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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天堂有雨,那是弟弟愧疚的泪

回家从此是一种忧伤

父母走了,带着对我们深深的挂念。父母走了,遗留给我们永无偿还的心情。

弟弟,天堂里能否有大学?

不知道天堂有没有成人高考,但是每年,我都会给弟弟烧一些高考资料去,我想让他在天堂里上大学。

在我三岁那年,父亲患了一场重病,没捱多久便去世了。那一年,弟弟两岁,母亲从此没再嫁。

六岁的时候,母亲将我和弟弟一起送进了小学。从此,我和他形影不离。初中、高中,始终在一个年级,一个班,我们总是相互鼓励、共同进步。

1994年夏天,家里同时收到了两份大学录取通知书。全村都炸开了锅,我们一家人更是高兴得手舞足蹈。可是没兴奋多久,母亲便犯愁了。

近万元的学费,对于我家来说,无疑是个天文数字。母亲卖了家里所有的猪、鸡、粮食,又翻山越岭东家西家去借,直到报到前几天,才凑了四千多块。

一天夜里,母亲把我和弟弟叫到一起,还没开口眼泪就流了出来:

“娃儿啊,你们双双考上大学我很高兴,可是,家里这个经济能力,即使娘去卖血,也只能供你们一个人去念书了……”

我和弟弟在一旁静静地听着,默不作声。许久,弟弟低声地说:“姐姐去。”我看了看弟弟,他的脸涨得红通通的,一副义无反顾的模样。母亲用衣袖擦了擦眼泪,没有做声。

我对母亲说:“还是让弟弟去吧,我始终是要嫁出去的。”我知道自己说这话有多么的言不由衷。上大学是我们农村孩子的惟一出路,我做梦都想跳出“农”门。

弟弟说:“还是你去吧!我在家里多少算个劳动力,还能够帮娘下地干活,好供你读书。如果我去了,你们两个在家能够供我吗?”

争论了很久,还是没有决定。那个夜晚,外面很静,静得可以听见屋内每个人在床上辗转反侧的声音。

第二天,弟弟很早就起了床,他站在堂屋里说:“娘,还是让姐姐去吧,她上了大学,将来才可以嫁个好人家。”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屋里的每个人听得流泪。

我和母亲起床后,在桌上发现了一堆纸末——是弟弟的录取通知书,已经被撕得粉碎。他帮全家人做了一个最后的决定。

送我上火车的时候,母亲和我都哭了,只有弟弟笑呵呵地说:“姐,你一定要好好读书啊!”听他的话,好像他倒比我大几岁似的。

1995年,一场罕见的蝗灾席卷了故乡,粮食颗粒无收。弟弟写信给我,说要到南方去打工。

弟弟跟着别人去了广州。刚开始,工作不好找,他就去码头做苦力,帮人扛麻袋和箱包。后来在一家打火机厂找了份工作,因为是计件工资,按劳取酬,弟弟每天都要工作十几个小时甚至更长,这是后来和他一同去打工的老乡回来告诉我们的。弟弟给我写信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

每个月,弟弟都会准时寄钱到学校,给我做生活费。后来干脆要我办了张牡丹卡,他直接把钱存到卡上去。每次从卡里提钱出来,我都会感觉到一种温暖,也对当初自己的自私心存愧疚和自责。

弟弟出去后的第一个春节,他没有回家,提前写信回来告诉我们,说春节车票不太好买,打工返乡的人又多,懒得挤,而且春节的时候生意比较忙,收入也会相对高一点。我知道,他哪里是嫌懒得挤车,他是想多省点钱,多挣些钱,好供我读书啊!

弟弟后来又去了一家机床厂,说那边工资高一点。我提醒他:“听说机床厂很容易出事韵,你千万要小心一些。等我念完大学参加工作了,你就去报考成人高考,然后我挣钱供你读书。”

大学终于顺利毕业了。我很快就在城里找了份舒适的工作。弟弟打来长途电话祝贺我,并叮嘱我要好好工作。我让弟弟辞职回家复习功课,准备参加今年的成人高考,弟弟却说我刚参加工作收入肯定不多,他想再干半年,多挣一些钱才回去。我要求弟弟立即辞职,但弟弟坚持自己的意见,最后我不得不妥协。

我做梦都没想到,我的这次妥协却要了弟弟的命。

弟弟出事时,我正在办公室整理文件,电话铃响了,一口广东腔,隐隐约约听得出那边问我:“你是黎兵的姐姐吗?”我说:“是,你有什么事吗?”“你弟弟出事了。请你们马上过来一趟。”我的脑袋“嗡”的一下就大了。赶忙问出了什么事?那边说,由于机床控制失灵,黎兵被齿轮轧去了上身半边,正在医院抢救。

我和母亲连夜坐火车赶赴广州。当我们踉踉跄跄地闯进医院时,负责照顾弟弟的工友告诉我们,弟弟已经抢救无效,离开人世了。母亲当时就晕倒在地上。

在医院的停尸房见到了弟弟的遗体。左边肩膀、胸部连同手臂已经不在了,黑瘦的脸部因为痛苦而严重变了形,那种惨状让人几度晕厥。

弟弟生前的同事告诉我们,在医院抢救之际,弟弟还要我们千万别通知他的家人,他说不想让我们担心。

清理弟弟的遗物时,在抽屉里发现了两份人身意外伤亡保险,受益人分别是母亲和我。母亲拿着保险单呼天抢地:“兵娃啊,娘不要你的钱,娘要这么多钱干啥啊!娘要你回来!你回来啊……”

还有一封已经贴好邮票的信,是写给我的:姐,就快要过春节了,已经三年没有回家,真的很想念你们。现在,你终于毕业参加工作了,我也可以解甲归田了……弟弟走了很久,我和母亲都无法从悲痛中走出来。不知道天堂有没有成人高考,但是每年,我都会给弟弟烧一些高考资料去,我想让他在天堂里上大学。

天堂里的大哥

兰子想,她要用自己的一生去感念大哥的爱。不如此,她将心灵不安——因为,为了她,大哥曾经放弃了自己的天堂很小的时候,兰子就知道自己是父母捡来的,但这并不影响她的成长,兰子的童年如其他孩子一样欢乐而幸福。家里人对她很好,特别是大哥。

8岁那年,兰子的父亲患了癌症,家里再也寻觅不到以前安宁祥和的气氛。半年后,父亲走了。哀痛之余,大哥开始为沉重的债务发愁。

大哥的儿子小健已经4岁,大嫂患有鱼鳞病,买一次药动辄数百。大哥在镇里一家工厂做临时工,挣的钱勉强维持家用。二哥刚刚成家,修筑新房时欠下的债务还没有还清。无奈,大哥在附近一家采石厂找了份装石头的短工。采石车通常在深夜到达,只要有人在门外喊,大哥就得披着衣服去工地。几个人把一块块百十斤重的石头抬上车,装满一车15元,几个人分。这种工作也很危险,常有石头砸伤人的现象发生。许多个深夜,只要听到大哥开门的声音,兰子就心疼得想流泪。而她能做的只有好好学习,并在心里一遍遍祈祷:保佑大哥平安健康。

近一年时间,大哥都干着两份工作。还清父亲治病的钱时,他却病倒,检查结果是肾炎。大哥只要了些基本的西药。看着脸肿的虚胖的大哥,兰子和小健都哭了。大哥轻轻地拍着兰子:“傻孩子,没事,我以后不去采石厂了,单在工厂上班,活儿很轻。”

娘和大嫂给大哥做好吃的,他总留一些给兰子。已渐渐懂事的兰子不肯吃,大哥便装作生气地说:“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

两年后,大哥的病情减轻了,只要不干重活复发的可能就不太大,而此时大哥的单位因效益不好要裁员,没有编制的大哥首当其冲。对此,大哥很想得开,他说:“钱是人挣的,法儿是人想的,我的病能好就是万幸了,不让上班了咱还有地啊。”大哥辟出二亩地和大嫂一起种葡萄。

兰子中考时,娘让她报中专,而大哥却说她的成绩在镇里一向都是前三名,读中专太可惜。兰子犹豫不决时,娘含着泪说:“你想把你哥累死啊?”兰子最终在志愿表上填了中专,但8月却接到了县城一高的通知书。

她忽然想起,报完志愿的那天晚上,大哥拎着一兜上好的葡萄出了门,一定是他找了老师。

兰子跑去问大哥时,他只嘿嘿地笑。兰子看着大哥的憨样也笑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在一高读书时,大哥常托人给兰子带水果和钱。大哥常说的一句话是:“哥没本事,但你一定要吃饱。”

家境因种葡萄略微好转了,悲剧却又发生了。那天,兰子的大嫂乘坐别人的农用三轮摩托回娘家时发生了车祸,等家人赶到时,人已经不行了……处理完大嫂的后事,娘说她年纪大了,只能做口饭,让兰子辍学跟大哥种葡萄。大哥还没等听完就吼道:“不行!能给葡萄剪枝喷药的人多了,像俺妹这样每次考试都进前几名的有几个?我心里有数!”那一刻,兰子说不清自己心里的感受,她只是哭,痛痛快快地哭了一个上午。大哥慈爱地抚摩着兰子的头,兰子从心底感到温暖,大哥是她生命的依靠啊!

已经40岁的大哥,用他的汗水浇灌着田地里的粮食和葡萄,用那一张张渗透着血汗的人民币筑起兰子和小健的未来。

兰子的大学录取通知书让大哥感到无比荣耀,但那四位数的学费也令大哥满心忧虑。收到通知书那晚,趁大哥出去时,年迈的母亲把兰子叫到跟前:“妮儿,咱念不起啊,万一你哥他再犯病,可咋办啊!前些日子有人给他介绍个对象,女方说,供他儿子可以,供你上大学可不行……”兰子默默地把通知书藏了起来,然后让本家一个姑姑帮她在县城里找活儿。

那天吃饭时,姑姑到兰子家说让她去县城一个宾馆当服务员,前三个月包吃住每月挣300元,三个月后可以涨到500一600元。大哥阴着脸放下饭碗出门了。兰子预感到有什么事要发生。果然,姑姑刚走,大哥就回来了。他只说了一句话:“我给你钱,你给我好好上学去!”“大哥,”兰子说,“小健就要上高中了,你身体又不好。上有老下有小,我不想看你那么受苦……”“那你就因为这几千块钱放弃前途,一辈子都呆在这个小村子?莫说你是我妹妹,就是别人家的孩子,我也觉得可惜啊!我就是再没能耐,再受穷受苦也不能让考上重点大学的妹妹辍学!”

最终,兰子还是到那所梦寐以求的大学报了到。

大哥汇来了300块钱,兰子执意不要,兰子写信说自己在老乡开的食堂里帮忙,每天可以免费吃三顿饭。大哥坚决不让她干,他说他从报纸上看过大学校园内贫困生受歧视的报道,他就是再困难,也能把兰子的三顿饭钱给挣回来,不能让同学们瞧不起她。

半个月后的一天,大哥来学校看兰子,他要到广州去打工了。大哥比以前黑瘦了许多。大哥带了兰子最爱吃的煎饼和一兜水果。分别时,大哥忽然拍拍兰子的肩膀说:“妮儿,好好照顾自己。”兰子使劲儿点了点头。

火车渐渐走远,兰子泪如雨下。她怎么也想不到,这是她见大哥的最后一面。

一天深夜,娘在电话里哭着要兰子赶回家见见大哥。可兰子赶到家时,看到的只是大哥的遗容。

娘说,大哥回来已经快一个月了,他怕兰子分心,说什么也不让告诉她。与他一起去广州的邻家四叔说,像他们这种没文化、年龄也偏大的人,根本进不了工厂,只能在广州摆地摊、卖烧烤什么的,一天到晚四处跑,还要躲工商局的人。到菜场捡菜,几个人合租最便宜的民房,用附近木材厂废弃的木材生火……在这样艰苦的条件下,大哥的肾病复发了,可他舍不得花钱住院,以至于最后竟恶化成尿毒症……娘含着泪拿出一沓钱:给她的,给兰子的,给小健的……兰子不知道世间有几位哥哥对妹妹能有这般情义,而对于她这位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大哥付出了自己的幸福和生命。

兰子想,她要用自己的一生去感念大哥的爱。不如此,她将心灵不安——因为,为了她,大哥曾经放弃了自己的天堂……

(颜落)

抚摸着墓碑上大哥的名字,我失声痛哭。哥哥啊,如果天堂有雨,那是弟弟愧疚的泪!

自从知道自己在远方农村还有个家的那时起,我的心里便再也没有平静过。我无法想象多年前的那个冬夜,当父亲把我交到另一个男人手中的时候,年幼的我曾进行了怎样的哀嚎与挣扎。以致今日,这一切依然是我心底的暗伤,并随着时间的推移,隐隐作痛。

六年前,养父去世时,把全部的真相都告诉了我。他拉着我的手,求我原谅他。

我泪流满面的告诉养父,你是我的父亲,永远都是。是他和养母给了我一个家,节衣缩食供我读书,我没有理由恨他们。而如果说我心里还有恨的话,那也只能是恨我的生身父母,不管出于什么理由,把亲生孩子送人,都是为人父母犯下的不可原谅的过错。

安葬完养父后的一天,一个四五十岁、农民模样的男人找上门来,他声称自己姓秦,是从余姚来的。不用问我也知道他是谁,从他的脸上,我分明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他对我说,他是大哥,父母去世时托他照顾我,他说知道我过得很好,知道我不需要他的帮助,他就是想来看看。

我一时无语。因为我知道,他和那个家里所有的人从来都不曾忘记过我。他们信守着那个古老的约定,三十年来一直悄悄地打听着我的消息,直到养父母都过世后,才敢让思念浮出水面。

我张了张嘴,想叫一声哥,但终于因为陌生而无法开口。我留他在家里吃饭,他瞅了瞅客厅里光洁的地板,说自己还有事,就起身告辞了。

以后的几年,大哥逢年过节便从遥远的家乡赶过来,或在单位门口,或在楼下等我,说上几句话,然后把带来的大包小包的东西塞给我便匆匆离去。他用这种最原始的方式兑现着一个长子对九泉之下父母的承诺。

私下里,我也和妻子商量,想利用清明节回乡为父母扫墓,被妻子断然拒绝了。我知道,她这样做并不是不想让我认父母,而是担心乡下那个家给我带来麻烦。毕竟,在她看来,认这样一个有着十几口人的农村家庭不是什么好事。

我不想因为这事让妻子不高兴,但又不愿意看到大哥一次次欲言又止的样子,我知道,在他眼里,我一天不回乡祭祖,便预示着一天没有原谅父母。而事实上,即使我回乡祭了祖也并不代表我就原谅了他们,我回老家很大程度上并非为了告慰九泉之下的父母,而是为了这个总是不远千里来看我、让我越来越认同的大哥能够安心。

2004年4月的一天,大哥来了,并主动邀请我到旁边的饭馆里小坐。

这一次他点了许多菜,还破例要了一瓶老白干。他问了我的情况,我也问了他家里的情况,他吞吞吐吐了半天,才告诉我,他的几子今年大学毕业,问我能不能在市里给孩子找个工作。

我欣然应允。大哥腼腆地笑了,说没想到这回竟然真应验了村里人的口舌了。这时我才知道,原来这些年来,大哥一次次的到省城来看我,竟然一直在背着一个“巴结城里当官的”罪名。

其实我根本不是什么官,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公务员而已。但看在他的面子上,我还是答应了下来。最初我安排侄子到省委宣传部做秘书工作,但妻子中途杀将过来,让她的一个远房表妹顶了侄子的位置,无奈我只好把侄子安排到了市图书馆。虽然都是吃财政饭,但一个是公务员,另一个却不是,这种差别虽然哥哥不懂,可我心里却总感觉很是对不住他。

2005年初,我到北京开会时突然感觉脚疼,最初以为是原来的痛风病又犯了,但医生的诊断却是右肾轮廓模糊缩小,失去功能,左肾衰竭。突如其来的病魔如飙风般铺天盖地而来,我一下子蒙了。颤抖着拨通家里的电话,告诉妻子快到北京来,妻子预感到了不妙,当夜便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尿毒症晚期”,医生平静的几个字惊得妻子一下子坐在了地上,失声痛哭。听医生说,救命的路有两条,一是保守治疗,靠透析维持现状,生死由命;二是肾移植。

第三天,大哥来了,与他同来的,还有另外几个哥哥。是妻子给家里打的电话,妻子很清楚,这一刻,我任何一个哥哥都有可能是一根救命的稻草。后来听四哥讲,他接到妻子电话的时候大哥正在地里给果树剪枝,得知我得了肾衰竭,大哥站在那儿愣愣地盯了四哥半天,然后就呜呜地大哭了起来。

晚上,大哥把一家人召集到一起,商量着兄弟几个一起来省城,谁配型最好就用谁的。四哥还告诉我,当天早晨,大哥偷偷地跑到爹娘的坟上磕了三个头,祈求爹娘保佑我能活下来。听着听着,我低下头,禁不住流下泪来。那一刻,那份遥远而陌生的亲情忽然变得如此真实。

检查的结果出来了,大哥和五哥的各项指标与我最接近,五哥说他年轻,由他来,大哥执意不肯,他说:“老五,你的孩子还小,万一有个什么差错,我没法向家里人交代,我是大哥,你就让我替爹娘还了这个心愿吧!”

2005年3月5日早晨9点,我和大哥一起被推进了手术室。下午3点,手术终于完成了,从这一刻起,大哥的肾开始在我的身体内工作,我和大哥真正是血肉相连了。

手术很成功,移植后的肾脏立即发挥了作用,术后的第一天,我的排尿量便达到了九千多毫升,血肌酐值降了一半,第二天接近正常,第三天完全正常了。一天查房时,医生高兴地说,移植过来的肾脏工作得很好,没有一点排异反应。躺在另一个床上的大哥笑了,一脸幸福地说:“我们是亲兄弟,身上流着相同的血,怎么会有排异反应呢!”屋里的人都笑了,那份浓浓的亲情忽然让我有了一种想哭的冲动。

手术后的第九天,是我36岁的生日,也是大哥的肾活在我的体内,使我在死亡线上挣扎回来过的第一个生日。初春的阳光暖暖的装满了整个病房,也洒在了窗台上的那盆富贵竹上。富贵竹是大嫂买来的,她说希望我“嫁接”了大哥健康肾脏的生命,从此像这旺盛的富贵竹一样充满生机妻子买来了生日蛋糕,我切着蛋糕,妻子哽咽着说,“真没想到还能吃上你的生日蛋糕。”说完,便泣不成声。我知道,经历过这件事情,她已经认同了我家里那些贫穷而善良的亲人们。

我对大哥说,等我出了院,我想让他领着我们兄弟七人一起去给爹娘上坟。大哥愣了愣,眼圈儿一下子红了。三哥在一旁说:“老七,回家时一定要在家里住上几天,六个哥哥家挨个吃顿饭,知道吗,娘临死时一直在念叨,她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你在咱家生活了四年,却连一顿饱饭也没吃上!”

我听了,满心都是酸楚,那一刻,我忽然就明白了大哥一直重复的那句话:“爹娘把你送人,是想给你条活路啊!”

今天,我越来越深地读懂了当年爹娘的心情。他们在决定把我送人的时候或许想不到我的未来,但至少,他们相信那对没有儿子的夫妻肯定能让我填饱肚子。当时在爹娘看来,这已经是他们所能做出的最正确的决定了。

随后的半个月,我一直计划着清明节带着妻子和儿子回乡祭祖,我知道,这是父母的心愿,也是大哥这么多年来一直期盼的事情。我甚至盘算着,等上了班,托托关系,给侄子调调工作,把他调到职能部门去,也借此抚慰一下大哥的心愿。

然而,就在这时,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打乱了这一切。大哥先我一步出院。由于正值春耕时节,出院后的第四天大哥便下地了。在给冬小麦浇水时,不幸触电身亡。怕我身体虚弱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二哥做主,全家人向我封锁了大哥去世的消息。

一周后的清明节,当我带着妻子和儿子踏进那个已经离开了三十多年的家门时,才听到这个噩耗。跪在大哥的坟前,我泪流满面,后悔不已。

是我害了大哥,如果大哥不是为了给我捐肾,就不会推迟冬小麦春灌的时间,那样的话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这些年来,大哥最大的愿望便是能带着我给爹娘上次坟,可是因了妻子那自私的念头,我竟没能在大哥的有生之年遂了他的愿。我天真地想,路还长,我有足够的时间去满足他的心愿,可是谁料到,老天竟是如此的残忍,竟然让大哥带着一生的遗憾去见爹娘。

抚摸着墓碑上大哥的名字,我失声痛哭。哥哥啊,如果天堂有雨,那是弟弟愧疚的泪!

(萧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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