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着,何尝要认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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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听到有人敲门。
“小姐,我出去看看。”这个时候是午后,按理那哑娘不会过来的。相处日子久了,花容便总是这样称呼。
“哑娘怎么会这个时候过来呢?”提笔写字的若闲也觉得奇怪,“小心些。”
虽然知道这山中清静,不过还是提防点比较好。
花容打开了门缝,往外看去,却见到门口站着一位尼姑。
“师傅,请问你找哪位?”
“不。”那人三十上下的年纪,见那青衣,花容便知道是庵中的师傅,只是,过来做些什么呢?
“那你是?”
“施主,能和您要些盐巴吗?庵中厨房忘记让哑娘带过来了。”那人一脸羞涩,仿佛这是件很丢脸的事情。
“你等下,我这就去厨房拿过来给你。”
花容小跑着到厨房拿盐巴,嫌不够又倒了些,用罐子装着。
“给你,不够的话再来找我要。”
看着花容一脸笑意,那女子倒是吓住了。“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花容不知该怎么搭腔,就跟着说了句。一会,来到书房里,和若闲说起的时候,若闲只是笑话她:
“虽然不懂,不过你倒是答得没错。”
“那就好啊,我就担心说错话呢!”花容暗暗拍了胸口下。“对了,小姐,夫人不是禁止小姐接触佛理这些的吗?小姐怎么好像一副很懂的样子?”
“这些是常识。”若闲摇头,拿起手中的书,敲了一下花容的头。
“哎呦。”
“别哎呦,趁着现在有空闲了,习些字,懂不?”
看着若闲一脸的认真样,花容只是求饶。“我可不想像小姐那样当个才女,而且还是才不外露的那种。”
“这你就不懂了,有些东西是学着日用备用的。东西是要多学,用不用得到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不能怀着功利的心思。”
听着若闲头头是道的,花容只是点头。“小姐,日后回了梅镇,只怕你也是才女一个了呢!”
若闲听到才女二字,叹气道,“也不知夫子找到了姐姐没有?”
算起来,她们在宅子里,三月有余了,若闲的肚子微隆,已经显露了出来。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干呕了,两个人日子倒是也惬意得紧。
“我们到这里也有三个月了,现在已是深秋了。”
很奇怪,秋天总是给人感伤的气息来。是秋风萧瑟,是秋雨缠绵,总之,是个思念的季节。这段时间里,她们从未与外界联系过,真真是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了。
三个月的时间,不知爹怎样了?也不知游记怎样了?虽然出来了,便要放下,可是内心还是有许多的不安在。
“小姐是想念老爷了?”
若闲粲然一笑。“也不知萍妈怎么样了?”
“还有杨公子。”
若闲讶异,花容怎么会无端说到国卿。“小姐,其实杨公子人不错的。”
“我知道。”
花容最害怕的便是这三个字,我知道。可是,每次说这三字只是让人觉得可怜罢了。
“咚咚。。。。。。”
两人说到这里,又听到外面的敲门声。
“别是又少了什么东西吧?”
花容急急站起,去开门。
“师太说,这是庵里自制的点心,让我拿过来给你们尝尝。”还是原先要盐巴的那个师傅。
“不用这么客气。”
“师太说,这是起码的礼数。如若你们有空了,也可到庵中上香,庵中也很清静。”
看着师傅的热心邀请,花容不忍拒绝。“好的。谢谢了,阿弥陀佛!”
在书房里的若闲有听到花容和那师傅的对话,甚觉有趣,看来,孺子可教也!
“小姐,你这是有什么开心事呢?”
“没有,没有。”若闲只是否认。
“一定是抓了花容什么短处吧?”花容想到这里,赶紧拿过针线,仔细看了,也没有哪里有断线的地方啊!“小姐,您可别戏弄花容啊!”
记得上次,花容好好做了件袄子,若闲把线头都挑开了,她做的时候没注意到,等到注意到的时候,只看到小姐乐开了。她质问小姐,为何如此,小姐说了,山中无聊,就日复一日重复这些事,无非多些乐子罢了。
不过,小姐的琴艺倒是进步了许多。花容这个不懂琴艺的人,现在每天听着小姐弹琴,便是享受了。花容不免猜测,那庵中人,这么热情邀请,只怕也是迷上了小姐的琴声吧!只是,这只是猜测而已。
“我是那种人吗?”
花容摆出了一脸你就是的样子来。
“我饿了,我们去做些点心吧!”若闲打着马虎眼。
“小姐,我去做就好了,你好好呆在这里看书吧!”花容是再不敢让若闲下厨了,只怕会把厨房烧了的。可是,小姐的那些方子倒是不错,做出来的东西味道总是好了许多,就是比较费时费力。但是,山中无事,所以也便成了乐趣。若闲取笑她说,日后可以到游记当厨师了。
“你知道我想吃什么吗?”
“小姐书桌上现写着菜单和做的法子,花容我别的不懂,这个还是懂的。小姐,你好好在书房里等着,我去给你做了来。”花容边说着,把针线收拾好后,便走了出去。
若闲写字也写倦了,慢慢站起,扶着身子,往外面走去。
以前,跟在爹身边,看爹修剪盆栽,每次都是胡乱弄的。现在,待到真是自己去侍弄了,也才用心了起来。山上奇花异草也多,花容偶尔会跑出去采摘些回来,林林总总的,院子里栽满了花草,倒也别致多了。
一阵风起,叶子飘落,若闲叹了一口气。
国卿,也不知道国卿怎么样了?虽然已经拒绝了,可是,每次总会莫名想起,莫名心痛。偶尔梦中,会有他的身影,见他周旋于那些奸猾的生意人之间,想着帮忙,又不敢,只是怜惜。可是,她又有什么资格去怜惜?她连自己都顾不上的了。
可是,还是会痛。会假设,假设他身边有了妙龄女子相伴,那种思念便噬心蚀骨了。有次午夜梦回,依稀看到他身边有一温柔如水的女子,用着很嗲的声音向他讨要着什么东西,那一刻,惊醒,然后,泪流满面。若闲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是很悲伤很悲伤。她,不是没办法接受他的身边有其他的女子,只是没办法接受他对她的好转移到了其他女子身上。
爱,也许是很自私很自私的东西。
而那个玷污她的男子,她已全无印象,那是一场噩梦。而噩梦中的她,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她是不想去寻找他的下落的,待孩子出生后,一切就结束了,一切也就开始了。想到这些,若闲心中都不知道是要生出希望还是要绝望了?
宅子里,夫子留下的书很多,经史子略,样样俱全,看来夫子是不放过自己,真想自己成他的得意门生了。然后,意外的,看到了达摩一掌经。于是,便按照里面的意思去读,用花容的时辰八字去匹配了,竟有诸多巧处,不觉生奇。可是,换自己的八字去比对,却是驳杂多端的很,若闲细细看着,竟一点和自己不匹配了。那时花容也在旁边,补充了一句,这八字和小姐不像,我看着,倒和大小姐挺像的。
若闲心里下了心思,只是想到自己,未婚先孕当娘亲,此生驳杂多端是必定了的。想来不免叹气。只是,命是命,但是相由心生,人活着,何尝要认命呢?她还有很多未尽的事情要做。花容取笑说,日后若没钱了,还可以摆摊当算命师傅呢!若闲笑笑,这些,不过是戏谈罢了,真正要上台面了,只怕还难些。也只是无聊解闷罢了。
院子里,很是干净,若闲轻轻提起水壶,浇着盆栽。到这宅子里住,就留下些什么吧!若闲心中是这般想的。
“小姐,糯米糕好了。”
听到花容的叫唤,若闲才知道,自己不知道又发呆了多长时间呢!“花容,你吃了吧!”
“小姐刚刚不是喊着饿吗?怎么又不吃了?”
“我不喜欢吃这个。”
“哎呦,小姐又是让花容试新糕点吗?小姐,再这样吃下去,花容就成胖妞了。”
听到花容说胖妞二字,若闲倒是笑开了。花容一向节俭,自己胃口不好吃的又不多,于是,花容每餐每餐都要强撑着吃很多东西。若闲看着心疼,花容只是说道,东西不能浪费了的。再加上若闲有心研究新菜式,所以,花容不胖才是奇怪的。
“成了胖妞才好呢!那样装生过小孩的娘亲才合适呢!”
“小姐!”花容不满的说道,哪里有主子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取笑下人的?只是,别人那里,不是取笑,而是奚落了。
她们是已经说好了,这孩子以后就跟着花容姓。当然,这是花容强求的要求。也只有这个办法,若闲才能和孩子时刻在一起。若闲说了,来日若是花容有了心仪之人,那么定要拆穿此事的,也是这样,两人才达成了协议。花容自是开心的,也算是了了心中的愧疚。
“花容,你好好琢磨琢磨,待你厨艺长进了,我们可以另开一家酒肆。虽是女子,可是有些本事,才不怕男人瞧轻了去。”
“有谁敢瞧轻小姐?若有人,我定和他拼命去。”
若闲笑笑,不知说花容是幽默还是怎样了。一个女子,只有足够优秀了,也才能找到更优秀的男人当自己的伴侣。花容不能一辈子跟了自己,也是要替她想条后路的。若闲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竟总是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来。于是,嘴上只是说了句,“傻瓜!”
“小姐,燕窝估计炖好了,我给你端过来吧!”燕窝自然不是哑娘采买过来的,而是临出门的时候,萍妈嘱托花容带上的。有身孕的人,自然要忌口的,但是燕窝滋养,却是极好的。也是萍妈细心,别的没带,唯独带了许多燕窝来。
若闲坐在藤木石椅上,环顾着院子的每一个角落,有些潸然。三个月了,很快了,便可以回游府见爹了。
只是,山中几个月,俗世只怕世事变幻无常吧?
“。。。。。。故善攻者,敌不知其所守;善守者,敌不知其所攻。微乎微乎,至于无形;神乎神乎,至于无声,故能为敌之司命。进而不可御者,冲其虚也;退而不可追者,速而不可及也。故我欲战,敌虽高垒深沟,不得不与我战者,攻其所必救也;我不欲战,虽画地而守之,敌不得与我战者,乖其所之也。故形人而我无形,则我专而敌分。。。。。。”
若闲口中,念的是孙子兵法的虚实篇。那些书,若闲第一本看的是《孙子兵法》,到最后依然咀嚼放不下的也是《孙子兵法》。日后的游府、游记酒楼,便是她游若闲粉墨登场的舞台了。
她,信誓旦旦的期待着那天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