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一拍车背,跨了上去:“我说过要带你去兜风的。”
林小雨惊讶地捂起嘴巴:“这……这是你的车?”
“嗯。”沈墨得意地戴上头盔,又递给林小雨一个。
“我还从来没坐过摩托车耶。”林小雨兴奋地把玩着头盔,待要坐上去时却犯难了,她还穿着夏季校服的短裙。
“怎么了?”沈墨不明所以地回头,半晌才明白过来,浅笑着指了指后座:“你可以坐单边啊。只要抱紧我就没事的。”
林小雨点点头,像坐自行车一样将两腿都放在一侧。犹豫了片刻,还是伸出细瘦的手臂,环住了沈墨的腰。
沈墨骑得并不快,可林小雨还是兴奋地屏住了呼吸。奇妙的感觉,眼前的事物飞快地倒退,风儿就好像停在自己身边,撩拨着耳后的碎发。
他们绕过学校后边的操场,穿过小镇边上的杉树林,又到了林小雨说过的那条河堤。
沈墨把车子停下,坐在一处废弃的台阶上,一边吃面包一边喂着大胆的小鸟。林小雨跑到那一片茂密的覆盆子中间,捋起一捧小白花,坐到他身边。
沈墨有时候会侧过头来问她话,她就如实的回答。然后就沉默着,静静地看风尖利地从指尖驰骋而过,天边的夕阳一点点倾斜。
后来,沈墨将那些小白花插到了她的头发里,笑着说:“这种花很适合你。”
林小雨低下了头,手指无措地揪着袖子。
沈墨收回注视的目光,云淡风轻。覆盆子,叛逆,一如他现在眼前的林小雨。
送林小雨回家以后,沈墨就独自骑着车穿过一条阴暗的巷子回去。几个獐头鼠目的家伙窜出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真是冤家路窄啊!臭小子!”其中一个摩拳擦掌,狂笑着逼近。
借着昏黄的路灯,沈墨也认出这帮人,就是之前在酒吧闹事的小混混。看来他们是不准备放过自己了。
咬咬牙,手心攥紧车把,脚底暗踩油门,打算冲出去。
一个眼尖的小混混早已发现了他的意图,一把将他从车上扯了下来。
“上次算你运气好,这次看你还有没有这么好运?给我打!”
一声令下,拳头从各方向招呼过来。沈墨的额头嘴角都中了几拳,但是也倔强地反攻回去,让对方挂彩,拼着一种同归于尽的决心。
这种搏命的打法很快也激起了对方的决斗心,招呼来的拳头更加猛烈。
激战正酣,巷子的一头,忽然传来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在这种紧张的情况下,显得过分轻松闲适。
是一个和沈墨差不多年龄的男孩在自言自语:“要不要从这走呢?不想多管闲事,可是又好像只有这一条路……真麻烦。”
混战中的小混混显然被这不知死活的男孩激怒了:“妈的臭小子,没长眼啊!在这晃什么晃?”
那男孩无辜地枕着双臂:“就是看到你们了才麻烦啊。不然我就装作没看见走过去了。”
“妈的敢无视老子?”其中一个小混混啐了口,拳头立刻招呼上去,“给你点颜色看看!”
“嗙”一声重物倒地。
不过不是预想中的男孩子,而是那个首先出手的小混混。
男孩揉了揉手背,摇摇头道:“看来这下不多管闲事都不行了。”
其他几个看同伴被撂倒,都冲上来帮忙。男孩不慌不忙,左一拳右一脚,以一敌众,竟不落下风。
沈墨怔怔地看了一会,揩了揩嘴角的血迹,也加入战圈帮忙。
几个小混混应付男孩一个都已经吃力,加上沈墨的博命打法,不一会就全部倒下。
男孩慢条斯理地放下卷起的衣袖,从口袋里摸出张手帕,擦拭着打斗时脸上的擦伤。眼光落到浑身挂彩的沈墨时,忽然“噗哧”一笑:“好像你比我严重得多,还是给你擦吧。”边说边把手帕递上去。
沈墨莫名其妙地接过来,随意地在脸上擦着。
男孩又走过去扶起他的摩托车:“喂,你还能骑吗?”
沈墨盯着他看了半天,没明白他的意思。
男孩斜眼看着沈墨腿上还在流血的伤口,撇撇嘴:“看你那样子,估计也骑不了了。”翻身坐上车背,发动车子:“上来,我载你。”说完,将吊在车把上的头盔扔给沈墨。
沈墨一言不发,呆呆地套上头盔,又坐上后座,完全听从男孩的吩咐。
车子飞快地驶出,灵巧地穿过狭窄的巷子,可见男孩的车技相当不错。他边骑还边回头解释:“因为多管闲事,所以耽误了点时间,得借你的车子用一用。”又自顾自地安慰,“反正你现在的样子也骑不了,等会我办完事会送你回去的啦。”
沈墨只是静静地听着。这个男孩的出现太突然,从头到尾,他还没搞清一切是怎么回事。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这个男孩身上有一种神秘的气质,让人甘愿臣服,听从他的指挥。
大概是觉得沈墨总部说话,有点无趣,男孩又转头,自我介绍:“我叫龙释,不过他们都叫我龙少。你呢?”
“沈墨。”简单干净的两个字。
“哦……”男孩大概也发现沈墨并不爱说话,停了半晌,忽然又转头,“我看你身手很不错,怎么样,要不要跟我混?”
男孩竖起拇指,指着自己,笑容得意而自信。
那之前,沈墨并不知道他的身份,他的为人,只凭着一瞬间的直觉,和对那个笑容的捕捉,重重地点头。
在最后的日子里,时间过得很快很快。林小雨还是那个品学兼优的乖乖女,偶尔上课会闪神,想想那个春风和煦的笑容。
高考结束之后,林小雨又到那间摩托车维修店去找沈墨。可是店主却告诉她,沈墨早就辞职了。
抬头,是疾云奕奕的天空。林小雨拼命地走,步子很快很快,好像在追逐一件丢失的东西。
九月,林小雨踏上北上的列车,进驻遥远的象牙塔。
沈墨,你知道我曾经很喜欢你吗?林小雨在心里叹息。
而覆盆子的香气,早已湮灭在过隙的清风中。
年少轻狂的日子,过眼云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