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蛮荒老林的上空，一张纸飘向远方的夕阳。
风中，这张纸的身影化为孤雁，追着远方的那片没有丝毫美感的晚霞。它纤瘦的身上记录着如下文字，似乎是一段日记的片段：
……
“半年前，船上的人终于都死完了。可是，在前325年六个月零十天三小时26秒至28秒的区间内，所有生命就应该停止一切生理活动的。船长‘临走’前，交代我除了小铁球外，不允许所有生命存活。但是“42”却没有死。
半年前，我感觉我越来越像我的主人们——人类了，我已经学会了使用“死”这个字。我清楚地知道，我几秒后就要死了，人类学意义上的死。
半年前，当“42”死去的时候，我就应该把这件事记录下来，当时我很害怕，我怕他会回来杀死我。所以，我做出了严重违反我的核心定律的行为，真不知我是怎么做到的。【表情：庆幸】
（两排字的中间的缝隙内，密密地排着一行浅灰色的小字：请11号飞船管理者及时更新可以书写在书面上的表情包。）
半，没时间在每段开头写上“半年前”了，尽管我的处理器告诉我这样会有一种关于智能机器发展的美感。我现在必须把这件事记载下来，不知——”
……
这张纸上，用来书写的六号宋体字规范到了极致，甚至每一笔每一画用出的油墨都均匀到了非人的程度。但这张纸没有写完，它止于一个“不知”，以一道极长的扭曲曲线结束，就像一颗心脏在电子仪器上显示出的停止跳动的轨迹。
天上的纸从轨迹的末端莫名燃烧起来，随着夕阳化为灰烬，恐怕再也没有人能看见这些字句了。
……
……
地上，是一片被迷雾笼罩的蛮荒山脉，充满着灰色调的苍凉与死寂。在这山里存在的生命大都老迈，年老的它们已经厌倦显露它们的强大，选择安静的偏居一隅，与这些大山一起沉默下去。
云雾之内，不知名的一座山，由形态奇诡的植物组成的丛林深处，有一片只长着矮小青草的圆形空地。生物竞争到寸土寸金地步的丛林里出现这么一个地方不免让人惊奇，但更奇怪的是，这个圆形十分规则，竟到了自然界极难演变出来的程度。
如这山那般，这片草也是用它的沉默度它的无数个春秋。不同的是，这里的灰色赋予这片大山以永恒，春秋无从谈起。而那些空地上的绿草倒是年年轮回，春荣秋枯。
不知何时，不知何夜，在这个完美的圆形中心的位置，落下、并升起一些绚丽的光芒，光芒重叠，“组合”成了一个男人。
他西装革履，穿着中世纪的燕尾服，衣服上恰到好处地系着一个暗红色领结，领结之上，越过筋脉虬结的纤细脖子，是一个已经刻下岁月痕迹的苍老头颅。他那消瘦的脸上没什么特点，但是左眼戴着一枚精致奢华的金丝眼镜。在那高高的黑色礼帽的帽檐上，缀着某种符号，很像一个是蜷卧着的人。
他蓬松的大八字胡把他的嘴唇掩盖，双手扶着一根复古文明棍矗立着，一副旧式绅士的做派。刚开始他很沉稳，过了几小时后，他总是掏出胸口的怀表看时间，然后又匆匆放了回去。
云雾之上，月已中天。
“生日快乐，少爷。”这个中年人缓缓开口，说话时两撇胡子一翘一翘的，伴着他那温和的口气，令人情不自禁地感到温暖。
“好久不见，真不知道先说什么。咳咳，那么，先说您一定感兴趣的，经过我们几百年的实验证实，”他说到这里顿了顿，显得有些沉重，“您，真的是回不去了。”
“在这里，量子传输是不可用的，从最早的信息发送到后来的物体传输无一例外的失败，在它们变成量子态时我们观察到了它们被某种能量瞬间湮灭。后来，我们尝试影响量子位的基态使干扰减小。最恐怖的事情发生了，我们，在那一刻起，再也观察不到任何基本粒子了。”中年人似乎被自己的荒唐话戳到笑点，笨拙的摸了摸后脑勺想要缓解尴尬。
“我们所知道的物理学，从那一刻起，被剥夺了。”
几声鸦叫在附近响起，中年人没有回头，但不经意地皱了皱眉。
“而且，我们也没有足以支持我们继续逃亡的锂结晶。这个星球上，我们没有找到能用于第四级宇宙航行的能量，我们猜测，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我们认知的能量源，连煤都没有。”中年人眼神黯淡地说道，双手拇指搓了一下，内疚的表情下竟还夹杂着些许轻松的神态。
“不过请您千万放心，盖亚是追不到这里的。经过观察，这里可能真的是神话中描绘的天堂，……您不知道A4217xin号档案的存在。那是我们逃亡前窃取的盖亚大量的信息中的一个，我们认为这是地球时代末期，某一个小小的记录错误，错把那时的文艺资料当成机密保护了起来。现在看来，那是真的。”
“我们倾尽一切，倾尽一切，下了一个最大的赌注！”中年人语气突然变得非常激动，把手中的棍子挥舞起来。“我们一定会成功的，它阻止不了这股力量。”
中年人坚毅的目光直直地看着前方，仿佛一个虔诚到极致的信徒，但他的前方仅仅是一片黑暗沉寂的丛林。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又恢复了那一副温和的笑容。
“我只能……设定在这个时间醒来，因为待机状态下能量损耗的程度超出了计算，苏醒时还有四小时左右的时间。已经用的差不多了，看……看来只能陪你到这儿了。”中年人的身体忽然开始间断的变成蓝色透明的状态，和蔼的语气也混进了电子音色变得特别怪异。
“少爷你太年幼了，可能不能理解，我，曾经历过人类大量建造星门的时代。那时，人们真疯狂，但好歹对未来抱有巨大的信心。后来不行了，我们的舰队在银河系第四旋臂，与那些外星狗打了仗后，人类就像一滩烂泥在角落里渐渐腐烂了，哈，那样子真可笑。”中年人用稀松平常的口气把这沉重历史缓缓道出，无一丝一毫的悲伤，像是说了一件事不关己的小事。
“联邦513年，猎户座废弃矿星，地下的人类聚居地里，为了两瓶没污染的水杀了十几人的事我干过。后来没想到的是，杀人也能做到无聊的程度，实在没意思，我就带领一帮兄弟参加了那“人类送死队”，希望我们这一群人渣最后能死在敌人的手中。本想算是给我积点德，下了地狱看见那让我气死的老娘后，也不至于太没面子……”
中年人的眼里噙着泪水，想要释放已深深地根植在自己心中的悲哀。
“后来的事，就是彻头彻尾的恶心。可怜，可怜我那帮兄弟连外星狗的皮都没见到，就都死在了那些人模狗样的……不说了，不能说了，不能让破事污了您的耳朵。”中年人的这个三维成像已经特别不稳定，说的话也时断时续。
中年人开始沉思，想起了自己辛苦拼搏，努力从自己落后的星球走出来。为了一己私利而出卖了家乡，至今还有一层绿油油的东西飘在老家的土地上的景象。但他不后悔，成枭雄者不拘小节，区区一颗星球的环境还远远不到他的底线，宇宙里比他还脏的人多如牛毛，不差一个尚且高尚的自己。
之后，电子思维的触点远离了悲伤的情绪，读到了他人生中最辉煌的时刻——那是穿着昂贵西服出现在联邦最高议会，为了攫取利益与一群政客雄辩而不落下风时的自得。
人生起起落落，一落就深不见底。还没半年，刚被人造肥肉营养地稍稍发福的他便遭了暗算，他被他认为的“大人物”放逐在荒芜星球上，在付出一条腿的代价后，就是在这里，他和千千万万人一样，终于发现人肉比老鼠更好吃。
……数年的流离失所，吃太多的人肉没有死于变种朊病毒的诅咒，但宇宙间的辐射使一半身子报废，无奈只好去黑诊所安了个淘汰了的旧式掏粪机器人身上的零部件。从那时起，人们根据他的外表，开始叫他“三水马桶圈”。
三水，是一个臭到千里可闻的星球，他的故乡。
经历无数的凄风冷雨他仍认为，像他这么一个又臭又硬的蟑螂终有一日会东山再起，他想错了，这个宇宙孕育了太多太多的野心、贪婪与疯狂，自诩心狠手辣的他要死了，他败给了胸口内严重伪劣的仿生心脏——那就是一颗猩猩身上的心脏，那些黑心商人从冰箱里拿出来时，甚至连一些起码的基因改造都没有做。
数日后，在廉价培养液里签订合同，把自己的肉体以及还能用的“原装下水”出售，思想编成数据，禁锢在一个小球里。今日回首感叹，当时自己居然还有愤怒与绝望这种奢侈的情绪……
最后的最后，新生，他记起了第一次见“老爷”的时候，那时正是少爷出生，老爷特意花费不菲的能源，跃迁带领他们去看狮子座流星雨，那是个全舰大庆的日子。
……
……
中年人突然想到了什么，中断了回忆，手中出现了一束鲜艳的雪莲花，他把这朵花缓缓地插在了圆形中央。
“希望您可以好好地生活下去，今天是您的生日，我们给您准备一份小礼物，我的……时间到了。”
中年人嘴角勾勒出一道弧线，紧接着蓝光一闪，他消失了，他脚下的土地上有一个银色的金属球静静地呆着，在球面上，一个极小的孔洞稳定地释放着一束光芒，把中央的雪莲花投射地异常鲜艳。
从这个雪莲花根部开始，突然绽放出类似于电路板上的线条般的图案，这些白色线条先是布满了整个圆形空地，然后纵向向上占满了整个天空，直指苍穹。远远看去，月下，山上，一束白线接连天地，在凄冷的月夜烘托下格外醒目。
或许这些山只是睡得太久，忘却了这束巨大的蓝白色光柱曾带给他们的惨痛的记忆。数不尽的物种不知为何，都向这里奔涌过来，天空中，冒着火焰的乌鸦群、金色的大鹏鸟相继赶来，云雾中似乎也有长长的神龙时隐时现。
陆地上，树林掩映间有一汪小湖，湖色如天空般灰暗而深邃，湖中心有一个小岛，岛上的诸多藤蔓和苔藓中藏着一座破旧的庙宇。光柱刚深入云霄时，一头通体冒着闪电的石虎便从古庙里钻了出来，它脚踏湖水在湖上踱步，湖水上留下了它的爪印，那爪印上有不知名的经文流动，经文一闪而逝，在湖面上留下一丝玄奥的气息。
“吼——”
石虎它双眼冒出金光，低吼了一声，直勾勾地盯着圆形空地这里。附近的猛兽听见了这石虎的一声低吟后，竟齐齐地晕了过去。
光柱附近有一座极高的山峰，山峰一侧的崖壁上，有很多凸起的暗色怪石。现在，这些石头齐齐地开裂、溅出碎屑。这石头中，竟是一头头巨大的猿猴。这个远古巨猿群在今天醒来，对着天上的光柱一齐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吼声。
天空好像被这吼声震碎了，这座山峰高处的空气中甚至都有了黝黑的冰裂纹，纹路所及之处，所有生命都变为了齑粉。
一头金色的、明显比其他同类大的巨猿最早从石头中出来，它甩了甩身上的石屑，然后扫视旁边逐渐醒来的猿猴们。它不发一语，粗壮的手臂猛地向前一抓，率先向光柱的方向奔袭过来。紧接着，无数赤红色猿猴在崖壁上攀爬，跟随着金猿的脚步飞快地奔跑着。
更远的地方，一个隐蔽的山洞在岁月中被杂草和青苔占据，就在这时，这些不知在这里生存多少年的植物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由内及外地迅速枯萎。山洞里面渐渐地传出了几声婴儿啼哭的声音，洞口，一些红色的血从岩石里缓缓渗出。
不一会儿，一只绿色小猫突兀地出现在洞口，这只小猫非常瘦弱，身上没有一丝毛皮，嶙峋的骨肉随着它的脚步一颤一颤。它的身后，黢黑的山洞，出现了三双泛着绿光的眼睛，这眼睛眨眼之间，万木皆枯。
光柱之下，风声传来，脚步由远及近，却不知是何物。当这些东西接近光柱下时，借着柱子的光芒，这些东西的轮廓被一丝丝地勾勒出来，竟是一群透明的四尾狐狸。它们双目露着凶光，仇恨地望着眼前冲天的光芒，但似又有些惧怕，走了一定距离就停下了，没有接近光柱这里。
……
以光柱为中心，天上地下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数不清的物种。以往为天敌的动物现在也没有厮杀起来，那往日的浓雾也因它们今天不同寻常的状况散去了不少，月光再次光临这片正在躁动的树林。
那束光芒以雪莲花为下顶点，由一束光向一个倒立的圆锥迅速转变，就像撑开了一把伞。没等这些物种们回神，圆锥的侧面整个铺了下来，把这些异兽包在了一个白色半球形空间里。
这些异兽骚动不安，一些弱小的见到此景甚至想要逃逸。只见一只移动速度极快的老鼠拖着长长的残影，第一个碰触到球面的边缘，分毫之间，它被汽化成了一团淡淡的烟雾，地下还有少量的灰尘被风吹到了外面。
一只老鼠的死亡并不足引以为戒，很多异兽在接下来短暂的时间里死的连具尸体都没有留下，只余数缕青烟。在外面看起来，里面就是一锅没人提的热水，急迫的蒸腾着热气。
但准备仓皇逃走的毕竟是这里面的弱者，一头身上燃着紫火的凤凰震动翅膀，孤傲地仰起头，在高空嘶鸣，天地也随它共鸣变得炽热起来。地上赶过来的石虎一爪拍向地面，大地巨震。一头隐没在云中的灰色天龙龙睛一闪，它身侧隐约传来几声雷声，天空悄然降起了一场小雨。
小雨淅沥，落在地上，土地迅速干涸、龟裂。一些雨水落在妖兽身上，它们神色瞬间迷顿、毛色也有些干涸，更甚者直接趔趄几步，倒地死亡了。这些被雨淋到的异兽身上飘出一道道雾气，雾气凝结到天上那条龙身上，灰龙兴奋地嘶吼，缠绕身侧的闪电明显多了起来。
一只飘浮在天空的如磨盘大小的眼珠、一块山坡上的一头独角老牛、那只绿色小猫等形单影只的独特异兽与此同时都不约而同地施展了只属于自身的超级术法。
这个球形空间在它们的影响下突然变得暗淡了些，趁此刻，那燃着紫火的凤凰睁开翅膀，身上的火焰不断涌向它的嘴中，这凤凰凝出一滴紫炎，在空间的壁垒上融出了一个短暂出现的洞，这凤凰在喷出那滴紫炎后，缠绕全身的火焰都熄灭了，没顾上身体的虚弱，它急忙飞过洞口飞了出去。
那青色小猫见状，身上鼓出数个肉瘤，肉瘤转瞬炸裂，流出的血水在地上凝成一个赤红色的阵法，阵法蒸腾血气。青色小猫消失不见，转眼间，竟到了外面，原是紧随凤凰逃离了此处。
漏洞在此时已经愈合，那条灰龙飞的慢了些，没有跑出去。它低低地吼了一声，化为了一团云，在光幕的白色稀薄处艰难地钻了出去。它出去后瞬间化为了龙形，掉到了地面上，这一下不知道砸死了多少外面的猛兽，它长长的身体上布满了无数伤口，嘴里也大口地吐着血，好长时间后它才再次飞起来，不见了踪影。
空间里，石虎对着那凤凰离去的方向疯狂嘶吼，显得异常愤怒。它心中气急，回头掏出一爪，血液飞溅，拍死了数十异兽。老牛和别的强大物种也显得十分愤懑，不过却没石虎这般激动。
“经过系统检测，可以进行基因采样的物种为94。432%，具备执行第一计划的条件。”一个电子合成的女声响彻在天地间，这群异兽闻声四下望着，不知所措。
一束光从穹顶上照了下来，映出了一只透明的狐狸。狐狸见状，四尾甩出飓风，迅速跑离，但那光却一直跟随着它，竟是寸步不离。
“已选定21421号物种，具备光学隐形、峰值352km/h的速度和异常强大的生命力的狐狸生命，将自动筛选最优秀个体进行取样。”那女声继续说道。与此同时，那一头透明的四尾狐狸漂浮起来，飞到了那朵雪莲花的上空，天空中不知什么能量束缚住了这头狐狸，这狐狸凄惨的吼叫，它的肉体和血液被完整的“拆分”，雪莲花旁草坪移动，露出几块凹陷的扇形孔洞，这些洞把狐狸的血肉吸走，便再次地闭合了。
紧接着是那只金色的巨猿。
“已选定855413号物种，具备强大的力量、极其坚韧的皮肤和某种尚未理解的物质构成的声带，并且有着相当于人类的智慧的巨型灵长类生命。由于系统此次选择的为种群中的突变个体，还须选择普通类型的进行比对。此操作需中校级别或以上者授予权限，如30工作秒内无应答，系统将根据自身算法自行选择。”
安静的半分钟，除了这只嘶吼的巨猿，别的异兽竟同时保持了静默。
30秒后，一只赤红色巨猿飞起，飘在空中的金色巨猿看见这个情形目眦欲裂，双眼流出泪水，止不住的仰天大吼。
……
“已选定特殊物种7号，因系统被舰长级别人员修改，系统将不遵守《未知稀有生命保护法案》所阐述的一切与之相关的事宜，且根据《公民自身安全保护法》，我们有权对现在这种情况进行任何反击。”那女声依旧在不愠不火地说着。
空间里，数条光芒在追逐着在天上地下乱窜的石虎，只见那头石虎脚踏金光疾飞于天空，身上也冒出闪电不断轰击着四周。不知过了多久，大地被这头穿金裂石的石虎生生钻出来数十个大窟窿。地底已经可以看见一些银色的金属板，那是这艘巨大星舰的一部分外壁。此刻，舰体的外部悄然出现了几门巨型炮。
“处于A17、A15、A10位置的高能激光炮跳过预热，直接启动，目标特殊物种7号，发射！”
几束水桶粗细的红光射在石虎身上，短短几秒的时间，石虎被击穿了几个大洞，它受了这种伤害仍然勉强地活着。它从空中掉了下来，不能动了，眼神黯淡。
断角牛先看了那头石虎，然后望了一眼四周的异兽，其余的那些异兽在这目光下竟有所感应，纷纷向它这里看过来。
那牛蹦到了那发射激光炮的深坑里，在断角牛带领下，异兽们也都冲到了地下的舰体外壁处。只见那牛单角一顶，一阵巨大的气浪迸出，一幅巨大的棕色神牛图腾在它的独角上迸射出来，战舰竟然被这幅图腾压得下陷了十几米深，长长的炮管像是变成了捏弯的香烟，同时外壁也出现一个大口。
异兽愤怒地奔涌而入，进行大肆破坏。
“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警报大响，空中的石虎此时正被地上伸出来的高频振动刀极速地切割着，被收集起来后，女声再一次说道：“舰体遭受损坏，因未知原因，能量严重不足，不能进行有效防御措施。第一计划被迫中断！第一计划被迫中断！第一计划完成度报告，基因整合筛选：23。201%。识别与植入：19。842%。……预计10秒内转移计划主体并发射小型无人飞船，舰体锂结晶的98。5%转移到小型飞船的能量槽……第一计划无限期中断。”
女声渐渐变小，天空上的半球形壁障也消失了。
一艘球型飞行器从一个隐蔽的发射槽中悄悄脱离，飞上了天空，一群没进飞船内部、胆小的火雀在天空盘旋着，它们突然见到个头如此小的敌人，以为容易欺侮，便全部扑了过来。
小型飞船的电脑没来得及动用能量武器，这群火雀就被飞船上的老式机关炮打出的金属弹打成了筛子。
此时的飞船就像一轮缓缓升起的圆月。
飞船掠过了天空中的月亮，飞出大气层后又飞过一个散发紫光的星体。太空中它开始了光速加速，并在最小的时间进入了跃迁状态。
地上的那个金属球中的光脑还存在，但人格早已死去。即便这样，这枚小球仍然按照既定的程序投射着那朵脆弱的小花。像那个衣着复古的绅士，儒雅却倔强地坚持着某些人无力坚持的东西。
超空间里那个如圆月般的飞船安静地行驶着，它消失在这个人类既熟悉又陌生的无垠星海，载着一些人类未完成的使命与希望驶向这些人从未想象过的未知。
附：
1：:《未知稀有生命保护法案》第一章第七条：如组织或个人发现联邦尚未命名的物种，且其个体数量不超过500，此组织或个人有义务对其进行保护，并及时汇报给联邦政府，不得对其进行可能使其生活环境、生理反应产生变化的一切活动。
2：《公民自身安全保护法》第三章第十六条：公民如遇到对自身生命产生威胁的力量，公民有权利动用任何手段进行合理的反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