来请示府中的大小事情,老爷只说呆会再说。而若闲一过来,他立马就放下手中剪子了。对自己是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对那庶女又是满脸堆笑,亏自己还是堂堂游府大夫人,心中实在是窝火得紧。这白玉兰憋着这口气,脸上难免青一块紫一块的。
游老爷是没注意玉兰的反应,倒是若闲看到了,心中隐隐有些害怕。
“爹。”
“怎么了,闲儿?”
若闲看着一脸轻松的爹,真是佩服爹的功力,他就没注意到大娘的表情吗?只是转念一想,娘的自尽还是因这女人而起,凭什么要怕她啊?是她负了她们母女俩才是啊!于是,一脸亲热的和游老爷说道。“爹,闲儿会舍不得你的。”
“舍不得就别走啊!”白玉兰恨恨说道,全然不顾什么涵养气质了。
“玉兰,对孩子,不用这么严厉。”
“慈母多败儿。”
“我看若曦也好不到哪里去!”游老爷厉声说了这话,虽然一直以来若曦就比较不得他的怜爱,但他还不至于说了这种话。今日,是让玉兰气极了,才脱口而出,只是一说出,便觉得过头了。好在就花艺和萍妈两个下人,想来不会那么多口舌的,也才放了心下来。
白玉兰听到这话,心中对游若曦又多了失望,看着若闲的眼神有些凌厉了起来。没成想,那女人死了,却留下了这么个厉害角色。“若曦好不好,老爷可曾在乎过?老爷心里眼里,都是清心园那边的人,老爷可在意过我们母女俩个?!”这么说着,心中憋屈再也藏不住了,眼泪无声滑落,盖过了胭脂。
游老爷看到白玉兰这般,不能说是厌恶,只是也是不知所措。一直以来,白玉兰都是厉害的,她厉害的当着游府大夫人,说要什么就要什么,何曾有过这样流泪的时候?
白玉兰这些日子受够了游老爷的冷遇,以前,老爷至少还会表面上和她客客气气的,现在则是不理不睬的。她也没料到清心会那般想不开啊,只是要杀杀她的威风罢了。一个女子,总是看着另一女子得宠,得了机会,谁会轻易放过?偷鸡不成蚀把米,她自找罪受,可这一切,是她愿意的吗?
她堂堂游府大夫人,除了那名分,她还拥有什么?
听雨轩,风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