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幽惑并不知道,这一次宿命轨迹的改变,与他自己的行为关系并不大。早在半个时辰前,他的宿命轨迹已注定要第二次被改变了。
那时,他刚刚回到府邸,半路遇见了莫老道人。短暂的交谈后,两人便又很快分离。
与幽惑分离后,失忆的莫道人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当老怪物进入房间后,第一件事便是将房门紧闭。他念动咒术,设下了整整三层结界,将整个房间彻底地封死,外人再无法探查这里的一切。
在做所有这些时,莫道人的脸色充满了茫然,仿佛冥冥中有某种意志操纵着他的身体。
然后,莫道人来到镜子前,对视着自己。
镜子里,是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满面红光,和蔼而慈祥。
那是他不久前设下的画皮之术,掩盖了着自己的真容。
他捂住自己的头,发出刺耳的尖啸声,看起来痛苦不堪。
紧接着,那张红扑扑的脸上,开始鼓起大大小小的水泡。整张脸庞竟然变得粘稠而松软,如同正被蒸煮着的肉皮,发出咕嘟咕嘟的古怪声音,听起来令人作呕。
然后,那张脸皮像冰雪一般彻底融掉,化作一缕缕黑色的雾气,升腾而上,将那房顶的木梁上烧灼出了几个大洞,发出滋滋的声响。
最后,咕嘟咕嘟的声音消失了,一切又重新归于平静。
镜子里,仙风道骨的长者不见了,变成了一副状若骷髅的可怖面容。一层惨黄色的人皮,薄如锡纸,依附在那颗头骨上,看起来随时都有可能脱落。
所谓的“画皮之术”,乃是天下奇术,真的无比神异,可以轻易地掩盖人的容貌,现在,此术被他自己破开了,莫道人将要露出真容!
老道人双肩一抖,一股可怕的气势炸开,那件破旧的道袍便被轰开,化成了无数片破布。
他的上身露了出来,简直太可怕了——
一根根肋骨怪异地扭曲着,畸形地交叉在一堆,如同一具怪异的骨架般,缺失了大块大块的皮肤。透着肋骨间的缝隙,就连那胸腔内的心脏都可见,看起恐怖而诡异。
在老道人那一层干瘪的人皮上,还有许多触目惊心的伤口。那些伤口里依然流淌着血。
可是,那血却并不是鲜红色的,竟然还泛着蓝荧荧的幽光!
更让人吃惊的是,那些血液正在燃烧!幽蓝色的火焰跳跃着,如同鬼火般,在老道人的骨架里燃起。
蓝色的鬼火越烧越旺,自内向外散发而出,将莫道人的身体彻底点亮。以骨头为灯架,以鲜血为灯油,整具躯体如同一个邪异的大灯笼,那样子实在是太恐怖了。
老道人的躯体如今在燃烧着,与他平日里持着的那盏鬼蓝灯十分相似。
与此同时,他的眼神越来越迷离了,像是失去了意识,仿佛进入了梦境,两片嘴唇在不停地颤动着,念动着怪异的咒文。
这种行为并非主动,而更像是某种下意识的举动。
在莫道人全身上下,都有璀璨的道符,正剧烈的燃烧跳跃着,将他整个人衬托得分外诡异。
咒文声越来越响,空气中的道符也跳跃得越来越剧烈了。老道人的整具躯体,现在就如同一个溢出灯油的破烂大灯笼,正在熊熊的燃烧着。
可是,房间里的温度却急转直下,已经到达了冰点,空气中有小水珠不断凝结、落下。
地板与窗户上,全都出现了一层薄冰。这种火焰实在是太妖邪了,竟然没有一丝温度。
老道人的身体不断地燃烧着,时不时还发出一些古怪的炸裂声,仿佛,有某些封印正在被冲破。
在他念咒时,有时还会停下来,说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语。看起来他意识朦胧,像是在自问自答:
“普天之下,小道繁星亿万,大道共有三千,术法更是数不胜数。天下术法,共有几类?”
“三类。”
“谬答!”
“七类。”
“谬答!”
……
莫道人像是犯了失心疯般,不断地重复着同一个问题,又不停地否定自己的答案。
一问一答间,整个人的气质也在不断地变化着。有时候凌厉无比,有时候迷茫而困惑。
这实在太怪异了,就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灵魂,寄宿在同一具身躯里,正在互相对话。
陡然间,莫道人的语气又变得坚定而凶厉——
“天下术法无穷无尽,大致可分为九类!”
说完这句话后,他便不再继续问这个问题了。与此同时,那熊熊燃烧的蓝色的火焰间,有巨大的爆鸣声响起。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被炸开了。
在莫道人的脸孔上,那种迷茫与不安已经少了一丝。
“天下共有九大类术,其间奥妙无穷,你习研哪类一术?”
莫道人问出这个问题后,竟然把自己难住了。
他的脸孔变得十分困惑,皱紧了眉头,努力地思索着答案。
这样的自问自答,在平常时看来,一定十分可笑。可是,在这样一种情景下看,却是那么的诡异。
“这……”莫道人犹疑不决:“九大类术,各有奥妙。我应该是……习研生之术。”
“谬答!”
几乎是下一刻,他便否定了自己的答案。那张脸孔上的表情也变得凶厉无比,像是换了一个人,再次严厉地问道:
“天下共有九大类术,其间奥妙无穷,你习研哪一类术?”
……
“轰!”
当这个问题被重复了三遍时,有巨大的爆鸣声响起了。整个房间里,蓝色火星在到处乱窜。
在这一刹那,莫道人的眼神变得无比深邃,他语气坚定地开口说道:“九大类术,皆奥妙无穷,我自幼便习研心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