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颖见博尔津氏与惠梨被送走后,说道:“适才闻叔母说云姐姐是庶女,可是颖儿认为叔母也是在讽刺颖儿,即便满人没有嫡庶之分,可入关近两百余年,我们学习汉人的文化都快忘了自己本来的面目。况且嫡妻病着,家中无人主事也是不可行的。”
平岸听着贞颖说话感到她说的有些道理,吩咐道:“如今福晋病着,府中不可无人主事,就将庶福晋湖穆氏抬为平妻,执掌家事。”
惠云与英辉皆惊,过了一瞬又回过神行礼谢道:“多谢阿玛。”
平岸见儿女懂事,甚是欣慰,说道:“好了,既然如此的话,辉儿和恩儿和我还有老哥一起去书房,至于云儿和颖儿,就可以去看看云儿的额娘。”
惠云点点头,就拉着颖儿走到了后院,找到了湖穆氏住的桐琪阁,未经通报就走了进去,只见湖穆氏望着茶杯中的水不知在想些什么,惠云刚要叫湖穆氏,管家就走了进来。
管家见惠云和贞颖在此,拱手行礼道:“小的给郡主请安,给二格格请安,给庶福晋请安,庶福晋…哦不,如今应该称您为湖穆福晋,老爷说了,嫡福晋抱恙,所以府中上下需有您管制,且湖穆福晋已经是老爷的平妻了,就应行使管家之权。”
湖穆氏见管家来传话,用眼神示意了身旁的侍女珠灵,赏了管家一袋碎银,说道:“管家传话辛苦了,回去代我向老爷问好。”
管家拿着银子,带着笑回道:“一定一定,福晋若无事的话,小的就告退了。”
管家离开桐琪阁之后,惠云拉着湖穆氏,声音带着一丝愉悦道:“额娘,如今您已是阿玛的平妻,所以女儿可以正大光明的叫你声额娘了。”
贞颖见惠云如此高兴,也深有感触,在满人的贵族的家里,庶女要称父亲的嫡妻为嫡额娘或是母亲,称呼自己的生母为姨娘,还要根据生母位分而定,只有私下里才可称生母为额娘。
姜佳氏未抬为平妻之前,贞颖都是称呼嘉玉县主为嫡额娘,称呼自己的生母为姨娘,后来姜佳氏抬为平妻之后,贞颖也可以在人前称生母姜佳氏为额娘。
如今惠云跟贞颖一般,摆脱了庶出的身份,心里不由得高兴,又见到湖穆氏打量着她,忙行礼道:“见过叔母。”
湖穆氏见贞颖行礼,忙弯腰扶起贞颖说道:“郡主使不得,奴才怎能让郡主给一个奴才行礼?”
贞颖见母女二人都是如此讲规矩,也不好苛责,面露微笑,说道:“云姐姐是我的朋友也如我的亲姐姐一般,家父与叔父交好,且颖儿看见叔母感到很亲切,所以希望叔母可以在私底下称呼我颖儿而非郡主。若是在人前,我会称博尔津氏为叔母,称呼您为湖穆福晋。”
湖穆氏听着贞颖的话,恭敬道:“奴才谨遵郡主吩咐。”
贞颖见湖穆氏如此谨慎,倒也不在意了,在大家族中,人人皆要谨言慎行,稍有不慎,就会人头不保。
贞颖与穆扬阿他们在晚膳前就离开了,因着第二日是静皇贵妃的千秋日,穆阳阿一家也在被邀请的行列,所以他们需要进宫。
说到静皇贵妃,名为博尔济吉特·彩繁,是当今皇帝的宠妃,是六皇子奕訢的生母,也是奕詝的养母。孝全皇后离世后,皇帝下诏让静皇贵妃抚养奕詝,还封其为皇贵妃,成为六宫之主。
至于静皇贵妃,贞颖对其没有太多的印象,只记得自己前世入宫直到当皇后之前她都是康慈皇贵太妃,在咸丰五年,康慈皇贵太妃病重不治,奕詝念着养母的养育之恩,就尊其为康慈皇太后,可颁旨不过数日,康慈皇太后却崩逝了。
咸丰帝奕詝定其谥号为“静”,追封孝静康慈弼天辅圣皇后(孝静皇后),因名分不正,导致主不附庙,无法接受香火供奉。后来贞颖成了皇太后,为了与杏贞一起解决顾命八大臣,拉拢奕訢,遂追封其母为孝静康慈懿昭端惠弼天抚圣成皇后(孝静成皇后),神位升祔太庙,受香火供奉。
贞颖第二日起得早,略收拾就与穆阳阿和姜佳氏还有两个哥哥进宫了。
进宫后,看着红墙绿瓦,不由生出一些感叹,困了自己一生的地方,她又一次回来了。
走着走着,她走到了钟粹门的附近,她望着那块写着钟粹门的牌匾出神,大概是想着自己前世也居于此处,想起了宫里那漫长的夜晚。
白绣见自家格格望着牌匾出神,并不在意,仅仅陪着她一起。
即便贞颖想要安静,可有的人却不会让她称心如意,不到半个时辰,从钟粹门出来两个人,一人是小太监,一人是一个男子,身着深蓝色蟒袍,纹样是四爪蟒和麒麟,手指修长,体态高挑健壮,肤色偏黝黑,眼中带刚,英武不凡,不同于皇帝的龙者之气,却有着心征天下的将者之气。
当那男子走来的时候,看见了贞颖,只见贞颖衣着朴素而不失清丽高雅。也想起了她是奕詝的妻妹,贞宁郡主,便想调戏一番。
“这位格格,你这是去何处啊?”那男子拿着西洋镜说道。
贞颖抬头,看见男子的面容,想起了他就是前世的恭亲王奕訢,奕詝的弟弟,静皇贵妃的幼子。
只见奕訢拿着一个西洋镜,走近贞颖,透过西洋镜看着贞颖的脸,似调戏般道:“这位格格的脸上,即便光滑如丝绸,美中不足就是有那么一个斑点。”
说着,就伸出手向贞颖脸上摸去,贞颖本能地向后一缩。面上平静,内里恼怒道:“六皇子,臣女不知如何得罪了你,请六爷勿戏弄臣女。”
奕訢惊讶于贞颖明了了她的身份,但用手捂着嘴咳嗽道:“既然你知道了本皇子的身份,那本皇子有话就直说了,你是我四嫂的嫡亲妹,钮祜禄氏贞颖对吗?”
贞颖见奕訢知道了她的身份,不自觉地点了点头,可奕訢又接着说道:“你姐姐嫁给了我四哥,你嫁给本皇子当嫡福晋不好吗?”
贞颖听着奕訢向她告白,脸又是不知不觉的有些嫣红,仍旧稳了稳心神说道:“六爷的抬爱臣女实不敢承受,臣女从未考虑过婚嫁之事,也不愿再接受婚嫁之事,望六爷原谅臣女的失礼。”
说完,贞颖深深行了一礼,走进了钟粹宫,只有奕訢望着她的背影,心生怜悯和愁绪。
良久,才自顾自地道:“或许,在她的心里,有着很深的伤痛罢。本皇子可能如今看不透,或许需要一生来理解。”
他身边的小太监小安子见他失魂落魄,问道:“爷,您这是?”
奕詝摇了摇头,平静道:“好了,刚刚给额娘请了安,也该去皇阿玛那里了。”
奕詝与小安子向皇帝住的养心殿走去,贞颖也走进了钟粹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