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摔下台去,站定身来,面上羞红,胸中大怒,胡须一扬,望着蒲未兆便骂道:“你他娘哪来的狗崽子!老夫上台比武,光明正大,你个****的却从后面偷袭!方才说好比武取胜,争夺盟主。怎的,现在又反悔起来,想要以多欺少,乱此局面?”
蒲未兆道:“方才上台挑战的,分明是我,你个老头却好不讲理,专挑慕容莲女流之辈下手,这番还有脸说起我来了?我看你这一把岁数,都活到狗身上去了!方今江湖式微,兴武盟又遭新创,正是联合四方有志之士,谋图大事之机。尔等鼠目寸光之辈,却为了一个盟主之位,在此大打出手,全然忘了同盟之宜。如此的江湖,还叫甚么江湖!尔等午夜梦回之时,岂不觉得愧于心慌?”
老者听了,不怒反笑:“竖口小儿,嘴上毛还没长齐,便敢来教训老夫?江湖大事,兴武存亡,我等心中自然有数。你算哪根葱,也敢在此大言不惭!快快滚下台来,否则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台上慕容莲惊魂甫定,忽听了此言,不由大怒,口中骂道:“哟,偏偏你管得,本姑娘就管不得了?这是哪里话!要说岁数,你那把岁数早活狗身子上去了,余下的也不见得比我大;要说资历辈分,我父乃一代大侠慕容血冷,他老人家纵横江湖之时,你还不知在哪里****。算算下来,你恁的也只能算作本姑娘一个晚辈,说大言不惭的恐怕是你!”
老者被他一说,失了言语,只是问道:“如此,今日你等可是管定了?”闻言,蒲未兆甩一个剑花,答他道:“管定了!”老者也不答话,只挥手一招,见百十人到来他身后。于是说道:“既如此,手下见真章。今日我平江帮夺定了这个盟主。”
台上众人大惊,只听二爷悠悠道:“诸位好汉,且听我一言。大伙终究是自家兄弟,此后也同处一个屋檐,犯不着为了今日之事,大伤和气。如若伤着了谁,今后见面不免尴尬。平江帮铁心要夺盟主之位,不能干休。不如由大家伙见证,推出几个有资格争夺盟主宝座之人,再来比划,也不至于乱打一气。”
那老者听此话虽然在理,此时却下不得台面,于是硬气道:“事已至此,岂能另谈!各位兄弟,武长老与假面人现下无门无派,倘若他二人执掌兴武盟,怎能叫我等放心?如朝廷来犯,他二人倒可拍屁股走人,可怜我众门人怎生是好?今日我等先斗败搅局之人,而后再自行分辨,岂不可好?”
台下诸人听了,实实有些许动心,不少人已站到老者身后。见此,蒲未兆怒从胸中来,直骂道:“兀那不知好歹的死狗老东西,爷爷我今天不杀你誓不罢休!”此外也不多言语,一人一剑飞身下台,望老者便是一刺。可怜老者心中以为胜券在握,没有防备,被蒲未兆一剑穿喉,做他的千秋大梦,黄粱一觉去了。
平江帮气量狭小,见帮主被杀,又岂能罢手?一个二个拔剑就想蒲未兆斗来。蒲未兆也不慌,挺剑在那群人中游走,不时放翻一个。台上见此,慕容莲忙叫赵凡生下去救忙。又在台上高叫道:“诸位静静!此次会誓,弃盟者仅那糟老头子一人而已。其余好汉,仍是我盟中兄弟,何必为一死人,而拼个你死我亡?”
却有平江帮弟子说道:“说好前来会盟,你等却杀了我帮主!现下又几个疯子来杀我们,分明是想欺负我派!今日说不得也要杀尽眼前之人,以血我门中心头之恨!”其余大小帮派听得此话,纷纷骂道:“你****的平江帮想夺盟主宝座,现下帮主遭戮,是自取其祸!如今却怪罪我等,真个好无道理。今日不管什么国法家规,定要灭你满门,为江湖除此祸害。”
这般说着,一个接连一个,纷纷动上刀剑,红着眼便杀将过去。时未几,几方人马早混在一堆;衣着又无区明,更兼均已红眼,所幸放开来杀,管你哪门哪派?平江帮弟子不过百人,相互均认得,也不怕杀错,局面反让他们如鱼得水。
这台下戾气冲天,不多时便已杀得血肉横飞。武月疏看得心痛,连番叫唤,更无一人搭理。她胸中一急,拔剑就要下去劝架。刚然一动,就被一人拉住,回头看时,却是商洛洛。只听她道:“月疏姐不可如此!目今台下杀红了眼,再分不出你我,姐姐下去也是无用。若是被伤着,更为不好。”
见她在此,武月疏不由大惊,急忙问道:“洛洛妹子?你如何在此?”听她疑问,商洛洛也不隐瞒,从北上京城,到会盟来此,如实说来。原来当日蒲未兆等人救得商洛洛之后,从她口中得知兴武盟消息,不敢贸然行动,于是便择了处幽静之地暂养。后又听世间传言,朝廷查证兴武盟盟主乃武君正,已发大军剿灭了五行派,武君正授首,门中弟子无一幸免。
不久之后,南国又忽现兴武盟召集令。众人不知真假,于是便遣蒲未兆先行来此打探一番。恰他不认得武月疏,又见凌明飞亦在此,恐是朝廷计谋,于是匆匆回来商议。众人忧恐江湖好汉遭朝廷算计,于是待要前来从中取便。后来商洛洛认出武月疏,以为乃是遭凌明飞胁迫,于是便按兵不动,以免打草惊蛇。然今日见了此,方知不是计谋,这才出面。
武月疏听毕,一气长叹,不觉落下泪来。只听她啼道:“现下可如何是好!现下可如何是好!都是那该死的平江帮,如若不是它,又怎会如此局面!”听她啼哭,面缚关二爷面具那人过来劝她道:“长老不必如此,这乱局不刻便要平定了,你且看好便是。”闻言,武月疏似信非信抬起头来。
只见远山一个人影倏忽飘来,衣袂翩翩,长剑陆离,烫金释迦牟尼佛像面具煦煦生辉,好不天神也似。金面佛尚在半空之时,便听他喝道:“尔等便来会盟?便来厮杀?岂有斯理,统统住手!”众人听他一喝,纷纷驻起手来,抬头望上看去。只见他如佛祖降世般飘然而来,不由怔住,全然不敢再做争端。
待他站稳,众人纷纷作礼,口呼:“参见左护法。”金面佛略一允首,便听他道:“今日之事,我已看得明白。平江帮众人听着,我兴武盟自约盟以来,无非联络豪杰,徐图复兴,绝不是尔等放肆之地。现今盟主新亡,尸骨未寒,尔即要争权夺位,搞得分崩离析。须知,兴武盟虽则向来行事畏缩,却也不太好惹。如今尔等既要分家,本座也不劝留。尔等自走罢,倘若再敢前来寻隙,形同此杆!”说罢,挥剑一看,便将左近一根木杆砍成两截。
平江帮无奈之下,只得离去。却听一人笑道:“好一个兴武盟,好一个金面佛。今日算我平江帮吃瘪,好汉不吃眼前亏,来日再做清算。在下姓胡,单名一个裘字,诸位可一定记好了,不然他日若成剑下亡魂,到了森罗殿,可报不出在下姓名!后会有期!”言讫,倒头就走。
待到平江帮离去,金面佛又说道:“今日会盟,本座不敢保证兴武盟不会再度覆亡。故而,诸位愿去愿留,本座不强求,但凭诸君意愿。”
台下众人听毕,俱言道:“若舍了兴武盟,天下可还有我等去处?护法不必多言,我等誓与兴武盟同生死,定为兴复武林大计,肝脑涂地,无有怨言!但凭护法驱驰。”
金面佛听了,略微允首,道:“本座在此谢过诸位。”言讫,转身朝武月疏跪下,曰道:“在下愿与兴武盟同生共辱,肝脑涂地,在所不辞。参见小月盟主,请盟主下令。”众人亦皆下跪,道:“参见小月盟主,请盟主下令。”
武月疏见此情形,眼眶一热,低声换了句“郑郎”。随即知晓自己失态,擦了擦眼,而后正色道:“传我号令,各派长老以上,来本座下榻之店商议;其余各弟子,暂回城中待命,不容有误。”众人听毕,拜别盟主,而后各自散去。
待到人皆散去,武月疏这才前去与郑俊年道谢,声声郑郎叫唤不停。郑俊年道:“月疏,非则我不助你,奈何当日情形如此,我实无办法。如今大事或成,我才能现身一谈而已。”又朝二爷道:“凌兄,大恩不言谢。今后但有吩咐,万死不辞。”
说至此,二爷缓缓取下面具,赫然凌明飞是也。只听他道:“郑兄如何认出我来。”郑俊年道:“当日月疏赌气出走,被衙门拿去。我本欲相救,反被凌兄先救去。于是在下暗中观察,见了这些事,怎不知二爷乃凌兄所扮?”言讫,两人哈哈大笑,琅琅不绝。
这边诸事已了,几人方才合着蒲未兆并北朝等,迤逦回去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