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因为贺雅,我才懒得管你。你知道吗?贺雅今天一直在哭,我去了她的家里,她把自己关在房间,哭着跟我说她已经看不到自己的未来,不知道生命的意义到底是什么。难道你就是这样的一个男人吗?”
孙小兵将姜琪拉在一边,小声说:“姜琪,求你跟贺雅说一声,我不爱她,真的不爱她,让她专心去美国留学吧,不要因为我耽搁了自己的未来。”
说完,孙小兵没等姜琪说话扭头就走,强忍住自己的眼泪不要流下来。
“孙小兵,你真不是个男人!”姜琪在后面喊道。
几个好事的同事,听到外面的声音,探出头来看,孙小兵吼了一句,“有什么好看的。”同事们顿时都不好意思将头缩了回去,而姜琪愣在那里,气得说不出话。
孙小兵要亲手将贺雅推向大洋彼岸,不是他不爱她了,实在是他已经没有了爱贺雅的勇气。什么困难孙小兵都可以不在乎,但是他在意他的爱情会不会伤害他的家人,他终究是一个自卑的小男人,在世俗面前低下了头。
贺雅自从听到姐姐告诉她的消息,就有些失魂落魄起来,原来还有些犹豫要不要去美国,现在却想早点儿逃离东州,逃离这段让她伤透心的爱情,逃离这个她一点儿也看不懂的男人。
爱情本来是纯粹而又美好的东西,可是一旦套上了世俗的枷锁,爱却显得那么沉重,那么脆弱,那么不堪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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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莉的肚子渐渐开始大了起来。
孙小兵就像行尸走肉般生活着。《东州报》每天阴云密布,办公室每天都压抑得快要窒息。
王总自从与龚晨见过一面后,龚晨后来私下又主动找过他。王总早就料到有这一天,第一次见面他只是点到为止,他相信以龚晨的智商与处境,一定还会回过头来找他。
龚晨那次见过王总后,心里早已像明镜似的,只是他强压住内心的愤怒,还是装作无事一样,暗中却已经将情况告诉了他的舅舅。龚晨舅舅一直在龚家出任高职,他也想将来能在龚家财产上分上一杯羹,他不可能坐视不管。
龚晨与舅舅两人暗中加强了对之前出现的一系列蹊跷的事情的调查,发现他三叔真的在这里面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一面频频与东州实权部门见面,一面暗中派人对龚晨进行监视。
所有的线索开始一步步指向幕后另一个大鳄,那就是龚晨的二叔。龚晨的舅舅也不免有些担心,龚晨二叔作为龚家实际的操盘人,一旦出手反击,自己的命运也将会岌岌可危。
更让龚晨感到有些焦急的是,自从自己被二叔收回了东风医院的掌控权后,东风医院却突然间起死回生,拿到了东州医保资格。
当龚晨与舅舅两人去找母亲,要求母亲出面时,他的母亲却显得很冷淡,反过来劝龚晨要脚踏实地,更斥责他舅舅不要陷进这个旋涡。他母亲说龚家现在最需要的是稳定,所有的一切必须为稳定让路,这一下子就让龚晨无话可说。可是越是这样,龚晨越不愿意做那只将头扎进沙子里的鸵鸟,越是受到打压,越要反抗,这是他的性格,他永远也不会屈服。
龚晨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证据,他期待着最后的一击。《东州报》的王总和他如同是拴在一根线上的蚂蚱,救了王总,也许就救了自己。
王总对龚晨反过来找他早觉得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他平淡地对龚晨说:“要想进一步,最好的办法是先退一步,以退为进。”
“什么意思?”龚晨不知道王总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这么和你说吧,我只是一家报社的老总,我不说你也知道我上次为何要找你,我的命运与你们有关,我虽然等不起,但你等得起,所以我愿意等你。”王总慢条斯理,似乎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王总又接着说:“你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先低头,退回来,主动地承担之前的一切责任。”
“可是东风医院的那一揽子事情,真的与我无关,我为什么要去承担那些责任。”龚晨说。
王总“吞云吐雾”,一点儿也不着急。“你只有将这件事情压下来,才能得到你们家族的认可,也只有那时你才有机会。”
“我不明白。”
“现在这件事情还没有完,虽然东风医院拿到了医保的资格,可是政府还没有公布,他们也就还会有行动。他们只要一动,你就可以变被动为主动。”王总说。
龚晨一脸狐疑,说:“但是这样做对你好像没有一点儿好处。”
“既然话说到这里,我也不妨跟你交个底,我看不惯这些事,更看不惯那些小人得志。我现在是在《东州报》身陷绝境,可都是因为我身边有小人所为。我可以紧,但你必须松。”
王总搞得像是这个社会最后的好人一样,看似是专门为了龚晨出谋划策,对他自己的前途置身度外,但是龚晨明白,眼前的这个男人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他自己,只是他没有明说罢了。
龚晨看着王总,没有说话,他倒想听听王总的高论。
“只要风声一过去,我就会在报社内有所行动,但你必须要在后面添一把火,你那边将火烧起来,我这边才可能平息。”王总又神秘地说,“放心,你只会把自己越烧越旺,而别人会在你的这把火之后被烧出原形。”
王总又接着说:“解铃还需系铃人,既然事出东风医院,还是需要从东风医院入手。只要过了一个月,所有的事情都会渐渐平息,报社还没有大动作时,我就会在报社发力,突然发难剑指那些小人,而你在这之前必须要做好三件事情。”
“你说吧,我该做什么。”
“首先,要找到事情的起因,他们是怎么策划的这起事件;另外,揪出罪魁祸首;最后让律师介入。事情闹大后,也是你反戈一击的时刻。为何让你现在要沉下去,你只有沉下去风浪才会暂时平静,人总有得意忘形的时候,那时他们才可能露出马脚。”王总一本正经地说。
王总说得很含蓄,龚晨听得也是一头雾水,“你的意思是说我要把我二叔推出来?”
“这话我可没说啊,你的事情解决了,我这边自然迎刃而解。”
龚晨突然想起了母亲的话,龚家现在最需要的是稳定,“如果这样,那不是搞得家里腥风血雨?”
王总突然靠在椅背上大笑起来,“小兄弟,告诉你一句话,这个社会你取代不了别人,最后终将被别人取代。你以后的路还很漫长,你好好琢磨我的话吧。”
王总给人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龚晨对他的话也只能听一半信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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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龚晨这样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富二代,在东州身边围了一圈的朋友,但有时又发现没有一个朋友。每当他最失落的时候,往往只能想起孙小兵。
龚晨把王总的那些话对孙小兵说了,孙小兵却回了一句“别听他的”。
龚晨却说:“他说的话虽然都很简单,但细细想来却真有一些道理。不过小兵,如果他只是想在你们报社夺回一切,为什么要对我讲那些话?”
孙小兵笑起来,“这还用说,你们龚家在东州是有势力的家族,在东州政商两界都有一定的名望,他还不是想搭上你们这艘船,给别人一个假象而已,表现他有翻盘的能力和实力。说到底还是为他自己,他哪能管你死活。”
“不对,我觉得他没必要在这件事上做文章,搞不好他自己也会翻船。”龚晨反驳孙小兵,他觉得王总这样做恰恰是留下与龚家作对的印象,毕竟现在是他二叔在掌权。
“哈哈,这你就不懂了,只能说明一点,他可能对你们龚家有一定的了解,他是报社老总,社会关系也复杂得很。我估计是把赌注押在你身上,他看好你哦!”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龚晨其实心里有数,但在孙小兵面前总是一副没有主见的样子,他想多听听别人的意见。
孙小兵也不是什么有丰富斗争经验的人,“搞清楚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最关键,其他对你来说都是扯淡。不过你现在确实要退一步,先要给你叔叔们一个印象,不在这件事情上再做纠缠,在你叔叔面前一定要放低姿态,再不能和他们作对,但是暗中你可以偷偷进行调查。”
龚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其实他心里也有这个想法。
龚晨没想到将这事跟舅舅一商量,他舅舅却拍着胸脯说:“要不这样,你就不要出面了,我来出面,还你一个公道。哪怕到时我被他们踢出来,只要你能站稳脚跟,我也就问心无愧了,至少对得起你的父亲。”
龚晨舅舅先是拉拢了几个东风医院比较正直的元老,经过调查后越来越觉得这次事件水很深。
东州市卫生局副局长是被人举报的,而在卫生局副局长被带走调查前,张齐泰就曾经在医院有异常的举动,经常处于神情恍惚的状态,似乎有什么预知的感觉。而卫生局那个副局长被带走后,张齐泰突然反常地与医院内部多年共事的高层频频串门,像交代后事一样,老是谈一些当年东风医院初创时的趣事,还表现出对龚晨父亲的怀念。
张齐泰被带走调查后,周青院长经常到张齐泰的家里,对他家人显得特别的热心,这是违背常理的。张齐泰是因为违纪给东风医院抹了黑,周青院长没必要经常去安抚张齐泰的家人。更何况周青院长长期在公开场合表示张齐泰违纪的事情他根本不知情,按说他应该更加愤怒才对,而他之后的表现却与常理相悖。
从这件事情看来,周青院长绝对与此事有关。现在要想把周青给揪出来,只有从张齐泰的家人方面入手。而张齐泰现在面临的是刑事处罚,说到底很可能就是为这件事当炮灰而已,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他的家人不可能没有想法。当然,可能他也得到了什么承诺,不然也不会甘愿身陷囹圄却不声张。再联想到张齐泰被带走前那些反常的举动,他肯定内心挣扎和犹豫过,他的家人明显是知道事情真相的。
龚晨的舅舅暗中去了张齐泰家里一次,张齐泰的妻子一直哭哭啼啼,什么话也没有说,但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肯定是受了什么委屈。
可当龚晨舅舅第二次前往张齐泰家里时,张齐泰的家人却搬家了。东风医院当年为了在全国引进各种医疗人才,特意在医院附近买地盖了一个小区。作为医院的副院长,张齐泰住的是医院分的房子。张齐泰的妻子一直没有工作,女儿在东风小学上学,家人突然搬走,女儿也从学校退学,龚晨舅舅愈加觉得这股背后的势力就是龚晨的两个叔叔。
看样子,龚晨和他舅舅的一举一动,都在他叔叔的掌控之中。
龚晨听从了王总的建议,对东风医院的事情一律不再过问,就是别人谈起,他也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把全部的身心都扑在学校上面。龚晨为了缓和与两个叔叔的关系,他还专门主动与两个叔叔示好,为之前东风医院的“失职”勇揽责任。
龚晨的二叔对他还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当然对他的脸色还是有所改变,气氛似乎一时也缓和了很多。
两个叔叔还多次在家族会议上,对他母亲说,只要龚晨成熟了,他们这老一辈就会退居幕后。虽然话是这么说,龚晨的堂弟,也就是二叔的儿子,却即将从英国回到东州,也将会在龚家出任要职。
龚晨的母亲还是像原来一样似乎一点儿都不担心,一副稳坐泰山的样子,每天只关注龚家那个慈善基金会的创建与运营,其他事情全部听从龚晨两个叔叔的,而对龚晨总是要他再上进一些,劝他多向两个叔叔学习。
龚晨一直觉得母亲赋闲在家多年,对商业根本没有兴趣,好像对他也不太关心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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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齐泰家人的突然离开,龚晨刚有些线索又突然间断了。
恰巧这时,在一次家族会议上,龚晨二叔苦口婆心地对龚晨舅舅说:“现在我们西北那边矿产项目已经到了关键时期,必须要派出一个自己人过去,我想来想去还是你过去最稳妥。”
本来负责房地产项目的龚晨舅舅一下子明白了,这是要流放他。他虽然一直在暗中调查东风医院的事情,但显然早已被别人掌握,别人也就不想让他再插手东风医院的事。
龚晨二叔既然发话了,龚晨舅舅也没有什么话可说,只能听从安排。龚晨越来越觉得东风医院那件事与二叔有关。
龚晨与舅舅两人分析了张齐泰家人的去向,觉得要想打开这个突破口,还是必须要找到张齐泰的妻子。龚晨暗中查到了张齐泰的老家地址,他舅舅决定亲自过去一趟。
龚晨舅舅兜兜转转找到张齐泰位于福建的老家,张齐泰的母亲一听说是东州过来的人,就痛哭起来,“真不知道遭了什么孽啊,好好的一家人就成了这样。”
龚晨舅舅说他是张齐泰在东州最好的朋友,骗张齐泰的母亲说他也是医院的副院长。张齐泰的母亲说:“那你说说,为什么要将我儿子送走,你说你们送来钱又有什么用呢。当初儿子要去东州,我就劝他,他本来就是我们这边医院的院长,去了你们那里做个副院长,还被弄得妻离子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