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之后某个周末。
穆阳跟耀阳逛街的时候，杨程打来了电话问她在哪儿，要不要一起吃饭。她想说在跟耀阳逛街的，最后改口说：“我跟……霹雳在逛街。”
杨程愣了一下，看着身边雷霹雳一眼，微微蹙起眉头。
她撒谎了。
穆阳又说：“嗯……那我就不跟你吃饭了，可能会晚点回去。”耀阳的外婆身体又不好了，阿姨回去有几天了，所以她得多照顾一下耀阳。
“好，我知道了。”杨程挂上电话，对雷霹雳他们说，“穆阳来不了。”
“为什么啊？”雷霹雳不依，忙着掏电话。“无业游民竟敢拒绝我的邀请……”
杨程制止：“别打了，我们走吧。”
晚上穆阳回到杨程家楼下，接到了雷霹雳的电话教育，说她请她跟杨程吃饭，她竟然不给面子，穆阳当时就囧了，今天她还骗杨程说跟雷霹雳吃饭，真的是撞枪口上而不自知。
进屋时，杨程就坐在客厅的沙发里看书，听到她进来轻声说：“回来了？”
穆阳心虚：“嗯。”
杨程没说别的，只是轻轻翻过一页书。就在穆阳考虑着要不要解释，杨程忽然回头看她，她立即更加慌张，尴尬的笑了笑。杨程微微蹙眉，现在的她面对他时更加小心翼翼了，生怕会惹他不高兴。
这让他很难受，放佛他把她变成了他的罪人。
“明天有什么安排？我们一起出去走走。”
“啊？”他怎么忽然抽时间来陪她，“我明天有事儿。”跟耀阳去图书馆，今天已经说好了的。
杨程看她闪躲的表情，微微蹙眉。
穆阳赶紧解释：“我要跟别人出去一趟，说好了的。”如果是以往，她会毫不犹豫就带上他，可是现在让他见耀阳，似乎不大妥当。
他坐着，她站着，看起来有些不安。
“穆阳。”
“啊？”
“你怕我？”
“没有没有！”
“那为什么跟我说话的时候站那么远？”
穆阳这才发现从他问话之后，她就没敢再移动双脚紧握。莫名的胸口一疼，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过来。”像之前那样，或坐在他脚边，或挤到他身旁，或扑倒他怀里都好。
穆阳有些犹豫。
“我不会对你怎样！”他有些恼，恼这样的自己也恼这样的穆阳，他生硬地将头转过去不再看穆阳。
穆阳走过去，将他抱住。
杨程的身体这才得以一时的放松，依赖地靠在她的怀里，吸取她令他安心的味道与温暖。穆阳抚摸着他的发，无声安慰需要被安慰的他。
想跟他说好多好多话，可是就是说不出口。想安抚他，却害怕自己的安抚给他带来更多的困扰。
穆阳不得不跟他坦白说：“我是要去见……耀阳。”
杨程身体讲了一好一会儿说：“一起吧。”
虽说如此，杨程还是没能像第一次见到耀那样亲切。特别是李耀阳不时提起自己的父亲李淮川人有多好多正直，满脸露出对父亲的崇敬之情，让杨程更有些失去了耐心。
穆阳不断在打断耀阳提到的关于父亲的事，可到最后她放弃了。耀阳有多崇拜父亲，或许跟当年杨程有多崇拜他的父亲，是一样的。
这件事情没过去多久，两人发生了第一次争吵。
李淮川跟穆阳说，让杨程不要再为他的事务所忙活了，他已经决定将事务所关闭。这时候穆阳才知道，杨程这些日子以来为她做了那么多。本来是很感动她的事儿，可跟杨程说了之后，变成了争吵的开端。
那晚上，杨程回来得比较晚，穆阳让待他洗澡出来就跟他说起了李淮川的事情。
“杨程，我想跟你说件事儿。”
“嗯。”杨程心里有些心不在焉。李淮川竟然拒绝他的帮助，一意孤行要关闭事务所，他凭什么这样做，要关闭的话那也应该是被他击毁以致倒闭，如今他正着手让他复原，他竟然不领情？
“那个……我爸说，他决定关闭事务所。”
看杨程面色不悦，她赶紧解释：“可能是他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大好所以想退休了吧。”穆阳其实多少有些知道父亲的用意，他不想欠杨程太多，更不想让杨程为难。
“早不退晚不退，偏偏这个时候退，他的意思很明显。”如此一来他没能报仇，也没能让他恢复原状，这算什么？心里的不平衡感愈发强烈。“告诉他，这个时候不能退出。”
“杨程你这是何必呢？”穆阳不能理解杨程的出发点，“这样对你来说不是更好吗？”
“不行，他不能这个时候退出。”他还没能原谅他，没能从他给的仇恨里走出来，他还是他跟穆阳之间的疙瘩，如果他就这么平静退出了，他怎么平衡？“你们都认为他的今天是我造成的，可是我并没有，既然不是我造成，那么他不能在我决定帮他的时候退出，这样我只会更恨他。”
穆阳忽然有些明白了。
杨程试图用爱去排解心里的恨，可是他的恨没有出口，与爱缠绕在了一起，纠结起了一个又一个的疙瘩，然后他就开始忙于解心中的疙瘩，又发现这些疙瘩都打了死结，他根本就打不开。
“杨程，如果我告诉你，当年我父亲那么做也许背后有什么原因呢？”
“能有什么原因？”杨程轻哼，“我问过你的父亲，他亲口告诉我我爸是清白的，在我爸被判刑之前他就已经知道，他见死不救……不，是间接谋杀，还是在法律的掩护下光明正大地间接谋杀。”说起这些，杨程更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如果可以，他真想让李淮川以命抵命吧。
“杨程！”穆阳知道他有他的冤屈，可是她相信她爸爸做这些事情是有原因的，“我不想为我爸辩解什么，可是我要告诉你一件事儿，当年是你爸要求我爸一定要胜诉的！”
“他是这样跟你说的吗？说我爸是自愿背负那个罪名？又是为谁背负这些子虚乌有的罪？上级还是上级的上级？贪官污吏那么多，为什么要选一个清官来当替死鬼？”这样说，杨程更觉得冤了。
“是，我不知道我爸为了谁，也不知道你爸为了谁？”或许给杨程再多的时间他也不能从父亲的冤屈里走出来，“可是杨程，你这样，我们怎么在一起？”
“我已经很努力了，为了跟你在一起我什么都可以放弃！所以我让你永远不要在我面前提到你生父！”杨程极少这么动怒，“一个字儿也不要提，哪怕叫说出‘爸’这个字儿！”
他都觉得被提醒一次，难受一次！
“那么你看到的我呢？”就是一个活生生的提醒啊，“我身上流着我爸的血，甚至如果有一天，我们有了孩子，我们的孩子身上也还有一部分我爸的血！”
杨程浑身一震说不出话来，是啊，如果他放不下心里的恨，那么他连自己跟穆阳的孩子都无法接受吗？
见他沉默，穆阳一阵失望。
“如果我告诉你，我现在有了宝宝，你还会觉得高兴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