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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森田正马与森田疗法

1.森田疗法的创立

森田正马教授1874年出生于高知县香美郡兔田,1902年毕业于东京帝国医科大学。翌年,到巢鸭医院,即现在的都立松泽医院工作。他从事神经症的治疗之前,先是作为劳动主任对精神病患者开展工疗。最初,他尝试着让女病人编织毛衣,让男病人养鸟和糊纸袋。森田这样做的动机,与其说是为了治病,不如说是想要解脱被监禁在医院里的患者的无聊与苦闷。不料却发现这一尝试意外地奏效,对患者影响颇佳,于是便从1905年起,果断地开始了户外作业疗法,最后甚至发展到干农活、垦荒、养鸡和养猪等。他一面从事这项工作,一面筹划开办看护人员讲习班。他还买来风琴,鼓励人们做游戏,对护士进行军队式训练。

森田于1903年9月成为慈惠会医学专科学校教师,1925—1937年任东京慈惠会医科大学教授,后来成为该校名誉教授。

森田的研究是丰富多彩的。他把祈祷性精神病定义为一种特殊的疾病单元,并对人格障碍的分类和偏执性精神病的病理提出了新见解。但他一生中为之付出心血最多的,还是有关神经症及其治疗方法的研究。森田从帝国医科大学毕业后成为研究生,最初一段时间专门致力于催眠疗法的研究。通过自学,他掌握了这门技术,并把治愈的病例拿到学会上发表。但这种催眠疗法对于以脸红恐怖为中心的强迫神经症却没有效果,这使他颇伤脑筋。

1900年,森田把家搬到森田疗法的发源地——本乡蓬莱町65号。他先是让神经症患者住进精神病院治疗,并且想了很多办法。由于当时这里的医院还没有很好地实施劳动疗法,于是他让患者在他家附近租房住下,试着去给他们治疗,但也收效不大。1919年8月间,有个人与森田很熟,他每天都有37.2℃~37.5℃的低烧,被怀疑得了肺炎。他还说自己痔疮严重,患有神经衰弱,因此不能进行正常工作,终日无所事事。森田家的二楼上有间空房,他便劝那熟人换个休养环境,来这里暂住。那熟人来这里过起了健康人的生活,一个月后症状便消失了,恢复了健康。森田从这次治疗中受到启发,于是便想出用家庭式的方法治疗患者,并取得了成绩。森田在回顾当时的情况时说:“我的住院疗法就是家庭式疗法。”也许可以说这就是用森田疗法治愈病人的首例。除此之外,他还曾让其他病人住到自己家中,试验这种所谓的家庭式疗法。有一位叫矢田部某的护士长曾因患重度的强迫症接受家庭式治疗,森田费了很大力气,最终使之得到根治。

森田经过长达十多年的反复摸索,搜集了国内外有关文献资料,并经过一番推敲和亲身实践,多次改进之后,才逐步形成了这套独特的治疗方法。在当时,人们已经认识到,口服一些曾被认为有效的溴化物,磷、砒制剂和阿片,或使用核酸钠、林格氏液都是无效的;而且,人们也尝试过宾斯万格(Binswanger)的改良的生活规律法,还模仿杜布氏的说服疗法,结果均未收到预期效果。森田是一名催眠疗法的高手,但他没有将它纳入森田疗法。因为他知道催眠疗法治疗神经症患者无效。森田不赞成精神分析,但他并不是不分青红皂白地对精神分析一概反对,他只是批判传统的精神分析法中那些陈腐的、伪科学的理论。他说:“弗洛伊德曾经讲过一些很好的见解。”这就意味着他并非毫无道理地讨厌精神分析。

凡是曾被认为“有效”的方法,森田全都尝试过,并保留了其中有效的东西,进而创造了森田疗法。他从当时的主要疗法——安静疗法、作业疗法、说服疗法、生活疗法中汲取了它们的精华,并把它们合理地结合起来,创造出了他自成体系的精神疗法。在森田疗法中,常常出现一些类似禅宗的用语,而且森田本人也确实受日本文化的巨大影响,但森田对禅并不十分精通,而且他把精神疗法同宗教明确地区分开。森田疗法的创立,不仅源于日本,而且也吸取了日本文化圈以外众多的治疗方法。

森田对各种患者施用自己创造的独特疗法,都取得了一定的疗效。虽然这些病例偶尔也采用过绝对卧床这种方法。而作为家庭疗法,只要应用游戏疗法、体育疗法和劳动疗法,开动脑筋多想办法,都会有效果。

据说森田正马正式创造出神经症的特殊疗法——森田疗法(森田本人不称它为森田疗法,而称它为神经质的特殊疗法)是在1920年前后。当时,“神经症”这个词在日本还没有确立,普遍使用的用语是“神经衰弱”,其含义是指由于过度劳累所引起的神经系统的疲劳。而弗洛伊德(Freud)的精神分析也刚刚传入日本,但在学术界基本无人问津。并且,那时对神经症的有效治疗方法也没有研究出来。在这种情况下,森田能够独树一帜地创造出自己的一套神经症理论,并把这一有效的心理治疗方法介绍给神经症患者,用森田的得意门生高良武久的话说,这在当时真可与哥白尼推翻天动学、提出地动学说的创举相媲美,实属划时代的业绩。

森田正马的一生充满了痛苦。森田正马生于一位小学教师的家庭里,他父亲对子女要求很严格,尤其对长子森田正马寄托着很大的期望,望子成龙心切,父亲从很小就教他写字、读书,5岁就送他上小学。一有空,父亲便教他读古文和史书。晚间如背不完书,父亲便不让他睡觉。本来学校功课就很多,学习已经够紧张了,回家后父亲又强迫他背这记那,这样一来反而使森田渐渐地开始厌倦学习。每天早晨,他又哭又闹,缠着大人不愿去上学,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学校恐怖”,这与父亲强迫他学习是有关系的。森田在7岁时祖母去世,第二年祖父又相继过世。其母亲因悲伤过度,曾一度陷入精神恍惚、默默不语的状态。正当家庭连遭不幸时,森田在日本寺庙里看到了彩色地狱壁画,立即感到毛骨悚然。他看到图中人死后下地狱的惨状,有的上刀山,有的下火坑,有的进血池等。这些可怕的场面在森田幼小的心灵中留下了深深的烙印,一直在他脑海里盘旋,这就是后来森田理论中关于“死的恐怖”一说的来源。

森田自幼就有明显的神经质倾向。他在《我具有神经性脆弱素质》一文中写到:12岁时为患夜尿症而苦恼,16岁时患头痛病,常常出现心动过速,容易疲劳,总是担心自己的病,即所谓“神经衰弱症状”。幼年时患夜尿症,为了不弄湿被褥,总是铺着草席睡觉,有人故意问他“铺上草席干什么?”他生气地回答说“夜里不尿炕!”这种回答带有对大人的嘲讽挖苦的反抗,但其内心十分难受。因有夜尿症而深感自卑,有强烈的劣等感,后来听说当地很有名望的板本龙马先生小时候也得过这种病,这才聊以自慰,心情稍微好了一点。后来,他在自己的著作中写到“不要谴责孩子的夜尿症,越是谴责挖苦孩子,就会越恶化”。这是他自己的切身体验。中学五年级时,他在患肠伤寒的恢复期,学习骑自行车,夜间突然发生心动过速。在高中和大学初期,他经常失眠,东京大学内科诊断为神经衰弱和脚气病,经常服药治疗。大学一年级时,父母因农忙,两个月忘记了给森田寄生活费,森田误以为是父母不支持他上学,感到很气愤,甚至想到当着父母的面自杀。然而,经过一番思想较量后,他暗下决心,豁出去拼命学习,立志干出个样子来让家里人看看。在这段时间里,他什么药也不吃,放弃了一切治疗,一心一意地拼命学习。考完试后,他取得了意想不到的好成绩,脚气病和神经衰弱等症状也不知不觉地消失了。这些个人经历,为他后来提倡的神经质的本质论,包括疑病素质论提供了理论依据。神经衰弱不是真的衰弱,而是假想的主观臆断。神经质者本能上有很强的生存欲望,是努力主义者,其症状发生,源于心因性即精神交互作用。森田先生在自己切身体验中发现的最重要的“放弃治疗的心态”,对神经质具有治疗作用。可以看出,这些成为森田疗法理论基础的内容,全都是他自己痛苦体验的结晶。然而仅仅有这些体验是不够的,更加重要的是,他多年来注意对神经质者的观察,把握其症状的实际表现,密切观察其经过与转归,并把这些观察与自己的体验相对照,同时参阅国内外有关文献,从中遴选当时较好的治疗神经症的各种方法一一进行实践验证。最后,森田先生把当时的主要治疗方法,如安静疗法、作业疗法、说服疗法,生活疗法等,结合自己的实践经验与体会,取其有益成分合理组合,从而创立了自己独特的心理疗法。1912年至1928年是森田一生中最出成果的时期。他撰写了许多论文。代表作有《神经衰弱以及强迫观念的根治法》、《神经质的实质与治疗》等。1930年,他创办了《神经质》杂志,并建立了森田疗法研究会,继续致力于神经质症患者的治疗和研究,直至生命的终结。

森田博士生前把他独创的心理疗法称为神经症的“特殊疗法”。1938年森田博士病逝后,他的弟子们将这种疗法命名为“森田疗法”。

目前,森田疗法这种根源于东方文化背景和传统思想的心理疗法不仅风行于日本,而且也受到欧美学者的关注。戴维·雷诺(David Reynolds)将森田疗法介绍到美国,并应用于神经症的治疗中。1983年日本森田疗法学会正式成立,第一任会长高良武久教授、第二任会长大原健士郎教授及第三任会长田代信维教授,不仅继承并发展了森田疗法,而且将森田疗法的适应证扩大到神经质以外的神经症、精神病、人格障碍、酒精药物依赖等治疗领域,同时还广泛应用于正常人,帮助他们适应生活,提高生活质量。1991年,国际森田疗法学会成立。1994年4月底,第三届国际森田疗法大会在北京国际会议中心召开,来自14个国家的300多名代表就森田疗法的研究及应用进行了广泛而深入的学术交流。2000年,第四次国际森田疗法大会在日本东京成功举办。第五次国际森田疗法大会于2004年在我国上海市举办。2007年在加拿大温哥华举办了第六次国际森田疗法大会,2010年将在澳大利亚的莫尔本举办第七次大会。我国1992年召开了首届森田疗法研讨会,到2008年,已成功举办了七次学术会议。可以预计,森田疗法在我国及世界各地将会得到更广泛的应用。

2.森田疗法的基本理论

一、森田神经质

森田疗法是适用于神经症的特殊疗法。神经症是一种非器质性的,由心理作用引起的精神上或躯体上的功能障碍。神经症包括的范围很广,神经质只是神经症中的一部分,主要表现为患者具有某种症状,这种症状对患者的正常生活造成影响,因此患者本人有强烈的克服症状、从症状中摆脱出来的欲望,并积极努力地克服症状。森田根据症状把神经质症分成三类:

1.普通神经质症失眠症、头痛、头重、头脑模糊不清,感觉异常、极易疲劳、效率降低、无力感、胃肠神经症、自卑感、性功能障碍、头晕、书写痉挛、耳鸣、震颤、记忆不良、注意力不集中等。

2.强迫神经质症(恐怖症)对人恐怖、不洁恐怖、疾病恐怖、不完善恐怖、外出恐怖、口吃恐怖、罪恶恐怖、不祥恐怖、尖锐恐怖、高处恐怖、杂念恐怖等。

3.焦虑神经质症(发作性神经症)焦虑发作、发作性心动过速、发作性呼吸困难等。

森田认为,在一定条件下任何人都有可能出现神经质症的症状。如初次在众人面前露面,会感到紧张;听说别人发生煤气中毒事件后总觉得自家煤气阀没关好,不反复检查就放不下心等。对于大多数人而言,这种紧张和不安的感觉在生活中是很正常的。这种心理和生理现象,事过之后就会消失。但是,对于某些具有特殊性格的人来说,往往会把正常的反应视为病态,拼命想消除,结果反而使这种不安感被病态地固定下来,从而影响其正常的生活,形成神经质症。神经质症患者的性格特征可以概括为:

(1)内向、内省、理智、追求完善;

(2)感情抑制性,很少感情用事;

(3)比一般人敏感,爱担心;

(4)好强、上进、不安于现状,容易产生内心冲突;

(5)执着、固执、具有坚持性;

(6)具有一定程度的智能水平。

二、疑病素质学说

森田认为,神经质发生有共同的精神素质,称之为疑病素质。所谓疑病就是疾病恐怖,担心自己患病。这是人生存欲望的反映,存在于所有的人。但是当其过强时,就开始形成一种异常的精神倾向,渐渐呈现出复杂、顽固的神经质症状。

森田认为,疑病素质直接与死亡恐怖有关。而死亡恐怖与生的欲望是一个事物的两个方面。生的欲望表现在:

(1)不想生病,不想死,想长寿;

(2)想更好地活下去,不想被人轻视,想被人承认;

(3)想有知识,想学习,想成为伟人,想幸福;

(4)想向上发展。

神经质患者生的欲望过强,想达到完善的状态,反而容易陷入“死的恐怖”之中去。此外,神经质症者是一种内向型气质。内向型的人偏重于自我内省。因此,对自己躯体方面或精神方面的不快、异常或疾病等特别注意、关心,由于忧虑和担心而形成疑病,认为自己虚弱、异常、有病,并为此发愁。这种倾向有的是由于幼儿期的教养条件或生活环境的影响,有的则是机遇性因素,即由精神创伤导致。总之,疑病素质是神经质发生的根源。

三、精神交互作用学说

森田认为,神经质的形成是疑病素质和由它引发的精神活动过程中的精神交互作用所致。所谓精神交互作用是指因某种感觉偶尔引起对它的注意集中和指向,这种感觉就会变得敏感,感觉的过敏使注意力进一步固定于此感觉。这种感觉与注意彼此促进、交互作用,致使感觉更加过敏的精神过程称之为精神交互作用。这个过程一旦恶性循环,便会产生精神与身体症状。森田博士把这种心理状况用禅语表达为:求不可得,愈求则愈不得。可用下图表示:

当症状发生后,患者常被封闭在主观世界中,并为之苦恼。在这种状态下,容易产生预期焦虑或恐怖,由于自我暗示,注意力越来越集中。森田认为,不阻断精神交互作用,症状就会固着。治疗的原则是对症状采取顺其自然的态度,以事物为准则,以目的为准则,以行动为准则。

四、神经症形成学说

森田在《神经质的实质与治疗》一书中提出了关于神经质的病理,素质指疑病素质。神经质的人是内向的,对什么都担心。由于某种原因,把任何人都常有的感觉、情绪、想法过分地视为病态,并为之倾注苦恼。

机遇是指某种状况下使之产生病态体验的事情,也称诱因。

病因指精神交互作用。

也就是说,有疑病素质的人,由于某种诱因,注意力集中于自己的身体或精神变化,由于注意力的集中,其感觉越来越敏感,注意力也越来越集中,并固定下来,使症状发展,形成神经质的症状。在这里,疑病素质是根源,精神交互作用对症状发展起重要作用。因此,森田疗法的着眼点是阻断精神交互作用,对疑病素质进行陶冶和锻炼。

1.森田疗法的特点及治疗原则

一、森田疗法的特点

(1)不问过去,注重现在森田疗法认为,神经质症患者发病的原因是有神经质倾向的人在现实生活中遇到某种偶然的诱因而形成的。治疗采用“现实原则”,不去追究过去的生活经历,而是引导患者把注意力放在当前,鼓励患者从现在开始,让现实生活充满活力。

(2)不问症状,重视行动森田疗法认为,患者的症状不过是情绪变化的一种表现形式,是主观性的感受。其治疗注重引导患者积极地去行动,“行动转变性格”、“照健康人那样行动,就能成为健康人”。

(3)生活中指导,生活中改变森田疗法不使用任何器具,也不需要特殊设施,主张在实际生活中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同时改变患者不良的行为模式和认知,在生活中治疗,在生活中改变。

(4)陶冶性格,扬长避短森田疗法认为,性格不是固定不变的,也不是随着主观意志而改变的,无论什么性格都有积极面和消极面,神经质性格特征亦如此。神经质性格有许多长处,如反省强、做事认真、踏实、勤奋、责任感强;但也有许多不足,如过于细心谨慎、自卑、夸大自己的弱点、追求完美等。应该通过积极的社会生活磨炼,发挥性格中的优点,抑制性格中的缺点。

二、治疗原则

采用森田疗法治疗神经质患者时,一方面要帮助患者认清神经质症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疾病,是怎样发生的,另一方面要了解神经质患者的性格特征,以便有针对性地施治。因此,搞清神经质症的本质对治疗有重要的作用。有些患者弄清了症状的本质就很快治愈了。在治疗过程中,一般遵循以下几条基本原则。

(一)顺应自然

森田认为,要达到治疗目的,说理是徒劳的。正如从道理上认识到没有鬼,但夜间走过坟地时照样感到恐惧一样,单靠理智上的理解是不行的,只有在感情上实际体验到才能有所改变。而人的感情变化有它的规律,注意越集中,情绪越加强;顺其自然不予理睬,反而逐渐消退;在同一感觉下习惯了,情感即变得迟钝;对患者的苦闷、烦恼情绪不加劝慰,任其发展到顶点,也就不再感到苦闷烦恼了。因此,要求患者对症状首先要承认现实,不必强求改变,要顺其自然。

什么叫顺其自然呢?森田把它看做是相当佛教的“顿悟”状态。所谓“顿悟”,就是让患者认识并体验到自己在自然界的位置,体验那些超越自己控制能力的平常的事。当一个人把它看得很严重而产生抗拒之心时,就会使自己陷入神经质的旋涡。即由于集中注意于令其感到厌恶的某种情感,并不断压抑这种情感而使之受到强化,这样,经多次反复,就会形成他对人极度恐惧的体验。因此,要改变这种状况就需要使患者认识情感活动的规律,接受自己的情感,不去压抑和排斥它,让其自生自灭,并通过自己的不断努力,培养积极健康的情感体验。

要认清精神活动的规律,接受自身可能出现的各种想法和观念。神经质患者常常主观地认为,自己对某件事物只能有某种想法而不能有另一种想法,有了就是不正常或者不道德的,即极端的完善欲造成了强烈的劣等感。要改变这一点,就得接受人非圣贤这一事实,接受我们每个人都有可能存在邪念、嫉妒、狭隘之心的事实,认识到这是人的精神活动中必然会出现的事情,是一个靠理智和意志不能改变和决定的;但是否去做不理智的事情,却是一个人完全可以决定的。因此,不必去对抗自己的想法而需注意自己所采取的行动。同时,还要认清精神拮抗作用,从心理上放弃对对立观念的抗拒,认识到人有对生的欲望和对死的恐惧两种相互对立的心理现象,并接受这种心理现象,而不必为出现死亡的恐怖而恐惧不安,也不必摒除这些令人恐惧的念头,从而避免使自己陷入激烈的精神冲突之中。

要认清症状形成和发展的规律,接受症状。神经质症患者原本无任何身心异常,只是因为他存在疑病素质,将某种原本正常的感觉看成是异常的,想排斥和控制这种感觉,使注意固着在这种感觉上,造成注意和感觉相互加强的作用,即形成精神交互作用。这是一种恶性循环,是形成症状并使之继续的主要原因。认清这一点,对自己的症状采取接受态度,一方面不会强化对症状的主观感觉;另一方面,因为不再排斥这种感觉,而逐渐使自己的注意不再固着在症状之上,以这样的方式打破精神交互作用,使症状得以减轻直至消除。比如:对人恐怖患者见人脸红,越怕脸红,就越注意自己的表情,越注意越紧张,反而使自己脸红的感觉持续下去了;相反,接受脸红的症状,带着“脸红就脸红吧”的态度去与人交往,反而会使自己不再注意这种感觉,从而使脸红的反应慢慢消退。

要认清主客观之间的关系,接受事物的客观规律。人之所以患神经质症,疑病素质是症状形成的基础,精神交互作用是症状形成的原因,而其根源在于人的思想矛盾。这一思想矛盾的特征就是以主观想象代替客观事实,以“理应如此”限定自身的思想、情感和行为。森田指出:“人究竟如何破除思想矛盾呢?一言以蔽之,应该放弃徒劳的人为拙策,服从自然。想依靠人为的办法,任意支配自己的情感,就如同要使鸡毛上天、河水断流一样,不仅不能如愿,反而徒增烦恼。此皆力所不能及之事而强为之,当然痛苦难忍。然而,何谓自然?夏热冬寒乃自然规律,要想使夏不热、冬不寒,悖其道而行之则是人为的拙策;按照自然规律,服从、忍受,就是顺应自然。”针对思想矛盾,森田提出了“事实唯真”的观点,意为“事实即是真理”,并以此作为座右铭。他说:“吾人不要把情绪或想象误认为事实来欺骗自己。因为不论你是否同意,事实是不可动摇的。事实就是事实,所以人必须承认事实。认清自己的精神实质,就是自觉;如实地确认外界,就是真理。”因此只有使人的主观思想符合客观事物的规律,才能跳出思想矛盾的怪圈。

(二)为所当为

“为所当为”是指在顺应自然的态度指导下的行动,是对顺应自然治疗原则的充实。森田疗法把与人相关的事物划分为两大类:可控制的事物和不可控制的事物。所谓可控制的事物是指个人通过自己的主观意志可以调控、改变的事物;而不可控制的事物是指个人主观意志不能决定的事物。

森田疗法要求神经质症患者学习顺应自然的态度,不去控制不可控制之事,如人的情感;但还要注意为所当为,即控制那些可以控制之事,如人的行动。

忍受痛苦,为所当为。森田疗法认为,改变患者的症状,一方面要对症状采取顺应自然的态度,另一方面还要随着生的欲望,在症状仍存在的情况下,去做应该做的事情,尽管痛苦也要接受,把注意力及能量投向自己生活中有确定意义,且能见成效的事情上。把注意力集中在行动上,任凭症状起伏,都有助于打破精神交互作用,逐步建立起从症状中解脱出来的信心。例如:对人恐怖的人,不敢见人,见人就感到极度恐惧。森田疗法要求其带着症状生活。害怕见人没关系,但该见的人还是要见。带着恐惧与人交往,注意自己要做什么。而这样做的结果,患者自己就会发现。原来想方设法要消除症状,想等症状不存在了再与人接触,其实是不必要的。过去为此苦恼,认为不能做,是因为老在脑子里想而不去做。而“为所当为”要求患者该做什么马上就去做什么,尽管痛苦也要坚持,这就打破了过去那种精神束缚行动的模式。

面对现实,陶冶性格。森田疗法的专家高武良久指出:“人的行动一般会影响其性格。不可否认,一定的性格又会指导其做出一定的事情,但仅仅看到这一方面,则是一个片面性的认识。我们也不能忘记‘我们的行动会造就我们的性格’这一客观事实。正是这一点,才是神经质性格得以陶冶的根本理由。”

神经质患者的精神冲突,往往停留在患者的主观世界之中。他们对引起自己恐惧不安的事物想了又想,斗了又斗,但在实际生活中,对引起其痛苦的事物却采取一种逃避和敷衍的态度。事实上,单凭个人主观意志的努力,是无法逃脱神经质症状的苦恼的,只有通过实际行动,才会使思维变得更加实际和深刻。实际行动才是提高对现实生活的适应能力的最直接的催化剂。对此,高武良久举例说,要学会游泳,不跳入水中就永远也学不会游泳,即使完全不会游泳,跳入水中也是可以做到的,然后再逐步学习必要的技巧。与此道理相同,神经质症患者无论怎么痛苦,也会在别人指导下,不知不觉中得到自信的体验。要想见人不再感到恐惧,只有坚持与人接触,在实际接触中采用顺其自然的态度,使恐惧感下降,而逐步获得自信。前面已经谈到,“为所当为”有助于使症状得到改善,其中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在实际生活中将精神能量引向外部,把注意力引向所做的事情,这就减少了指向自己心身内部的精神能量。而与外部世界的实际接触,又有助于患者认识自身症状的主观虚构性。这一过程,实际上就是使内向型性格产生某种改变的过程。

在顺应自然的态度指导下的“为所当为”,有助于陶冶神经质患者的性格。这种陶冶并非彻底改变,而是对其性格的优劣部分进行扬弃,即发扬神经质性格中的长处:认真、勤奋、富有责任感等;摒弃神经质性格中的致病之处:神经质的极端的内省及完善欲。

由此可见,顺应自然既不是对症状的消极忍受,无所作为,也不是对症状放任自流、听之任之,而是按事物本来的规律行事,任凭症状存在,不抗拒不排斥,带着症状积极生活。顺应自然、为所当为这一治疗原则的着眼点是,打破精神交互作用,消除思想矛盾,陶冶性格。这种治疗原则还反映了森田疗法对意志、情感、行动和性格之间的关系的看法,即意志不能改变人的情感,但意志可以改变人的行为;通过改变人的行为来改变一个人的情感,陶冶一个人的性格。

(三)目的本位,行动本位

森田疗法主张患者抛弃以情绪为准则的生活态度,而应该以行动为准则。神经质者共有的生活态度是看重情绪,常常感情用事。情绪不好时什么都不想做,把一些平常的生理现象也看成是得了病。森田疗法要求对于不受意志支配的情绪不必予以理睬,让人们重视符合自己心愿的行动,唯有行动和行动的成果才能体现一个人的价值。“与其空想,不如实际去做”。对情绪要采取既来之则安之的态度,不受其控制,要为实现既定的目标去行动。

(四)克服自卑,保持自信

神经质者有极强的追求完美的欲望,做事务求尽善尽美,对自己苛刻。事实上人无完人,我们每天都可能出现各种意想不到的失误。苛求理想的结果只能使自己感到失望、失败,从而失去信心。当事实与主观愿望背道而驰时,神经质者就不可避免地产生不完善恐怖,常常夸大自己的不足与弱点,并为此苦恼不堪,自卑自责,觉得低人一等,结果一事无成。人常说,自信产生于努力之中。许多陷入完善欲泥潭之中不能自拔的人,总是思前想后,强调自己没有信心,要等到有了信心才能去行动。其实,这种认识是错误的。对一个人来说,当徘徊在做与不做之间时,就应该大胆去做,即使失败,也要去行动。因为失败是成功之母,只要努力就可能成功。

森田疗法治疗的对象主要是神经质症,即神经症中的神经衰弱、强迫症、恐怖症、焦虑症。据日本的研究报道表明,采用森田疗法痊愈率(无论主观上还是客观上症状消失)达60%左右,好转率(主观上还残留症状,客观上对社会的不适应多少还存在)达30%左右。治疗效果显而易见。近年来,森田疗法的适应证正在扩大,除神经质症患者以外,药物依赖、酒精依赖、抑郁症、人格障碍、精神分裂症等患者通过治疗,亦取得了效果。

森田疗法主要有三种实施形式,即住院式森田疗法、门诊式森田疗法、生活发现会。要根据患者的症状轻重,以及对社会功能影响的大小,选择适当的方法。无论是哪种治疗形式,指导思想是一致的,都是通过森田理论学习及治疗者的指导帮助,陶冶患者的性格特点,阻断精神交互作用,把患者生的欲望引导到建设性生活的行动中去,以达到使患者获得对生活的体验和自信。

一、住院式森田疗法

住院式森田疗法是森田疗法的主要形式,一般适用于症状较重,正常生活、工作受到较明显影响的患者。住院为患者提供了一个新的环境,杜绝其与外界的联系,使其专心致志地接受治疗。住院式治疗大致需要40天,分为5个阶段:

1.治疗准备期治疗者要向患者说明其病是心理疾病,可以用森田疗法治疗,并讲清治疗的原理及过程。介绍已取得的疗效。征得患者同意后,要求患者配合。

2.绝对卧床期大约需要4~7天。患者进入一个封闭的单人病室,除进食、洗漱、排便之外,其他时间均安静地躺着,禁止会客、读书、谈话、抽烟等活动,并由护士监护。主管医生每天查房一次,不过问症状,只要求患者忍受并坚持。患者卧床期间经历了从安静到无聊、烦躁不安,解脱,强烈地想起床干事的心理过程。一般情况下,患者最初情绪可暂时安定,但随着绝对卧床时间的拉长,会出现各种想法,产生静卧难以忍受的状态。继而病人还会出现一种无聊的感觉,产生总想起来干点什么的愿望——这就是无聊期。静卧期间,当痛苦达到极点时,在极短暂的时间内,会迅速消失,精神立即感到爽快起来。这就是森田先生所说的“烦闷即解脱”的意思。这是一种情感上的自然变化的结果。这种变化有助于患者认识情感是不能由意志去排除的。病人想起床做些事情,正是精神能量从内开始朝向外部世界,显示病人此时已是病情好转的开端。绝对卧床的目的是:消除心身疲劳,养成对焦虑、烦恼等症状的容忍和接受态度,激发生的欲望。

3.轻作业期大约3~7天。此阶段仍禁止交际、谈话、外出,卧床时间限制在7~8小时。白天到户外接触新鲜空气和阳光,晚上写日记。晨起及入睡前朗读古诗词等读物。患者从无聊到自发地想活动、做事,这时应逐渐减少对其工作的限制,允许其劳作。此时,患者从无聊中解放出来,症状消失,体验到劳作的愉快,并越来越渴望参加较重的劳动。与此同时,主管医生指导并批改患者日记。

4.重作业期大约3~7天。这期间,患者转入开放病房,参加森田小组活动,劳动强度、作业量均已增加。患者每天参加劳动,打扫卫生、浇花、手工操作及文体活动。通过努力工作,使患者体验到完成工作后的喜悦,培养忍耐力。促使患者学会对症状置之不理,进一步将精神能量转向外部世界。在强化外在行为的同时,体验人类心理的自然状态,每天晚上记日记并交医生批阅。医生不过问患者症状和情绪,只让患者努力工作、读书。此阶段患者通过行动,体验带着症状参与现实生活的可能性和成功感,学会接受症状,并逐渐养成按目的去行动的习惯。

5.生活准备期大约7~10天。此阶段患者进行适应外界变化的训练,为回到实际生活中作准备。治疗者每周与患者谈话1~2次,并继续批阅日记,给予评语。而且允许患者离开医院进行复杂的实际生活练习,为出院作准备。对出院后的患者,为巩固疗效,要求定期回医院参加集体心理治疗,继续康复。

二、门诊式森田疗法

门诊治疗强调言语指导的作用,要求患者完整地接受自己自然浮现的思想和情感,体验其苦恼,排除纯理想、纯感情的生活,走向现实生活中去。每周就诊1次,每次交谈时间半小时左右,3~5个月为一疗程。经治疗后,患者得到领悟,即可达到治疗效果。

1.门诊式森田疗法的适应证主要有焦虑症、疑病症、强迫症、恐怖症、自主神经功能紊乱,胃肠神经症及其他类型的神经症(癔症除外)。本疗法适合于迫切求医,有治疗愿望者。

2.门诊式森田疗法的治疗原则首先要患者了解症状的本质,明确自己的感受属于功能性障碍。对于出现的症状,主观上不予排除,再痛苦也要原样地接受,带着症状去从事日常生活、工作、学习,即“保持原状”。只有这样,患者才会自然地把痛苦的注意转向无意识注意的状态,于是痛苦便在意识中消失或减弱。森田先生指出:“凡是自然的都是真实的”,指导患者不管出现什么思想、情感,考虑什么问题都要不在乎,优劣、丑美都是没有价值的。只有这样,才能保持人类自然的心态,才能把人的“纯洁的心”导入自觉状态。

其次,医生要指导患者面对现实,面对生活。确立以现实为本位的人生观,立足于以现实为主的生活。为了做到这一点,门诊式森田疗法要取得家属的配合。家属不要对患者谈病问病,不要把他们当病人对待,这对于患者早日领悟很有好处。对于患者来说,要从处理身边事物着手,凡自己能做的事情,力求自己去完成。这是促使自己行为转向外向的最佳途径。正如森田先生所述“欲要整心,应先整形”,重要的是行动,一旦进入行动,其心也必然趋向于形,即“外相完整,内相自熟”,这就是以态度影响认识的自我心理调整的道理。

再次,要引导患者不把症状挂在口头上。因为经常叙说症状,自然会把注意力固着于症状而出现痛苦。但当他人误解或不十分理解时,可允许患者对实际情况加以说明。

在治疗过程中,让患者读有关森田疗法的书。现已翻译为中文的书有:《神经质的实质与治疗》(森田正马著)、《森田心理疗法实践》(高良武久著)、《森田疗法与新森田疗法》(大原健士郎著)、《顺应自然的人生哲学》(冈本常男著)、《克制自我的生活态度》(冈本常男著)等。

在这一疗法实施中,患者应记日记,定期交医生阅读。医生通过点评日记,对患者进行全面分析、指导、帮助。这有益于提高治疗效果。

三、生活发现会

日本学习森田理论的生活发现会于1970年创办,发起时只有800人,现已有会员8000多人,集体学习点150处。生活发现会的森田理论学习所表现出来的,不是治疗者与被治疗者的关系,而是以神经质者之间的相互帮助、相互启发为基本特征,并在此基础上开展活动。会员大都有不同程度的神经质症,但能维持正常生活。生活发现会采用集体学习的方法,大致分为地区性集体座谈会和学习会两种方式。

1.集体座谈会是以区域为中心开设学习森田疗法理论的一种学习方式,会员每月出席一次。与会者抱有同样烦恼,大家在此相聚,交流学习森田疗法的心得。在学习的过程中,前辈会员的支持和鼓励,使后辈的烦恼不断地得到克服。接着,恢复了健康的会员又把经验传授给新会员,就这样循环往复。

2.学习会学习会是以系统学习森田疗法理论为目的,每周一次,每次约两小时,三个月为一个阶段。有时也采取集中方式,如四天三夜集中进行。学习内容主要由森田正马和高良武久的森田疗法理论基础的七个单元组成,辅以概论神经症体验的讲解。七个学习单元具体内容如下:

(1)神经症的本质(为什么会成为神经症)。

(2)欲望和焦虑。

(3)感情与行动的法则。

(4)神经质的性格特征。

(5)关于“顺应自然”。

(6)所谓神经质症治愈的实质。

(7)行动的原则(积极生活态度的要点)。

七个学习单元结束后,为了使自我观察能力与日常生活的实践活动结合起来,最后讲解“神经质症概论”。学习会多利用平日夜间、星期日、节假日等时间进行学习。学习会所有的组织活动都是围绕着保障、维持集体学习的正常运行而开展的。经费来自于会员的会费。会员们不仅学习理论,而且作为实践活动的重要一环,也参加发现会的各种组织工作,这对神经质者的成长是非常有用的。现在,把学习作为一种持续不断的终身学习的会员已占全部会员的一半。

生活发现会学员从训练中总结出了不少心得,举例如下,慢慢品味,对我们会有不少启发。

自己真正过得幸福时,自己轻松,家人就轻松,就幸福。

真诚可贵。

走过去就是艳阳天。

回头草鲜嫩,为什么不吃。

事业和爱情就像咖啡与伴侣。

只有真爱自己的人才能去爱别人。

情绪化是不负责任的表现。

要想给别人好印象,就要有好姿势、好态度。

心宽事少朋友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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