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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九月十二日,负债四千八百三十块(1)

第二天是九月十二日中秋节,全校放假一天。

虽然不用上课,唐满玉却没有休息,她跟糕点心语的店长说好了,中秋节自愿加班,而店长也很慷慨地答应给她双倍的工资。

于是,唐满玉一大早就收拾好东西打算出门。临出门前,她不放心地对着两个弟弟再三叮嘱说:“今天我要打工,会晚点回来。我刚刚已经烧了饭,你们中午可以煮点菜泡饭吃。”

“姐,有我在,你放心好了。菜泡饭而已,小CASE!”唐满金拍拍胸膛自信地说。

唐满玉根本不理他,低头对着唐满银严肃地说:“银子,千万不许让你二哥烧饭,你跟我保证?”

“知道了,姐。我一定不让哥哥到厨房。”唐满银甜甜地回答着。

一旁听了好久的简泽忍不住问唐满银:“为什么?你哥的厨艺很差吗?”

“厨艺差也就罢了。”唐满银一脸无可奈何地叹道,“哥哥他曾经有两次差点把家里的厨房都给烧了。哎,哥哥明明做什么都挺厉害的,也不知为什么就是跟厨房犯冲。”

简泽恍然大悟。

唐满金被唐满银说得有些恼羞成怒,硬声说:“我都说过那些是意外了。姐,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顿时,唐满玉凌厉的目光一下子射了过去,好像在说:你竟然还敢试!

唐满金被她的眼神吓得下意识地缩了缩,就差没说:姐,我错了。

而唐满玉看到大弟可怜兮兮的表情,忍不住又心软了,走到他面前好言说:“金子,不是姐姐不想给你机会,这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以我们家现在的情况,可再也经不起任何的意外了。”

自从唐家老爸跑路以后,这唐家两兄弟一直都是以姐为尊。唐满金自然不敢再有异议,乖乖地点了点头。

唐满玉这才满意地转身,打算出门。

简泽闷不吭声地跟上。

唐满玉往前走了两大步,最后受不了地转过身:“你又要跟?”他怎么就跟不烦呢!

简泽满不在乎地一笑,“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很没安全感的。”

我不知道!唐满玉很想这么回过去,但最后还是懒得跟他耍嘴皮子,捏了捏包包的肩带,毅然地出了门。

因为过节,店里的生意特别好,不少热销产品很快就卖光了。

看着店里客流不断,店长的心情不错,发话说,假如今天能够提早卖完蛋糕的话,就可以早点关门,大家也可以过个快乐的中秋。

一听可以提早下班,店员们自然是工作更积极了,以前所未有的热情跟每个上门的客人都大力推销一番。

到晚上七点多的时候,客流渐渐少了下来,店里的糕点也已经卖得差不多了。

其他店员和蛋糕师傅借口要过节,在一个小时前跟店长说了一声就离开了,店里只剩下唐满玉、小晴和店长三人。

看今天的蛋糕已经卖得所剩无几,店长很干脆地对两个女孩说:“小唐,小晴,今天是中秋节,你们也早点回去过节吧。我看店里还有三盒月饼没卖掉,你们俩一人拿一盒回去,就当是我给你们的过节费。”

“真的吗?”唐满玉不敢置信地双眼睁得老大,一脸感动地看着店长。

“当然是真的。”店长好笑地看着唐满玉,觉得每次送她点东西总是让人特别有成就感。

“谢谢店长。”唐满玉认真地鞠了个躬。

“好了,好了,不用那么客气。”店长随意地甩了甩手,“快点走吧。你男朋友都等你一下午了。”说着,他意有所指地往大门旁的2号桌看了一眼,只见在乳白色的圆桌边上坐着一个十七八岁的男生,长腿在桌下舒展着,此刻他似乎是知道别人在说他,咬着吸管往这边看了过来。

唐满玉不是瞎子,这么大个人,她自然也看到了,原本还灿烂的笑脸一下子黑了下来,飞快地反驳:“店长,你误会了,他不是……”

店长笑眯眯地打断她,一脸“我知道”地偷笑着:“放心啦,店长不是老古板,不会说你什么的。好了,赶紧跟人家约会去吧,店门我会关的。”

唐满玉还想解释什么,店长已经转身到员工休息室去了。

唐满玉无力地收回半抬的手,只得转头狠狠地瞪了一眼还傻坐在那里的简泽。这个家伙脸皮也太厚了,从下午出现到现在,只点了一个脆皮蛋糕加一杯奶茶,这就足足地坐了一下午!想起来,这其中还有小晴的“功劳”,明明只能续一杯的,居然掩耳盗铃地不知道给他续了多少杯。

小晴正好换好衣服从里面出来,于是莫名其妙地看到唐满玉给了她好几个白眼,然后与她擦身而过,进了更衣室。

唐满玉换好衣服后,拿着那盒月饼,美滋滋地和小晴一起走出了店门,心想着:多了这盒月饼,家里就可以省一天的饭钱了。

此时,天色早已暗下来,微凉的夜风吹在身上很是清爽。

唐满玉一边走,一边看着天上的圆月,心想这真是一个美好的中秋节……只要没有简泽的话。

“哎!”小晴突然叹了口气,满脸苦恼地说,“我都不知道拿这盒月饼怎么办了?”她提了提手上的月饼盒,“我爸有糖尿病,不能吃月饼,我要是拿回家,我妈一定砍死我。如果早点收到,我还能送人,现在,简直就是烫手山芋。总不能就这么扔掉吧?那也太浪费了。”

是啊,是太浪费了。唐满玉在心里不住地点头,所以——

给她吧!给她吧!

她双眼发出强烈的意念。

小晴眨了眨眼,正要说什么,却听简泽的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可以送给我吗?我今年还没吃过月饼呢。”

怎么又是他啊?唐满玉想哭的心都有了,早知道她别客气好了。

“你真的要?”小晴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过去,停下脚步,然后转过身,圆圆的脸颊笑得十分可爱。

“最近怎么老是有人怀疑我的人品?”简泽一边慢慢说着,一边故意往唐满玉那边看了一眼,惹得小晴噗嗤地笑出声来。

“那这盒月饼够不够弥补你受伤的心灵?”小晴乐不可支地把月饼盒递了过去。

“勉勉强强吧。”简泽毫不客气地收下。

小晴忍不住又笑了起来,清脆的笑声在夜晚显得特别响亮。

而唐满玉不知道为何竟觉得小晴的笑声有些刺耳,她看着相谈甚欢的两人,不太自然地偏过了头。

这时一阵欢快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小晴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跟对方说了几句后,挂掉电话,皱着小脸说:“哎,不跟你们聊了。我家老娘的追命连环Call来了,我要是再不回家,她又要唠叨了。我先去赶地铁了,明天见。”她冲两人挥了挥手,转身就跑了。

小晴走了,唐满玉并不觉得舒坦,反而感觉她一个人对着简泽有些怪怪的。

她急欲掩饰自己的不自然,僵硬地丢下一句:“走吧。”就一个人径自往前走去。

简泽虽然也觉得唐满玉有些奇怪,但以为她在心疼被他抢走的月饼,因此耸了耸肩,没怎么在意地跟了上去。

两人一路沉默地回到唐家。

“金子,银子,快来看看今天我给你们带了什么好东西。”想着弟弟们难得可以吃到月饼,唐满玉的心情又好了起来。

唐满金和唐满银一前一后地从厨房里跑出来。

“姐姐,什么好东西?”唐满银第一个跑到她面前,额前的头发因为跑动孩子气地拂在他的大眼睛上,又浓又翘的长睫毛,澄澈乌黑的大眼睛像小羊一样温顺,可爱得让人忍不住想去逗弄他。

唐满玉把月饼盒放在桌上,把唐满银额前的头发拂到旁边,一边心想着她得找一天帮他修修头发,一边说:“是好吃的月饼哦。今天店里卖不完,店长就作为中秋节礼物送了一盒给我。下次你们要是去了店里,一定要记得向店长道谢,知道吗?”

“知道了,姐姐。”两兄弟异口同声地回答。

唐满玉满意地点点头,趁机给两人教育道:“你们俩要好好记住,对于别人送的食物,我们一定要怀着感恩之心,好好跟人家道谢。这样,人家下次才会再送东西给我们吃。”

BLABLABLA……

唐满玉这么一说,简泽很自然地想到她对着店长慎重其事却略显夸张的鞠躬,忍不住侧过头去,捂住嘴,肩膀控制不住地颤动。

噗——

唐满玉忙着对弟弟说教,而两兄弟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桌上的月饼,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于是三姐弟没一个发现简泽的异状,

笑够了的简泽转过头来,正好又看到唐满金和唐满银垂涎欲滴的表情,忍不住又把头偏了回去,肩膀继续抖动中……

唐满玉看两个弟弟的心思已经完全跑到月饼上,便也不再多说,只叮嘱了两人别吃太多以免吃不下晚饭,然后就进了房间。

她先换了一身起毛又起球的旧衣服,把脱下的校服仔细地收好,起身准备去厨房干活。

虽然现在晚了点,但中秋的这一顿可不能省。

唐满玉一边围上围裙,一边走进了厨房。厨房看起来还算干净,灶台应该擦过,中午的碗筷也收了,貌似也没什么破损缺漏,看来银子有好好听她的话管着金子。

她才这么想着,突然发现厨房中多了一样至少两年没出现过的玩意,吓得她几乎以为自己眼花了,快步上前求证。

水槽边的水泥台上,滚着蓝边的白碟子上放着一块虽然已经两年没进过家门但在超市没少看到的东西,鲜红的底色,白丝一般的点缀,怎么看,就怎么像是——

牛肉!

唐满玉一瞬间“西施”化了,捧心倒退了两步,她不可能认错的,这肯定是牛肉……这两个臭小子简直是胆大包天,居然趁她不在的时候买了昂贵的牛肉!

唐满玉气得满脸通红,当下就想吼出来,可话到了嗓子眼,又硬给逼了回去,安慰自己:先不要这么快的下结论,说不定是别人送的呢。

这么一想,她心情平静了一点。

她端着那盘生牛肉,走出了厨房。

唐满银一看她出来,就对着她笑:“姐,简泽哥哥人真好,他只吃了一块月饼,就把剩下的全送给我们了呢。”

他满心想让姐姐高兴,没想到刚才还教育他们要对别人送的食物怀着感恩之心的姐姐似乎是一点也不高兴。他有些心虚地瞥了一眼姐姐手上的牛肉,本以为能靠这个消息先消消姐姐的气呢。

可怜的唐满银,他不知道的是:若没有简泽这个程咬金,那盒月饼早就是唐满玉的了。现在虽然以打折扣的形式又回来了,但是唐满玉一想到之前简泽抢在她前面从小晴手里夺走了月饼,就觉得刚刚在厨房里勉强才压下的怒火一下子又熊熊复燃了。

“这块牛肉看起来很不错呢。”唐满玉笑眯眯地说,但风暴早已在眼里聚集。

“姐喜欢就好。”平时明明挺机灵的唐满金在这个时候居然犯起傻来,跳出来讨功劳似的说。

“金子,这么好的牛肉是哪里来的?”唐满玉的笑容更大了。

“姐,你管它哪来的,好吃就行了。”唐满金心虚地避开了视线。

唐满玉深吸了一口气,捏着碟子的右手崩紧得手背上的青筋都凸起来了。看着唐满金目光闪烁的样子,她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谁买的?”到这里,唐满玉已经连笑容都懒得装了,板着脸问。

唐满金知道是瞒不过去了,声音颤颤地回答:“是,是我买的。”他缩了缩脖子,悄声地为自己辩护,“我没花这个月的生活费,是我今天偶然在床底下发现了一个零钱罐子,大概是以前爸留下的。我想今天是中秋节,拿这些钱给家里加点菜也好。”

“你拿了床底下的零钱罐子?”唐满玉一听,简直是心痛如绞,那可是她从生活费里一点点省下来打算下个月初给银子交秋游费的。

唐满金一听姐姐这么说,就知道坏事了,羞愧地说:“姐,对不起,我不知道那钱是你放的。”

“就算那钱不是我的,你也不该拿去买牛肉!”唐满玉气得终于咆哮出来,一副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你难道不知道买一斤牛肉的钱能买多少块豆腐吗?”

“不是因为过节嘛,这么久没吃牛肉了,银子也想吃的。”唐满金无耻地把弟弟也拖下水,并振振有词地说,“姐,这豆腐和牛肉能一样吗?”说到后来,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微弱似蚊飞,显然在唐满玉强大的气势下,底气不足啊。

唐满玉狠狠地瞪过去,凶悍地说:“有什么不一样?豆腐中难道就没蛋白质和钙了?”

“可是……”

“不用再说了,赶紧去把牛肉给我去退了!”唐满玉重重地把盛着牛肉的白盘子放在桌上。

唐满金弱弱地说:“可是,这牛肉是从超市里买来的,还是特价牛肉,不能退的。”

唐满玉气得用手指狠狠地直点他的额头,怒斥:“唐满金,你这个败家子,居然敢先斩后奏。你又不是不知道家里的情况,居然还敢自作主张买这种奢侈的食物。你现在是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了是不是,我上午明明说了,今天只许银子煮菜泡饭就好,你居然给我跑到超市去买牛肉!”

“银子是只煮了菜泡饭啊。”唐满金轻声地咕哝,“牛肉又没煮。”

“幸好没煮!”唐满玉重重地说,“现在你给我想办法换成钱,就算打折卖给人家也行。”

“姐!”唐满金略带撒娇地唤道,小鹿一般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她,仿佛在说,这样也太难了吧。

唐满玉硬心肠地无视:“别叫我姐,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反正把它变成钱就是了。”

唐满金一看完全没的商量,凄惨地低下了头。

“你要打折卖吗?那卖给我好了。”沉默许久的简泽突然出声救唐满金于水火之中。

唐满金一听,整张脸顿时阴转大晴,握拳兴奋地冲简泽摇了摇尾巴,感动地说:“简大哥,你真是大好人!”

可唐满玉一点也不高兴,卖给简泽虽然不坏,问题是根本就摸不到实钱,不过是账单上的数字变小了点而已。哎,考虑到这牛肉肯定是退不回去的,与其贱价卖给人家,那还不如……

唐满玉眼中精光一闪,狡黠地说:“简同学,既然你要,那我就给你个九九折吧。金子,你买来多少钱?”

“二十三块三毛。”

唐满玉飞快地心算,一眨眼便算了出来:“九九折是二三块六分七厘,扣掉零头,就算你二十三块好了。怎么样?没问题的话,我就把这笔帐记下了。”她一边说,一边已经变出了那本用来记账的记事本。

“有一个小问题。”简泽伸出食指比了一个“1”。

唐满玉以为他要讨价还价,赶紧先预备起应对的说辞。

“价钱是挺公道的。”他故意在“公道”两个字加重音,“只不过这牛肉是生的,我总要找个地方煮吧。既然如此,不如请你好人做到底,把厨房免费借我一用如何?”

原来他是要借厨房啊。唐满玉松了一口气,却不肯吃亏:“厨房当然可以‘免费’借给简同学,只是最近这物价飞涨,油盐糖醋煤气都是一日一个价啊。家里还有三张嘴,都是正长身体的年纪……”

“十块钱。”简泽熟练地讨价。

“成交!”唐满玉立刻停了嘴,乐滋滋地记下来,并让简泽签名确认,这才放下心来。

把记事本收好后,唐满玉终于又挂上了熟练的笑容,心想着这东西虽然是卖出去了,但也得做好售后服务,免得人家觉得她就知道占便宜。

于是她客气地问:“简同学,如果你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料理这牛肉哦。”

没想到简泽居然说:“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唐满玉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这个恐怕连盐和糖都分不清的贵公子居然要做菜?他怕是没做过菜,想玩玩吧……可怜了那上好的牛肉。

唐满玉不忍心这么好的牛肉就这么被简泽给报废了,便耐着性子又说了一次:“简同学,你不用这么客气的。煮一道牛肉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我没有客气,客气的是你,唐满玉。”简泽意味深长地说,同时拿起盛牛肉的盘子站起身来。

唐满玉跟着站起来,还想说什么,就听简泽漫不经心地说:“如果你要反悔,那我也无所谓。”

唐满玉硬生生地刹住步子,看着简泽进了厨房。她怎么也不放心简泽一个人在里面瞎搞,干脆就派了唐满金跟进去当监工以将功补过。

唐满金自然是不敢反抗地领命。

接下来,唐满玉在外面等得心急如焚,忍不住竖起耳朵去听厨房里的动静,可惜他们家的墙大概是还不够薄,她只听到大概是某人用刀背拍打牛肉的声音,之后就什么也听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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