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茗羽一去自然成了整个聚会的中心，顾左薏和以前交好的女同学说着话，虽说中间出现了没眼色的人调侃她和叶北辰，但大家看着她漠然的反应也隐约知道了什么，后来就只是和叶北辰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
聚会的时间过得很快，大家吃饱之后，提议去唱歌。当然这是自愿的，几个男人先打的到了最近的KTV，开好包等着剩下的人。顾左薏是最后吃完的，她想了想还是没去。她早就不活跃了，遇上这种事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还不如回家休息。
“顾小妹子，你真的不参加？我们可是很怀念你的歌声啊。”林宸刚刚买完单，坐到顾左薏身旁，企图劝她过去。
“不了，”顾左薏拿起自己的包，“好久没有练过嗓子，还是不卖弄了。”
“你自己打车回家吗？”茗羽是肯定要留下来的，她把刚买的一杯热饮递给顾左薏。
“陆展凉在外面等我。”顾左薏冲她笑了笑，接过饮料。
“陆展凉？”林宸怔了一下，顾左薏却已经站起身离开了。
一行人走到外面，城市华灯初上，寒意随着秋风扑向城市。陆展凉靠在车上，他穿着和顾左薏同色系的衣服，原本低着头，听见店门开启的风铃声之后立刻抬起头来，嘴角擒了笑看她走向自己。
“小迪今天被舅舅接回去了，那小子居然在决赛临阵脱逃，把他气得不轻。”陆展凉帮顾左薏围上了一条白色的围巾。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长大。”顾左薏喝着热饮，任陆展凉拿过她左手的包。
“他有舅舅管教不怕，我们先回去吧。”陆展凉摸摸爱人的头顶，转身去开车门，把包放好之后他看了看远处，“要不要我和你的同学打声招呼？”
顾左薏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又不认识。”
陆展凉撇撇嘴，俯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亲，嘟哝道：“谁说不认识……是男人都有好胜心……”
两个大男人站在茫茫的夜色里，林宸摸自己的口袋，他的烟瘾又犯了，却怎么也找不到打火机。
“你为什么没告诉我顾小妹子有了新欢？”
叶北辰还处在愣怔的状态，他强迫自己看完了整个过程，他们有说有笑，那个男人自然地拿过她的包，摸她的头发，吻她的额头。他脑子里兜兜转转着那几个画面，只觉得心被扎得疼，他好像从来没有那么认真地吻过她。
“老子问你话呢。为什么不告诉我顾小妹子有了别人？”
林宸提高了音调，叶北辰这才回过神来，“……我怎么也说不出口。”
怎么可以相信，当年那个傻乎乎地追着自己跑的女生，转眼间就对着另一个人巧笑倩兮，而对方又确实做得比自己好。
林宸叹了口气，似乎想到很烦躁的事，脸上出现了痛苦的表情。
“若是她的心还在你身上，你去追或许还有效果。可是现在……北辰，我知道你做不来死皮赖脸的事，口头上说说大概就是极限了吧。”他的目光落在远处熙熙攘攘的街道，这边安静得可怕，兴许因为是个支道，除了进出店门的客人，再无其他声响。
“其实我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只不过我的自尊，早就磨没了。哪怕到现在，还是会幻想着一些不可能的事……人大概就是这样可怜的生物，什么都要等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林宸的音色随着年龄的增长越发低沉，其实他的心里早已经千疮百孔，此时卸下伪装之后，声音带着浓厚得化不开的悲伤。
叶北辰偏头看自己的好友，他自嘲地笑着，指尖夹着一根未燃的烟。叶北辰摸出自己口袋里的打火机，帮他点燃。
“听关锦说，你最近通宵打游戏，还抽烟？”
叶北辰不说话。
“还记不记得你那时一脸嫌弃地问我，这样活有什么意思？北辰，你最好现在也问问自己。我自己颓废是我乐意，但我却不想看着你和我一样，真奇怪对不对？”
“什么都是旁观者清罢了，你要是不想顾小妹子看不起你，就好好振作起来。毕竟再怎么折磨自己，”林宸吐出一口烟圈，瞳孔里流动的东西在夜色里并不明显，他闭了闭眼，这些年自己早就明白的道理，说出来还是会钻心的疼，然后怎么也控制不了自己快要哭出来的表情，真是自作自受。
顿了好一会儿，他才把自己要说的话接了下去。
“毕竟再怎么折磨自己，你也追不回她了。别问老子为什么这么笃定，如果你堵着同一个人好多年，你也会明白什么叫追不回来。叶北辰，哪怕你搬到顾小妹子隔壁，你搬出自己爸妈，你把你们的结婚证捧在手心里给她看，你把她十年对你的好百倍地换回去，也狗屁用都没有。时间是最残忍的东西，它可以把所有联系你们俩的东西切断，最后笑着把你的没用摔到你脸上。”
“我大概也没唱歌的兴致了，回家睡觉去。”林宸苦涩地笑笑，他看看叶北辰，“兄弟，我们很快就老了，爱这东西也该谈不动了吧。”
他向前走去，嘴里叼着的烟随着说话上下抖动，却没掉落。他也不用手拿，身影一如既往地颓废。
“世上要真有月光宝盒就好了，你说呢？”
声音轻飘飘的，落进发呆的叶北辰耳里，他嘴唇动了动，还是没吐出半个字来。
【毕竟再怎么折磨自己，你也追不回她了。】
前些日子他在抽屉里找到了当时买的结婚戒指，不是他和顾左薏一起买的，他没有印象，这大概是顾左薏挑的，传统得不能再传统的款式。旁边找不到她的那一只，也不知道她做了什么处理。他摸着那只戒指，想起顾左薏温柔的眼眸，发现自己的心被从来没有过的情绪满满地载着，内疚、疼痛、想念、想抓却抓不住的无力——直到十分钟的刚才，他才突然明白也许他欠顾左薏的，这辈子都还不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