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ero。259200秒
“你好,我叫许笙离。”少年略显消瘦的手伸过来,乱七八糟的迷离灯光下他的表情让人很难以捉摸。烟尘愣了一下,随即绽放了一个大大的微笑:“风间烟尘,很高兴认识你。”于是年轻而修长纤细的两只手紧紧相握,在嘈杂刺耳的音乐里穿插出巨大的暧昧。
----谁都无法预料接下来的剧情是什么。
就像没有人知道黎明是什么时候破晓盛开。
“我们没有别人的七年,二十年,甚至一辈子。
但是我们有足以支撑我生命全部的精彩的259200秒。”
One。水晶
修观察她很久了。
在Crystal酒吧一个昏暗的角落里,她坐姿优雅,与一切光怪陆离的舞台灯光隔离开来,被黑暗包裹着,浑身散发出冷漠的气息。她喝啤酒,一个人在吧台前冰蓝色的旋转椅上,玩弄着一块透明的水晶。倒真是符合Crystal的名字。因为隔得太远,修始终看不清她的表情,或许慵懒魅惑,或许正在眉头紧锁。她不与任何人说话,与此刻舞池里堕落的男女形成极为鲜明的对比。
在每天晚上的十点到凌晨一点,她都会在那里,用最高调的姿态沉默着消耗时光。
应该是个有故事的人。修这么想。
于是在修看见她的第六天她很果敢地走过去,晃晃自己手中的鸡尾酒,嗓音如大提琴音弦一般低沉而婉转:“我可以和你说话吗?”那是一个女生。在她抬头的瞬间,修终于看到她故作成熟妩媚却犹显青涩的脸,那让她确定,她是一个女生。
只是她眼底里的墨色太浓重,让她窥探不到她的任何心事。大概她很懂得掩饰自己,因为她眸中的惊讶之色只是一闪而过便再度恢复原来的波澜不惊。她喝下一大口冒泡的冰啤酒,摇摇头:“你是一个乖孩子,不该和我这样的人交谈。”
说完她指指酒吧大门:“现在你应该出去,离开这鬼地方,然后回家做作业。”
“嗤。”
修冷笑着别过头,唇角上扬。她坐上旁边的转椅,表情意外地有些轻松。因为她还肯同她讲话,所以她想她今晚又能得到一个故事了。修指了指自己身上简单的T恤和牛仔,问:“就因为我的学生打扮,所以你认定我是乖孩子?那么可惜,我不是。”
“是吗?”女生专心地看着手里的水晶,并不反驳。
修低头看见自己杯中五颜六色的酒在舞池里面迷幻灯光的映衬之下显得分外好看,像一个妖娆迷人的女孩子穿着糖果颜色的衣裙。然后她微微抬头就被水晶折射出的刺眼光芒灼痛了眼睛。
女生的声音微小,像在自言自语:“可是,你不适合这里。你的眼神告诉我,你是张白纸,而我,不想把你染黑。”
“不会。”修放大微笑,直言不讳:“我只是想听听,你的故事。”
透明的水晶啪地落在吧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女生似乎笑了一下,朝修眨了眨眼:“你先猜,猜我多大?”
修耸耸肩:“猜对了你就给我讲故事?”
“为什么你要听一个无聊的人讲故事?”
“大概……”修扯扯唇角,表情变得有些难看,但最终她说:“其实我是一个写手,不过最近灵感匮乏。”说完后她吐了口气,有种如释重负的味道。
“好。”女生拾起水晶,她撩撩额前的发丝,“你猜对了我就讲。”
“你十七岁。”
声音斩钉截铁,好似不容置疑。
Two。一见钟情
“我用30秒爱上他,用259200秒和他在一起,用600秒离开他。
但是我想,这世上不会有人比我更爱他了。”
开场白是这样的。
修在心底默默算了好久,才将259200秒换成30天。也就是,一个月。然后她微笑着昂起头,听一场不知真假,空虚而又的十七年华。
她叫风间烟尘。
遇见许笙离时,她十五岁。
同样是一个嘈杂迷乱的酒吧,在日本。她被堂哥带去喝酒玩乐,十五岁,正是胆大的年纪,在堂哥把一个身形消瘦的男生推到她面前时,她还调笑着说:“哟,这又是哪家帅哥?”可是下一秒她就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变成木偶娃娃呆立在那里。
男生转过头来,笑容暖若阳光:“你好,我叫许笙离。”
当时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是真的说不清楚。胸腔里的那颗心像在暴动一样,放肆地跳动起来,一改之前的循规蹈矩,而疯狂得像一头发癫的公牛,柔软的心脏承担这巨大的负荷,发出扑通扑通的声音。然后她全身的血液都被挤压,一股脑地冲上头顶,她再看不到男生身后那闪耀着的刺眼炫目的光芒,再听不见别人的叫喊,而只能听见自己乱拍的心跳和看见对面男孩好看的脸。
他的头发是金黄色的,个子很高,五指干净而修长。
那瞬间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可实际上烟尘只是稍稍愣了下便毫不吝啬地展开自己的微笑:“你好,风间烟尘,很高兴认识你。”
整个过程不过30秒。可是她想,那30秒真是足以开启和承载她所有的悲伤与寂寞。那30秒,让她爱上一个人。让她颠覆了黑白。
而那种好像要马上发心脏病死掉的感觉有一个很罗曼蒂克的名字,那就是,一见钟情。
她的继父是混黑社会的,耳濡目染之下,她也过早地学会了许多:抽烟,喝酒,打架无一不会,也没有人管束她。虽然她家境富裕,可是父母也过早的离异,她跟随在日本定居的母亲,跟随继父的姓氏风间,就这样开始她一人自生自灭的青春。
所以她的生活也脱离了一切学生该走的轨道,逃课,泡吧,通宵上网,谈恋爱。当其他的同龄女孩在课堂因偷偷看一本掩藏在课本下的言情小说而脸红到不行的时候,她却与一大堆社会青年小混混勾肩搭背,在烟雾缭绕的网吧大声说笑,完全没有女孩子该有的矜持与娇羞。
在遇见许笙离之前,她一共谈过十六个男朋友。
每一场都不是真心,不过逢场作戏。
说到这里的时候,烟尘的嗓音有些颤。她从蓝色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神色有些不自然:“等下,让我抽根烟”说完她动作熟练麻利地掏出火机点火,姿势一惯地优雅好看。修没有见过有女生抽烟时比她姿态更漂亮的,但是修皱眉:“抽烟对身体不好,你该戒。”
烟尘缓缓吐出一个烟圈,闭眼无谓地笑笑:“没事,我们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