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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天然

方振浩将我的迷彩递过来,我没有接,而把手中那棵蛇珠扔到他怀里,看都没看他一眼,转过身向枫林中走去。

好大一片枫树林!

漫山遍野、绵延无尽的枫树取代了山下多样的树种,这里是枫树的王国,只可惜现在不是秋季,否则可以想象一场霜降下来,那将是怎样一片火红的世界!

“前面就是一线天!钻过去,从后面小路攀上去,我们就掌握了战斗主动权。方振浩、杜小鹏,你俩带着范勇绕道右侧,躲在那块突出的岩石后,注意保护范勇的安全!我和张老哥、古处长在左侧,我们一定要采用狙击战术,给来敌造成强烈的心里震慑,否则,以我们的武器弹药很难支持到援助的到来!记住,这道枫树林就是雷池,有敢越近半步者,杀无赦!”大刘队长下达了战斗指令。

古处长微笑道:“我补充一句,你们要理解大刘队长的战斗部署意图,记住,一旦敌人突破我们的武力封锁,在我们三人火力掩护下,你们三个迅速沿着枫树林向纵深撤离!——大敌当前,对手训练有素、心狠手辣,你们一切服要从指挥切,不可麻痹大意,更不可感情用事!”

古处长看了我一眼,表情渐渐严肃。

我的心猛地揪了起来,看来今天真的是投笔从戎了!

“教官,古处,不论如何,我们也不能抛下你们三人独自逃生,要走就一起走!否则,我宁可和你们死在一起!”方振浩倔强道。

“方振浩!你真浑!忘记了晋美法师怎么和你讲的了?你的身上还有更大任务等着,怎么这么意气用事呢?再者,我们三个人跟敌人拼刺刀时,你还没出生呢,逞什么能?出发!”大刘队长劈头盖脸一顿骂,头也不回向一线天走去。

峡谷不长,但幽深晦暗,两旁错落的岩石缝隙中伸展着高低不同的枫树,遮住了月光。一道山泉水淅淅沥沥从峡谷尽头一座巍然挺立的巨石下流过来,沿着粗糙的石阶向山下流去。石阶两旁开满了红艳艳的杜鹃花,我知道这花蕊里富含蜂蜜,就采了一大把,边走边吸吮着甜甜的花蜜,小鹏看着我笑道;

“是不是饿了啊?谁叫你晚饭不多吃点!”

“嗯……肚子咕咕叫,不过这野花蜜甜着呢!你要不要尝尝?”

“哈哈,算了吧,我这本来就够招风的,喝了你的花蜜,身后不得天天跟着一大群蜜蜂啊,嗡嗡……”小鹏学者蜜蜂的叫声。

“拉倒吧!我看啊,跟着一群苍蝇,嗡嗡的,还差不多啊!”振浩笑道。

“你啊,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眼前这座巨石高约二十几米,岩顶倾斜而出,覆盖着一个涵洞般的天然石窟。在石窟的岩壁上赫然题写着两行文字,小鹏走过去,用“缴获”的军用手电照着念道:“缝中观天天成线,峡中听泉泉如琴。哇!好诗啊!”

“呵呵,你懂个屁诗啊!”振浩不屑道。

“是啊,我不懂,可惜有人懂偏偏不给你说啊!”小鹏笑道。

“猴子们,安静点!鬼知道这石窟里怎么样,小心有黑熊在里面安家呢!大家紧凑点,子弹上膛,做好应急准备!”大刘队长走在最前面,小心翼翼走进了石窟。

进入石窟内,我抬头仰望,但见岩顶裂开一罅,就像是利斧劈开一样,相去不满一尺,长约一百多米,从中漏进月光一线,宛如跨空碧虹,想必这就是所谓的一线天了,但比之余周围寒气逼人的阴冷氛围,我还是拒绝说它美。

“我靠!够阴森,够氛围,下回拍鬼片咱们有基地了!”小鹏笑道。空旷的石洞显得他的声音格外富有磁性,绵绵不绝回荡在耳畔。

振浩伸过手想抓住我的手,但被我甩开了。

“小鹏,你拉着我点吧,脚下直打滑!”

“好!留神脚下啊,都是湿漉漉的苔藓!”

我伸手拉住小鹏的手,在小鹏手电闪过的一瞬间,我看到了方振浩极度沮丧的神情……

“吱吱吱……”一阵老鼠般的叫声突然传过来。

“小鹏,快把手电关了!大家卧倒!”传过来大刘队长的惊呼。

虽然我没当过兵,但是卧倒我还是明白的。

我迅速趴了下去,奇怪的是没有预想的冰冷,而是软绵绵,温暖的很,我一摸,居然摸到了衣服,再向下竟然是温暖而紧绷的小腹。

“振浩……”

“嘘……是蝙蝠……”

我居然趴在了振浩的身上!他双臂紧紧搂着我的腰,让我无法动弹。

经过暗适应,我已经能大概看清楚洞内情形,这是一个不规则椭圆形的天然石洞,看样子应该是玄武岩在漫长的地质年代因附近火山喷发形成的,到处滴答着清凉的水滴,四壁长满了藤蔓植物,直向一线天攀去。

一大群蝙蝠在我们头上一阵扑棱棱地乱飞,丢下一些粪便重新倒挂在高高的岩壁上。

“好了!起来吧,不要再打手电了,这些小家伙可经不起刺激!”大刘队长笑道。

听到“刺激”这两个字,我突然感觉脸在发热。方振浩的大手紧紧攥着我的手。我看了他一眼,好在他没有看我。

“教官!你看,是那只小白狐狸!”小鹏指着左侧忽然道。

啊!果然那只洁白的小狐狸蹲坐在距离我们不到二十步的一块石头上,歪着头正看着我们。

我们小心翼翼走过去,那小狐狸却没有躲开的意思。

“呜呜呜……”一阵巨大的怪声突然响起,震得洞内石屑纷纷坠落,刚刚平息的蝙蝠群立刻重新炸了锅!

“往后退!快!”古处长猛地拉住我的衬衫衣领,飞速左后方拖拽去,而右前方一阵疾风夹杂着淡淡的腥臭味道向我扑过来。

“喀啦啦……”一阵铁链绷紧的声响后,那股劲风猛地消失,一张毛茸茸的大脸离我的脸不足十公分,圆圆的双眼瞪着我,红红的大舌头吐在嘴外,不断地抖动着,一丝丝口水不断流下来,弄得我的裤子上到处都是!

我双手支着身子,坐在湿滑的地面上,抬头仰望,仔细打量了一番这天外飞仙。

老天!眼前跟我亲密接触的大块头,居然是一只大狗熊!佝偻着身子,半趴在我面前,庞大的身躯肉滚滚,长着一身浓密的黑毛,脑袋又宽又圆,顶着两只圆圆的大耳朵,形状颇似米老鼠,小小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扁塌塌的鼻子抖动着,很享受地猛力嗅着我的气息。醒目的是,这个浑身漆黑的大家伙,胸前倒是有一块很明显黄白色的月牙形斑纹,大约有半个手掌那么大。脖颈上系着一条碗口粗的大铁链子,拖在身后,蹭在岩石上,不断发出刺耳的声响。

它举着投降姿势的两只厚大熊掌,不断地在我面前扭动着肥胖的身子,仿佛跳着笨拙的摇摆舞!

“哈哈……看看!刚才说什么来着,什么蜜蜂啊、苍蝇啊,都不算啥啊,看看我们的范勇同志,人家多厉害,居然招狗熊!佩服,佩服!”小鹏突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居然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喂!有没有点人道主义啊!有那么好笑吗?”我生气地转过头道。

“哈哈……你这姿势……好像被人家强暴了似的!”小鹏坐在地上,笑得快打滚了。

“去死吧!没良心的家伙!”我忽然也意识到这种糗人的姿势,慌忙站起身。

那大狗熊也站起身,仍然如痴如醉地猛嗅着我的气息,气得我恨不得上去给它两记耳光!

古处长他们居然也笑了。

“范勇……都是野花蜜惹的祸啊!”他拍了拍我的肩膀。

“没事吧?”

“没事儿!”说着,我把裤兜里剩下的一把杜鹃花全扔到它的身上,那家伙忙不迭地俯身大嚼特嚼起来!嘴里竟然发出吧嗒吧嗒的得意声!

“哈哈……范勇,你听过一个笑话没?”小鹏依然笑着。

“啥笑话?哼!狗嘴里肯定吐不出象牙!”我笑道。

“嗯……说有一农村妇女带着一篮子鸡蛋进城去卖,山路上碰到坏人被强奸了,完事后,坏人扬长而去。女人穿好裤子,揩了一脸汗水,庆幸道:‘吓死人了!多大个事儿啊!我还寻思抢我鸡蛋呢!’”

“是啊,不就是吃个蜂蜜吗?犯得上弄得跟要那啥似的!”振浩表情严肃地数落着黑熊,看着他俩夸张而默契的表情,我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咦?小狐狸呢?”我突然发现那块石头上的小狐狸不见了,同时一道隐约的光线从狗熊奔过来的方向露出,将地上那条粗大铁链映照的清清楚楚。

“来,趁着他吃美味,咱们小心点儿过去,千万别惊动了它!”

“是道石门,进去,小心点!”古处长轻轻推了推那道挂满山枣藤的石门,居然没有推动。

振浩和小鹏跟着用力推着,石门方缓缓滑动,裂开一道仅通人的缝隙,六个人鱼贯而入,眼前豁然开朗——一片小小河谷展现眼前。再回头看那到石门,竟然后边有一道石梁顶着,看来是被那笨熊跑出来时给推到了,横在门下边,怪道刚才推门时那般费力。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薄薄的轻雾缭绕在整个山谷中中,淙淙的溪水从我们眼前不远处的一条清浅的小河流过,十几柱古柏老松沿着小河散布在谷地里,错落有致,树旁绿油油的水稻已经结出沉甸甸的稻穗,四周山坡上开着灿烂黄花的油菜漫山遍野。火红色的串串红、紫色的鸡冠花、粉白色的格桑花参杂在油菜花中,别显娇艳。一头黄牛悠闲地在河边啃着青草,不时叫几声。

望着眼前古木葱茏苍翠,百花姹紫嫣红的伊甸园,我突然感觉回到了爱丽丝漫游仙境那部童话描述的世界。河谷并不大,也只在方圆一两公里之内,但花草修剪整齐,青石板铺就的小路蜿蜒曲曲,很有曲径通幽的意思。路两边是低矮的榆树墙,强下种植着一排粉白紫红各色的格桑花,一直延伸到一株如巨伞般的赤松下。

“好雄伟的一棵大树啊!”大刘队长由衷赞叹道。

这株大树的确雄伟!背靠着一座突兀的山岭,远望去竟似一棵巨大的蘑菇,足有三十米长的树冠伞一样扣在二十多米高的挺拔树干上,郁郁葱葱,不时有飞鸟在上面盘旋,但奇怪的是比之于周围其他几株大树上数不清的鸟巢,这棵巨松上却没有一个鸟巢!

“张老哥,你看,这株树后面似乎有炊烟……”

“嗯,大家小心,这地方邪门地紧,比我那临荷雅轩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栋高大宽敞的青砖瓦房出现在那棵巨松后不远的一座小院落里。矮矮的围墙皆是用不规则的石块垒成,只有一米多高。大门是两道简易的木栅栏组成,让我瞠目的是,栅栏上竟然蹲坐着一排各色的小狐狸。

那只白色的小狐狸混在黄色、黑色、褐色的狐狸群众尤其显得扎眼。不过它看到我们过来,还是从栅栏上跳下来,乖巧地跑过来,蹲坐在我们面前。

“哎呦!不好,着火了!”张老头一声呼喊,把我从小狐狸身上惊醒过来,抬去向青砖瓦房望去,只见西边的山墙上竟然冒出滚滚黑烟。

“快,救火!小鹏,你去把石门用石梁顶上!”教官道。

“那狗熊怎么办?”

“把铁锁砍断,放熊归山!”

火焰是从西屋一座灶台下窜出来的,已经将木质房檐燃烧起来,幸亏离小河不远,院子里又有铁桶铝盆等家什,大家一阵忙话,算是把火焰浇灭了,浓浓的黑烟直插云天。

“这下子麻烦了!”大刘队长拍拍脑袋,沮丧道。

“怎么了?火不是救下来了吗?”我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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