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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人生如梦:霍光家族灭门梦

显(夫人)梦(府)第中井水溢流庭下,灶居树上,又梦大将军(霍光)谓显曰:“知捕儿不?亟下捕之。”第中鼠暴多,与人相触,以尾画地。鸮数鸣殿前树上。第门自坏。(霍)云尚冠里宅中门亦坏。巷端人共见有人居云屋上,彻瓦投地,就视,亡有,大怪之。(霍)禹梦车骑声正讙来捕(霍)禹,举家忧愁。

——《汉书·霍光金日磾传》

入选理由:一代大臣楷模的灭门之祸

一位衣着华丽的王侯夫人,目光呆滞地望着呆立在周围的儿孙们。富丽堂皇的高门外已经喧闹起来,不过进来的是全副武装的士兵——他们是奉令来活捉这家主人的。若在平时,他们路过这里可都是得躲得远远的。

夫人涕泪横流,悲哀地说:“夫君!你睁开眼睛瞧瞧,今天霍家大祸临头了!你为什么不保佑保佑你的后代!”原来,她就是前大将军霍光的夫人显,“难道,我做的噩梦真的要灵验了吗?”

显夫人到底做了什么样的噩梦,导致辉煌无比的霍光家惨遭灭门,一个诸葛亮式尽心尽责辅佐幼帝的大忠臣怎么会身败名裂?

这还得从汉武帝托孤和刘贺的怪梦开始说起。

霍光受托

霍光,字子孟,河东平阳人。他是著名将领霍去病的同父异母弟。其父霍仲孺早年在平阳侯的府中为吏时,与平阳侯侍女卫少儿私通生霍去病,后归家娶妻生霍光。汉武帝元狩二年(公元前121年),二十岁的霍去病以骠骑将军出击匈奴时路过河东,与霍仲孺相认;霍去病得胜回朝时,遂将十多岁的霍光带至京都。两年后,霍去病去世,霍光做了汉武帝的奉车都尉。

霍光跟随汉武帝近三十年,是武帝时期的重要大臣。由于他的表现出色,小心谨慎,因此深得晚年的汉武帝信任。汉武帝死前不久,将幼子刘弗陵(汉昭帝)立为太子,随即将其母钩弋夫人处死,以绝母后外戚之患。后元二年(公元前87年),曾经开创了中国又一个鼎盛伟业,也曾经想方设法期盼长寿的汉武大帝终于念念不舍地死去了。临死,他托孤汉昭帝给以光禄大夫霍光为首的四大臣,除了把四十五岁的霍光提升为大司马大将军外,还提升金日磾为车骑将军,上官桀为左将军,桑弘羊为御史大夫,任命霍光作为汉昭帝的首席辅政大臣,与金日磾、上官桀、桑弘羊一起共同辅佐汉昭帝。

八岁的汉昭帝继位后,就开始了著名的“霍光辅政”,汉朝“政事一决于光”,身为博陆侯的霍光掌握了汉朝政府的最高权力。霍光是个大帅哥,虽只身长七尺三寸,但皮肤白皙,美须髯。他刚刚执政,政由己出,一时“天下想闻其风采”。霍光执掌汉室最高权力近二十年,为汉室的安定和“昭宣中兴”建立了不朽功勋,成为西汉历史发展中的重要政治人物。

最早霍光和同为辅命大臣的上官桀关系很好,霍光休假时都是由上官桀代其位,上官桀的儿子上官安还娶了霍光之女,所生之女正是汉昭帝的上官皇后。可势利使人争,政治的蜜月总是短暂,哪怕是亲家,依然可以说翻脸就翻脸。二人翻脸的直接原因是为了一个封侯的问题。当初立后时,霍光虽足可以自定,但他认为自己的这个外孙女还小,一开始就没有同意。上官安只好“另辟蹊径”,通过汉昭帝的寡妇姐姐盖长公主的相好,一个叫丁外人的布衣的穿针引线,盖长公主就立即同意立了上官皇后,上官安也因此封了乐桑侯、迁骠骑将军(仅次于大将军)。

上官安投桃报李,向霍光为丁外人求官光禄大夫,但被正直的霍光拒绝。即使上官桀出面求情霍光也没有同意。这样就大大拂了上官桀和盖长公主的面子,由此他们都很记恨霍光。

汉武帝之子燕王刘旦为了拉拢丁外人,就向汉昭帝上书为丁外人求官。汉昭帝亲自同霍光商量此事,不愿因私废公的霍光还是没有答应。于是上官桀和刘旦联合盖长公主,暗地里收集“罪证”,趁霍光休假之机向汉昭帝诬蔑霍光私自调兵,图谋不轨。这个刘旦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曾经在汉武帝的“巫蛊之乱”后就对皇太子之位抱有企图,甚至曾经谋图以武力夺位,失败后一度下狱。因其是汉昭帝的兄长,终于还是被赦免了。

但霍光一直小心防着刘旦他们,得知消息后,霍光就在挂有“周公背负周成王图”的阁里待罪,这幅图是当年江充“巫蛊之乱”后汉武帝为立汉昭帝而特意赐予他的画,内容是周公背着年幼的周成王朝见诸侯,寓意深刻,意即希望霍光将来像周公辅佐周成王一样尽心辅佐幼主。不料上官桀的阴谋早已被十四岁的汉昭帝识破,还追究其事。

一计不成,再生一计,于是上官桀等准备以长公主出面置酒请霍光,乘其不备用伏兵杀之,然后废除汉昭帝而立刘旦,刘旦答应事成后封上官桀为王。不料长公主一个门下燕苍向大司农杨敞(司马迁之婿)告发了他们的阴谋,于是汉昭帝、霍光先发制人,上官桀等被族诛,长公主、燕王刘旦先后自杀。九岁的上官皇后因为年纪幼小,又是霍光的外孙女,所以未被废黜。

武帝托孤的四位重臣,除了一位早死,另外两位都在此次事变中被杀,至此,霍光的权势达到了最高峰。

汉昭帝在位十三年,在霍光的辅政下“轻徭薄赋,与民休息”,这其实就是“文景之治”时期所执行的政治路线。其间还召开了著名的“盐铁会议”, 改变了盐铁官营、均输等政策,抑制了大地主、大商人的利益,在一定程度上缓和了社会矛盾,调整了阶级关系,对减轻百姓负担有一定作用。与会的都是选拔出来的“贤良文学”们,其中就有一个重要人物魏相(后来成为霍家的死敌)崭露头角,事后被授予茂陵县令。

霍光废立:昌邑王的青蝇之屎梦

汉昭帝和霍光的关系,被班固比喻为周初的周成王和周公,足见信任。当了十四年皇帝的汉昭帝死后无嗣,霍光等公卿大臣经过商量便选择了汉武帝之孙,袭封昌邑王的刘贺来继承帝位。不曾想,好猎手居然走了眼,以霍光之聪明,竟然选了个废物。

这个刘贺本是纨绔子弟,荒淫无度。汉武帝刚死不久,他竟于服丧期间四处游猎,虽有属下苦谏不止,他仍我行我素。昭帝死后,霍光等大臣以太后的名义派车迎接他入京登基,他喜不自禁,在进京途中,才半天的工夫,他的车马就跑了一百三十五里,连马也累死了许多匹。他还带了一大批当藩王时的下人,进京途中一路掠取民间女子、财产,并让其手下穿上刺史的官服,任其胡作非为。

眼看就到了京都长安的广明东都门,按礼,奔丧望见国都要哭。刘贺却推脱说:“我咽喉痛,不能哭。”至城门,郎中令再次提醒他,刘贺依然说:“城门与郭门一样。”一直到将至未央宫东阙时,再不哭就没有地方可哭了,他这才假惺惺地哭了。

坐上龙椅后没几天,刘贺就做了一个奇梦:

后王梦青蝇之矢积西阶东,可五六石,以屋版瓦覆,发视之,青蝇矢也。 (《汉书》)刘贺梦见了大量的青蝇之屎,就去问郎中令龚遂,龚遂引用《诗经》之语进行劝解:“陛下没见《诗》说吗?‘营营青蝇,至于藩;恺悌君子,毋信谗言。’陛下左侧谗人众多,就是青蝇之类的恶。宜提拔先帝大臣子孙亲近以为左右。陛下您如果不放弃昌邑随来的故人,信用谗谀,必有凶咎。愿转祸为福,就要把他们都放逐。臣龚遂愿意最先被逐。”

但刘贺不用其言,仍旧是“干自己的坏事,让别人说去吧”。他荒淫无度,在即位的短短二十七天里就做了许多不该做的荒唐事,大行淫乱,深失众心,后汉卢植说他总共犯了三千多条错误(《资治通鉴》说是一千一百二十七条)。总之,刘贺的德行实在太坏,目睹其丑行后,大将军霍光又气又悔,就准备与群臣商议废刘贺,将其遣归故国。

霍光把他的心腹大司农田延年找来商议,问他应该怎么办。田延年说:“大将军您是国家柱石,您认为这个人不能做皇帝,为什么不禀告上官皇太后把他废掉,再挑选一个贤明的人呢?”霍光故意问:“我也想这么着,但不知道古时候有没有这种先例?”田延年说:“怎么没有呢?殷的国相伊尹,就曾经废黜了昏君太甲,从而使国家得到了安定,后世人都说他是忠臣。大将军您要是这么做,那就成了汉朝的伊尹了。”霍光又去跟已经升任车骑将军的张安世商议,张安世也同意了。接着霍光又派田延年去报知丞相杨敞。杨敞是一个胆小怕事的人,不敢答应。他那深明大义的夫人趁田延年如厕的功夫,急忙对丈夫说:“这是国家大事,如今大将军已作出决定,还派大司农来通知你,你若不痛痛快快地答应,跟大将军同心合力,能有好结果吗?”等田延年一回到屋里,杨敞夫人就抢先说:“一切遵从大将军的命令!”

前期准备妥当后,霍光就把文武百官召集到未央宫一块商议废帝的事。此事攸关身家性命,大家都不敢做声。田延年因有霍光壮胆,就离席站起身来,手按着剑柄唱红脸说:“先帝把天下托付给大将军,是因为大将军忠厚贤明,能够安定刘家的天下。要是汉朝的宗庙从昌邑王的手里绝祀,大将军死后还有脸到地下去见先帝吗?今天大将军作出的决定,容不得半点迟疑,谁要是不响应,我马上砍了他的脑袋!” 霍光赶紧接着唱白脸说:“九卿责备我是对的。天下如果汹汹不安,我当首先受难。”群臣一下听明白了这“二人转”,于是全趴在地上磕头,齐声说:“我们一定遵从大将军的命令!”

霍光和大臣们就派人去向上官太后说明废帝的情况。上官太后自然听从外公的话,马上来到未央宫,吩咐武士们守住宫门,不准昌邑王带来的那一批官员入宫。刘贺还恍兮忽兮,不知大难临头,上殿后见气氛紧张,才知道要废自己,感到害怕就叫屈,大喊:“我安得罪而诏我哉!”

尚书令宣读完霍光与群臣的联名奏章,上官太后马上批准了这封奏章,宣布废黜昌邑王。霍光亲自将刘贺送出去,对他说:“大王自绝于天下,臣下也没有办法。臣下宁可对不起大王,也不能对不起国家。从今天起,臣下就不能再服侍大王了,请大王多多保重!”就这样,刘贺连龙椅的屁股都还没有坐热,又被赶回封地昌邑。刘贺的那些随从,除了王吉和龚遂因时常规劝昌邑王而保留了性命外,他从昌邑带去的那二百多个以为鸡犬升天的亲信,全都被拉到大街上斩首示众。

芒刺在背,祸起陪乘

在邴吉首倡下,霍光等议立十八岁的刘询(本名刘病已),即汉宣帝,他是汉武帝故太子刘据之孙。

汉武帝时期是汉朝国力最鼎盛的黄金时代,汉武帝刘彻开疆扩土,大败匈奴,消除外患。然而,他也颇喜长命之术,喜怒无常,太子刘据劝以仁术,为他不喜,渐渐失宠,后被佞臣江充诬害,最终酿成了著名的冤案“巫蛊之祸”。太子刘据怒杀了江充,但起兵失败,其三男一女也死了,唯独有个漏网之鱼就是就是后来的汉宣帝刘询。刘询当时还在襁褓之中,但也被收狱,所幸得到廷尉监邴吉的庇护,在狱中挑选两位女囚做他的奶娘。后元二年(公元87年),武帝得病,望气者说长安狱中有天子气,武帝就派遣使者把在狱者不论轻重皆杀。但邴吉拒闭使者,所以刘询得以保全,后遭大赦,邴吉就将刘询送到其祖母史良娣家。汉宣帝在民间有妻许平君,还生了个儿子(后来的汉元帝刘奭)。

汉宣帝继位后,鉴于刘贺之事,十分谨慎,对霍光也十分尊敬,霍光依然受到重用。霍光曾经请求归政宣帝,但被汉宣帝拒绝。这时担任丞相的是霍光故吏蔡义,一个需要两个人扶着才能走路的八十多岁垂垂老朽,蔡义去职后继任的也是过一天少一天的七十多岁的韦贤,因此霍光的威势更加无人可以匹敌。

然而,自古功高震主者几乎都没有好下场。一天,汉宣帝去谒见高祖庙,大将军霍光同车陪乘,“上内严惮之,若有芒刺在背”。而后来由车骑将军张安世陪乘时,宣帝就感觉很自然。故俗语传说:“威震主者不畜,霍氏之祸萌于骖乘。”这种“如芒在背”的不良感觉已意味着霍家的下场不妙。

刘贺青蝇之梦的灵验,一定程度上成就了霍光的高名;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死后会不得安宁——他夫人的两次恶梦也同样成真。

井水溢流: 霍家灭族之梦

霍光为人正直,忠心耿耿,处事小心,如履薄冰,但即便如此,他还是不停地受到皇帝和其他大臣猜忌。更要命的是霍光固然循规蹈矩,而受其提携之子侄却多有不法,从而给霍家灭族埋下祸患。

自昭帝时,霍光之子霍禹及侄孙霍云皆为中郎将,霍云之弟霍山(云、山均是霍去病孙)为奉车都尉、侍中,霍光的两个女婿为东西宫卫尉,霍家在朝廷的势力一时无人能比。不过,霍禹是个很差劲的家伙,连父亲霍光都不看好他。当初,张安世的长子张千秋与霍禹俱为中郎将,二人一同带兵随度辽将军范明友(霍光女婿)击乌桓。还军后,霍光考问张千秋战斗方略、山川形势,张千秋出口成章,无所忘失。霍光再问霍禹,霍禹不能记,还推说:“皆有文书。” 霍光因此十分看重张千秋,而以霍禹为不材,叹曰:“霍氏世衰,张氏兴矣!”果然后来霍氏遭诛灭,而张安世则子孙相继。

所谓物极必反,霍家的威势到了极点必然走向衰落。

霍光于地节二年(公元前68年)春病死,死前汉宣帝亲自看望他,还“为之涕泣”, 即日拜其子霍禹为右将军。死后霍光享尽哀荣,汉宣帝及上官太后亲临其丧,其墓陪葬于汉武帝之茂陵。既葬,宣帝又封霍山为乐平侯,以奉车都尉领尚书事;中郎将霍云为冠阳候。

表面大家看着是礼仪周到,其实这只是狂风暴雨之前的暂时平静。此时御史大夫魏相已经通过已故的许皇后的父亲许广汉上了一道秘奏,指责霍氏一门的骄奢放纵。第二年,汉宣帝又立许皇后生的刘奭为太子,封许广汉为平恩侯,与其弟许舜一起监护太子。这已经是一个明确的和霍氏摊牌的信号了,所以霍光的显夫人得知后,愤怒不已:“此乃民间时所生之子,怎么得立为太子?假如当今皇后有子,反倒只能为王吗?”她还教皇后霍成君毒杀太子。霍皇后曾经数召太子赐食,因保护者总是先尝,故其“挟毒不得行”。

同时,汉宣帝还以老病为由免除老迈的丞相韦贤,提拔御史大夫魏相为丞相。此时霍山虽领尚书,汉宣帝却下令吏民奏事可以不通过尚书,直奏皇帝,大臣亦可直接参见皇帝,从而把尚书的权力架空,于是霍氏甚恶之。

应该说,霍家从霍光的显夫人开始就没有带好头。显夫人本非大家出身,因此颇有点暴发户的味道,领头大开奢侈之风。没了霍光的节制后,她更加地为所欲为,不仅与冯子都淫乱,还嫌霍光自造的坟墓太小,而擅自违制改造。除此之外还大治府第,大讲排场。霍禹、霍山亦有样学样,甚至在上朝时间称病私出打猎,却使苍头奴上朝谒见,公然藐视朝仪和皇帝。

汉宣帝自幼在民间长大,颇知百姓疾苦,也想抑制豪门大族。而他早在民间时就闻知霍氏尊盛日久,心里不能平静。霍光死后,宣帝自领朝政,倚重魏相。久历政坛的显夫人也有政治敏感性,她对霍禹等说:“你们不继奉大将军的余业,今御史大夫魏相是给事中,他人一离间,你们能自救吗?”她之所以这样担心是有理由的:一次,霍、魏两家家奴争道,霍氏之奴仗势强入御史府,欲蹋御史大夫门,由御史叩头道歉后霍家家奴才离开。御史大夫是副丞相,居然屈服于小小的霍氏家奴,此事岂不是咄咄怪事再加奇耻大辱?

更为严重的是,霍家把大老板汉宣帝得罪了。早在宣帝始立时,公卿议立皇后,皆心仪霍家之女,而宣帝最后却立许平君为后。显夫人对此非常恼怒,就利用女乳医淳于衍为夫求官之机指使她以毒药鸠杀已经怀孕的许后,还乘机劝霍光以其女霍成君为后。对许后的暴崩,霍光并不知情,在朝廷震怒,淳于衍被下狱时,显夫人恐事情败露,这才将实情告诉霍光。霍光大惊,欲自首,又不忍家人被刑,就搁下不追究。但霍光死后,事情终究还是泄露了。

汉宣帝先是把兵权抓在手里,逐步把霍氏分离至各地。霍禹虽被尊为大司马,其实是明升暗降,只得称病不出。显夫人及霍禹、霍山、霍云等见山雨欲来,权力每日被侵削,也知道前途不妙,多次相对啼泣。地节四年(公元前66年),霍云之舅李竟因与诸侯王结交被捕,供词连及霍氏,于是宣帝下诏不准霍云、霍山再宿卫皇宫,皆免官归家。

此时显夫人做的一个奇梦让霍家更加惶恐:显夫人梦见家中的井水溢流庭下,灶却居于树上,又梦见丈夫霍光对自己说:“知捕我儿不?马上就要逮捕他了。”府第中的老鼠也突然暴多,与人相触,以尾画地。还有一向被人视为不吉的猫头鹰多次鸣于殿前树上。霍家和霍云宅的门无缘无故地就自己坏了。此时霍禹也梦见有官家车骑来逮捕自己。这些无疑都是凶象,因此举家上下都感到忧愁。

霍山等决定不能坐以待毙,就密谋以上官太后为汉宣帝外祖母博平君置酒的机会,召魏相、许广汉以下,使范明友、邓广汉承太后制引斩之,废天子而立霍禹为帝。

实际上,汉宣帝控制着局势。霍家之谋还没有来得及未动手,霍云就被拜为玄菟太守,霍山又因写密信被坐罪,显夫人为他上书献城西的府第,马千匹以赎其罪。书刚上报,碰上谋反之事被发觉,七月,霍云、霍山等自杀,霍禹被腰斩,显夫人等皆弃市。唯独霍后被废处昭台宫(12年后因汉宣帝令她迁居云林馆而自杀),与霍氏相连坐诛灭者数千家。可怜根基如此深厚的一代豪门,眨眼之间,竟然灰飞烟灭。

(注:必要的交代还是要的)

不过,汉宣帝还是不忘霍光之功的。十五年后,汉宣帝因匈奴归降,为纪念辅佐有功之臣,就仿效光武帝云台二十八将,令人画十一名功臣图像于麒麟阁,以示纪念和表扬,其中霍光居第一位,而且为了表示尊重,独不写出霍光全名。

霍光一生,曾经受托孤,曾经废帝、立帝,一个权臣可干的大事几乎都被他干完了,古书常云:“有伊尹霍光之志则可,无伊尹霍光之志则篡矣!”霍光确实没有辜负汉武帝的希望。《汉书》评价霍光“拥昭(帝)立宣(帝),光为(太)师(太)保,虽周公、阿衡,何以加此!”所以后世以他的忠心为臣子之榜样。但霍光一世英名,却被其贪婪的妻儿毁害,这种教训于今仍极其深刻!

当初霍家炙手可热的时候,茂陵的徐生见其奢侈贪婪,就预言霍氏必亡。他三次上疏汉宣帝:“霍氏泰盛,陛下即爱厚之,宜以时抑制,无使至亡。”纵容即是害,后来果然不幸言中。这个教训足为万世之诫,可惜掌权者从来就没有人真正从这个惨痛的教训吸取过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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