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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爱国词人贾仙舟和《滴珠楼词学》张尚瀛

贾仙舟(l900一l946年),原名维翰,以字行,甘肃靖远县河包口人。30年代曾任静宁县长,他专长绘人像,并擅长作词,自有创新,在我国的近代词坛有一定影响。抗日战争时期,他工作于甘肃省政府财政厅等处,经常与当代名词人于右任、庐冀野等切磋诗词,互相唱酬,他著的《滴珠楼词学》由兰州俊华印书馆出版,并有《滴珠楼词稿》多卷,保存于家中。他以为中国的词“言其功能,可以记事,论理,咏物感怀,凡人事之一切抒情达意,皆可应用。乃其淫没无闻者,盖因历来论者,神乎其说,以为阳春白雪,调高难和,只有宗匠可以胜任,拒常人于百仞墙之外,无从一窥堂奥”。故而他主张“按谱填词,为治词学之不二法门,故皆侧重于‘填’。于是堆砌字句,铢积寸累。因其作时迁就限制,不免枘凿,以致读者感觉格格不入,此保‘填’之为厉,不知讲求作法之故也。要知词虽为具有规律性之文体,除应剪裁就范,则与普遍文学,同一机杼;应在形式、辞藻、声情以外,注重起承接合篇结构之作法。若不讲‘作’而讲‘填’,势必割裂字句,不顾上下文义,或堆砌辞藻,而反埋没意境,或句或段,各自为政,而互相矛盾。甚或过事雕琢,造成欠通之句。综核古人作品,犯此病者,不胜枚举”。这些立论与精辟见解无异是对某些人以古诗记号为阳春白雪,拒广大群众于“殿堂”之外的谴责,同时给初学古诗词者以津梁之鼓舞。他所著《滴珠楼词学》例举《填词图谱》、《白香词谱》、《学词百法》、《词式》所采之词调,每调举古人名作为例,后附他自作一首,互相比对,加以评析,使后学有所遵循。他打破常规对李白、苏东坡、辛弃疾诸家名作,指出了不少弊病,这种大胆的突破,使古老的词学得以解放走向大众化、通俗化,其作风值得赞赏和肯定。

《滴珠楼词学》原拟从“十六字令”起到“莺啼序”止,供读者以学习。分为小令、中调、长调三卷。而限于时间,他“以小令自十六字令起到六十字止,篇幅简短,学习较易,对当前时代,发抒感情,描写事物,尚称便利,故先草成,付之剞劂。至中、长两卷,以俟他日续成,再公同好……”故今天我们看到由于右任先生亲笔书签的《滴珠楼词学》仅是其三卷中之一。后来其他两卷虽已成稿,但由于物价飞涨,他生活潦倒,奔波无定,竟客死于银川,无由出版,良堪惋惜。

在《滴珠楼词学》中我们读到他的百多首词作,非仅感到其文学造诣之深,同时更感到不泥于古,通俗可亲,无异给初学词作者一部难得的好教材。犹忆他的《滴珠楼词学》定稿付梓之前,我在兰州与仙舟先生同住一院,每于下班之后,他必邀我至一处,亲出当日所作,征询我是否领悟其意,有无意见。我对作词是门外汉,格格不入,可是先生的这种虚怀下士态度,与白居易每成一诗,必求教于村妪野夫何异。正是“学问深时意气平”的雅士品格。

他存世的词,很少风花雪月之作,而多慷慨爱国之构,今择选部分,供诸欣赏。

十六字令

愁!何日才能雪世仇,惟恐怕白了少年头。

忆江南

江南好!山水作屏藩。拔地钟山如虎踞,掀天江水似龙蟠,不料染腥膻。

忆王孙·寄前方将士

谁知东海又扬尘,鼙鼓声声,惊梦魂,万里河山迷战云。盼王孙,展示长才歼寇氛。

相见欢·赠抗战将领

劝君休皱眉头,仗吴钩,籍好男儿为国报冤仇。收失地,酬壮志,取封侯,莫负生平百万领貔貅。

卜算子·北战场誓师

鼙鼓动悲哀,河水呜咽,阃外将军夜点兵,列阵寒明月。大陆起风云,边塞兴豪杰,铁马金戈尽鲁阳,誓把倭奴灭。

满江红·南京陷后用岳忠武韵吊之

嗟我金陵,一转眼,繁华顿歇,犹想见,阵云弥漫,迅雷风烈,王榭堂前堆战骨,秦淮河上悬弓月,看而今,荆棘没铜驼,兴悲切。

全民耻,阿谁雪?燎原火,何时灭?滕竹门倾圮,玉楼残缺。江水狂呜华胄恨,钟山痛饮倭奴血,那由他,狐兔成群,游城阙。

金缕曲·和于右任先生原韵

满地烽烟起,算当年,金戈铁马,英雄无几。华夏凭谁勘大乱,已见寿星现矣!望南极,喁喁是倚。折狱推公为圣手,制强权,不许欺公理,如砥柱,树孤儡。

立身雅与前贤比,论生平,驱驰国事,风云万里,八斗才华皆韬略,试问谁知所以?看寰海,何人能似?伟烈丰功齐不朽,好文章,又复垂青史,坛坫上,执牛耳。

满庭芳·闻敌决黄河因有所感

海禁谁开?鲸鲵漏网掀翻河水横流,吾民何幸,齐上钓鱼钩!匝地连天巨浪,纷捲出,百万貔貅。听盈野,哀鸿嘹唳,肠断动离愁。

两京沦陷矣!繁华重镇,一旦皆休,愿同胞急起,恢复神州。应同舟共济,惊涛里,系缆无由,蓬莱岛,祖鞭争扫,海市与蜃搂。

贾先生虽已作古,我们重读他的这些遗作,处处漾溢着他在大敌面前中的真挚爱祖国的心情和杀敌灭寇的义愤呐喊,同仇敌忾,催人奋进,无愧是一位杰出的词人,一位爱国的杰出词人。

(《甘肃文史》1995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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