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瑭戴上拳套、头套、护膝、护裆，和陈判非对打起来！
“孟瑭，听着，玩命打我，有多大劲儿打多大劲儿，来……把不痛快的事儿，尽管喊出来，越响亮越好！”
孟瑭起初只是不咸不淡地挥拳，渐渐地，便加大了力量，拳头如雨点般朝陈判非砸去！陈判非用拳套护着头，一下下地挨着孟瑭的重拳，要孟瑭大声喊出来，可孟瑭只是紧咬着牙，圆睁着眼，一声不吭，只是猛打……
陈判非挨了一阵，突然大吼一声，转守为攻，“让你喊，你不喊，好，我来喊——”
陈判非出拳又准又狠，拳拳到位，孟瑭却并未防守，与陈判非对攻起来！两个男人，两双拳套，“砰砰砰砰”一阵对撞对碰……
“女人算什么？女人什么也不是！”陈判非的太阳穴上凸着小包，喉结上的汗珠，随着一声声的喊叫，不停地朝下滚落，“没有女人，咱更像个爷们儿！没有爱情，咱脊梁骨更硬！什么狗屁爱情，老子打的就是爱情！去他妈的爱情，老子只相信拳头，老子再也不相信爱情，谁他妈跟老子提爱情，老子打他个满嘴抽风……”
终于，两个男人躺在拳台上，大张着嘴巴，喉结来回移动，肚脐眼一上一下，眼睛被汗水浸得几乎睁不开。接着，两人都笑了起来，大笑起来，一声比一声笑得响……
36
第二天早上，孟瑭在公司通道，远远地见赵芊走过来了，一时间竟不知如何跟她说话。赵芊倒是步履轻快，几步走了过来，经过孟瑭身边时，微微一笑：“孟经理，这么早啊……”而后，便长发一甩而去了。
这是孟瑭第一次听见赵芊称他为“孟经理”，那语气，那神情，那轻快的步伐，那一甩而飘扬的长发，在孟瑭感觉中，竟是如此的陌生，礼貌的陌生，客套的陌生，甚至，是敷衍的陌生。
在办公室刚刚坐定，便有人来喊孟瑭，说赵董要跟各部门开会。
孟瑭一走进办公室，发现沈东居然也在其中。赵泉祥说，近日，天宝赌石俱乐部采用举办“赌石培训班”的方式，吸引了很多跃跃欲试的新赌石客，从而制造了较高人气，致使天宝赌石俱乐部的关注度，大大提升，甚至超过了信永兴！
“今天开这个会的意思，就是听取一下各位的意见：针对此事，我们有没有必要进行应对，如果应对，采用什么应对策略？大家集思广益，畅所欲言……”
赵泉祥的话说完后，会议室陷入了短时的寂静，因为大家都很清楚：自上回在北京珠宝翡翠博览会上，被郭宝川占了上风，赵泉祥心里就窝着一肚子火，一直琢磨着对付郭宝川。可现在倒好，自己还没出招呢，人家倒是先出招了！郭宝川是只老狐狸，绝非轻易便可对付之人。如果献出的计策，能够达到打压郭宝川的目的，那固然是好，但若是达不到，赵泉祥必然对献计者产生怀疑和轻视，如此，日后工作还怎么开展呢？所以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至少，不要先跳出来讲话，且看别人都怎么说。你看我，我盼你，于是，便集体缄默了。
“高总，你怎么看这件事儿？”赵泉祥微笑着，看向高秉魁。
高秉魁咳嗽了一声，回了赵泉祥一个笑，“其实大家都清楚，天宝的举动，实在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民间散客手里的原石，都愿意卖给我们信永兴，因为我们的收购价格更合理；翡翠零售商，也愿意来我们信永兴购买产品，因为我们公司以守信而著称；想以赌石为投资行为的消费者，也以信永兴为行业标杆，因为我们的注册资金、公司规模都在玉州排第一！所以，郭宝川就急了，急病乱投医嘛，我个人认为，那个什么赌石培训班，可以不去管它……”
赵泉祥面色凝重，想了想，说：“可是，如果郭宝川将赌石培训班办出了名堂，一期一期地往下办，将来倘若形成了品牌，到那时候，我们再想打击，就不那么容易了。毕竟，很多事情，人们都会先入为主嘛！”
这时，沈东发言了：“我刚从国外回来，对国内的商业竞争模式，还不是十分清楚，另外，我对翡翠赌石这个行业的特殊性，也持一颗敬畏之心！不过，依照我在国外关于类似事件积累的经验看，竞争方有战略上的转变，被竞争方就必须有反应机制，即便不以对抗和打压竞争方为终极目的，至少也能成为研究对手的一种惯性模式。当这种惯性模式真正确立起来，从应变措施、应对心态、竞争理念、长远运营可行性等等方面，都会产生积极的作用，可以做到处变不惊，主动掌握主动，以变应变，自然顺畅！信永兴既然是在行业规模上，压制住了天宝赌石俱乐部，那么，信永兴就应该发挥规模优势，办一个更具规模和影响力的赌石培训班，将天宝的培训班，彻底打垮！”
“在我看，事情其实没必要那么复杂……”陈判非笑着说：“据我了解，赌石培训班里真正的学员，没有几位，大多都是郭宝川雇佣来的‘人托儿’。我们只要派一部分人去假装报名，然后慢慢地将郭宝川的大脓包一针给他扎破，随便找点茬子事儿，就把赌石培训班给整垮了！”
“芊芊，谈谈你的想法！”赵泉祥看向赵芊。赵芊的头微微低着，似乎在想什么事情，赵泉祥一连说了两遍，她才猛地一抬头，说：“噢……我还没想好，听听孟经理的意见吧！”
孟瑭微微欠欠身子，下唇略略前突，而后说：“商战如博弈，取胜的一方，往往都是伺机而动，以我为主的。在很多时候，被动应招和以攻对攻，都不是好方法。棋局千变万化，一处有战事，全盘有牵连，那么，避开对手的锐气，在对手相对麻痹忽略的地方，主动变化，挑起新的战端，而后将其扩大化，这样一来，对手必然措手不及，不但会及时迎战，甚至会放弃之前的攻势，这时候，我们再次寻找下一个新战端，逼迫对方来反应，如此三番，主动权就完全掌握在我们手中，别人永远是被我们牵着鼻子走的，在竞争心理上，对方也会畏惧我们了。我个人的意见是：郭宝川既然想通过赌石培训班，发展新的赌石客，带动天宝赌石俱乐部的人气，从而提升原石成交量，那么，我们索性放手让他去发展。我们所要做的，是大力发展外围的翡翠销售市场，打响信永兴的翡翠成品知名度，战略性地放缓赌石生意。当外围市场的大格局形成之时，我们不费一兵一卒，赌石的生意自然会重新红火起来！一个多元化的翡翠投资公司，赌石，只是经营项目之一，而绝非全部……”
经过一番认真的会议讨论，最终，大家一致认定孟瑭的策略，比较合理，且最具可操作性！于是赵泉祥决定将孟瑭的建议全部实施：一、委派翡翠雕刻技师，前往广东学习先进的雕刻工艺，同时，考察当地翡翠雕刻人才，以期广纳俊才；二、在翡翠销售渠道上，进一步增加直营店数量，各直营店之间开展业绩考评竞争，奖惩有度，优化组合；三、考察研究缅甸的翡翠营运环节信息，尽量择其上游终端，缩减中间程序，节余资金则用以信永兴整体品牌的包装宣传！
沈东毛遂自荐说，他在广东朋友很多，诸如广州、深圳、平洲一带，都有很硬的关系，他愿意和赵芊一起，带领信永兴的雕刻技师，前往广东！
“那真是最好不过了！”赵泉祥说，“可就是辛苦你了啊……”
“这对我来说，也是一个学习的机会嘛！再说……”沈东的话还未说完，赵芊便抢过了话头：“我个人觉得：既然这些方案，都是孟经理提出来的，应该让孟经理也一起去广东！”
“嗯，孟经理如果一同去广东，当然就更好了，可以看得出：孟经理是很有想法的人！”沈东笑着看向孟瑭。
赵泉祥咳嗽了一声，从兜里摸出雪茄盒，想要抽烟，却发现里面一支雪茄都没有了。他将雪茄盒在手里攥成一团，说：“就让沈东和芊芊去广东吧，孟经理下一步要前往缅甸，到一些翡翠矿区去考察考察，这对孟经理的业务能力提高，也是很有帮助的嘛……”说着，又问孟瑭：“孟经理，你的意思呢？”
“我服从公司安排！”孟瑭说话时笑容在脸，话毕，笑容立刻收尽。
散会后，孟瑭来到洗手间，打开水龙头，将头伸了过去，让哗啦啦的水花，在脑门上飞溅着！而后，站在镜子前，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定定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孟瑭静静地站立着，镜子中忽然闪过了许多往日的画面——赵芊摘掉两边耳朵上的耳机，甩甩头发，一脸疑惑地看着孟瑭，“你说什么，我刚才听歌呢，没听着。”……孟瑭捏了捏自己的鼻子，淡淡一笑，对赵芊说：“你也对这块石头感兴趣啊？”赵芊撇着嘴巴，点点头，刘海一抖一抖的，“兴你感兴趣，就不兴别人感兴趣了？”……“我就知道你是他们的托儿！”赵芊愤愤着，歪着头来看孟瑭，“你与他们合谋好了，等着让我去输钱的……”……赵芊放下麻袋，显出超级兴奋的样子，一下扑到孟瑭怀里，紧紧地搂着孟瑭，又蹦又跳，边跳边喊：“我们成功啦——”……
这时，孟瑭听见手机在响，掏出一看，是赵芊发来了一条短信：“孟瑭，你这个虚伪的懦夫，我讨厌你到极点！”
孟瑭将短信反复看了数遍，似乎将每一个字，都要镶进眸子之中，末了，闭上眼睛，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孟瑭睁开眼，见镜子被自己呼出的气，模糊了一大片。孟瑭抬起手，在镜子上写下了一个“赵”字，手停在空中，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写这个字了：自己是要写“赵芊”呢，还是要写“赵泉祥”？
两天后，赵芊和沈东去了广东。
孟瑭每天早上来公司上班时，途径赵芊的办公室，都会不自觉地朝那里看一眼，而后，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在日历上，轻轻地点上一个别人不易察觉的小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